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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京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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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戏班出来,谢攸宁就听说了新鲜事。
“主子,刚才有队内监往安王府去了。”谢全一直守在门口,看着那队人策马由皇宫的方向往安王府去,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还未宵禁,谢攸宁就打听到了午后那道圣旨的内容,原来是封世子陆怀谕为嗣王,封号常山。
陆怀谕是皇孙,受封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道看似寻常旨意牵动着不少人的心。
毕竟圣人多年来空悬东宫之位,毫无半点动作,今日突然下旨封赏。谁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要让安王继任储君之位的旨意。
虽然只是一个名头,可心照不宣和名正言顺之间区别不小,万一圣人那日猝然驾崩而无遗诏,是亲王还是太子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谢攸宁心想,看来日后自己还是得抱紧陆怀谕的大腿,就是不能沾光也不能得罪人家。
说到得罪,她又不禁想到自己遭假画骗他,还有那日给他下毒……谢攸宁猛地摇头,把这些记忆从脑海里晃出去。
她一向很善于给自己开脱,转瞬想到了新的理由。作为未来储君若是连这点容人的雅量也没有,只能说明陆怀谕德不配位,一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么一想,她又提起精神,热情满满地投入案件之中。
看来要搞定案件,还是要搞定齐山玉这个鱼饵。
米棋这边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已经把破案安排到了这个地步,谢攸宁做事有些擅作主张,比如她想让齐山玉做鱼饵却没有和上峰沟通过这个钓鱼的计划。
挑灯看完了这些画卷和失踪女子家眷的口供,米侍郎让人悄悄把那个掌握着这些女子画像的刘媒婆提到了案前。
书房案前,浑身颤抖的妇人突然被人打晕带来这个陌生所在,跪在冰凉的地面,神色满是不安。
一脸肃容的男子从案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她一个激灵直接头磕在了地上:“好汉饶命!”
“这里是侍郎府邸。”米棋出声提醒她,地上的人骤然收了声,脸上的惊惧一点点化作茫然。她只是个市井间拉掮保媒的普通妇人,哪有和官府打过交道。
“本官深夜唤你前来,为的是一桩连环大案……”
米棋好心给她交代了原委,见她低头似在沉思,突然一声棒喝:
“大胆刘氏,你敢协同歹徒掳掠无辜女子!还不从实交代!”
刘媒婆被他一身威喝吓得整个人贴到了地面上,止不住地颤抖,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声音:“大人明察,民妇从没有……是不敢,不敢犯这等罪孽……”
米棋定定看她片刻,心中有了判断,浑身的威严也收敛了许多,从容问她:“你既说此事与你无关,那本官问你,这些画像你都曾交给何人?
本官会找人查实,你少说一位,本官就算你包庇凶徒之罪,这是流放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
“民妇一定从实交代,一定……”
米棋打断她:“可以开始了。”
侍郎府书房的灯亮了半宿,谢攸宁辗转到半夜睡不着,总觉得自己想少了什么。突然一拍脑袋想到自己下饵之前确实该想清楚,往何处用力。
那个凶手是如何从长安城的未嫁女中挑选出合适的受害者的?她回忆起白日里获取画像的源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该去找那个刘媒婆。
“阿玉,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天演出在下午,赵班主习惯性地起早开门,发现后厨坐着个人正在用饭。走近一看,是齐山玉。
赵无辛也是偶然发现,齐山玉做饭的手艺出奇的好,但是好归好,他鲜少为旁人做饭,也就是那次厨娘生病了露过一次手。
齐山玉听到他的声音站起身:“班主。”
“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是。”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赵无辛叹息:“那你记得演出开始前回来。”
眼看着对方要出门,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阿玉,你找了多久了?”
齐山玉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颓然的神色,他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五年零十二天。”
虽然师徒相称,但是不仅齐山玉的技艺和赵无辛无半分关系,就是两人相识也不过是这三四年间的事。
一个是准备金盆洗手的江湖人,一个是寻人寻到长安的外乡客,一拍即合成立了如今的戏班。
至于齐山玉寻人之事,赵无辛也是清楚的。他有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妹,七年前齐山玉外出,回来后发现师妹留了封信离开了。信上说她要跟随良人去长安。
一晃经年,半年音讯也无,齐山玉便踏上了寻妹之路。
也不知道还要找多久……赵无辛看着人消失在门口,突然想起来谢攸宁。
谢攸宁好歹是个县丞,人脉又广,若是她能替齐山玉找到人,齐山玉也能答应帮她的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在上值的谢攸宁不知道有人已经帮她想了这么多步。她打着哈欠往后堂走,想着什么时候去找刘媒婆一趟,却猝不及防听见米侍郎的声音。
“据那位刘氏所说,这些画像曾给过三家。十方巷的商贾许家,为其子挑选妻子;住槐花巷的丁主事,打算续弦;还有住在鱼泳巷的姚家……”
说到最后的时候谢攸宁正好走到门口,看着米侍郎嘴角挂着冷笑。
姚家?看他这副样子,难道是姚府尹的本家?谢攸宁不免猜测。
“钱郎中,你调查李娘子出行一事可有进展?”
堂下被米侍郎点到的人出列答道:“李娘子平素不爱出行,若说能被人撞见的地方,也就是城外的白云寺。她每月至少会去寺庙祷告三次。”
“好,”米侍郎点头,“那就先调查这三家人和这白云寺的干系。”
里头的谈话差不多了,犹豫许久的谢攸宁才迈步走进去,破案侦查非她所长,今日才见到真正断案是什么样子。
“谢县丞,你去白云寺打听,给你三日时间,务必探听到消息。”
米侍郎转头看见刚进门的谢攸宁,他断案一向雷厉风行,不喜外人插手。但谢攸宁又是圣人特许又是胞弟所托,少不得给她几分薄面。
如此想着,又丢了个不大不小的任务给她。也借机试试,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于是,一头雾水的谢攸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发配到了白云寺。
因着白云寺在城东郊外,每日来回不方便,在上峰那里领了任务的小谢大人索性住在了这里。
听说这白云寺是淮南侯太夫人出资修建的,淮南侯府家底丰厚,白云寺也修建的十分气派,不说其他,但是这禅房谢攸宁就住得十分舒心。
步入九月,天气凉了许多,她从僧人那里讨了床厚被子,每日早晨在梵音中悠悠转醒,本是十分惬意自在的事,当然,如果不是还有亟待解决的事情的话。
她在白云寺里外转悠了许多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不仅在沙弥口中打听到李娘子住过的厢房,连带着她去过的殿堂也知道了。
有个记性尤其好的僧人告诉她,那位李娘子是时常来寺中,只是她和侍女往往避开人群。这些信息倒是寻常,唯有一次,李娘子撞上了这白云寺的主家,也就是如今的淮南侯。
偏偏这淮南侯不属于三家之中的任何一家,可是谢攸宁再问,就问不出什么消息。
她想着待满两日,第三日无论能不能问出关键线索都下山,先把这个消息告诉米侍郎,由他来判断。
待到第三日的时候,有人托僧人她住的禅房递了个口信。
“有关键线索?当真?”谢攸宁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她记得两个月前自己还把人关进了长安县衙,这主仆俩一个两个都和她有仇,不能轻信。
竹沥对着满脸怀疑的谢攸宁有些无奈,他如何知道真假?只是世子爷再三嘱咐,必要把谢大人请进门。他只得催促:“王爷专程派卑职送来请帖,大人还是尽快动身吧。”
被催促的人却还面露迟疑,光滑指腹细细抚着布衣表面微微凸起的纹饰:“少待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竹沥岿然不动守在原处:“那卑职在此处等大人。”
谢攸宁无奈:“稍等。”
她转身说要更衣,绕到竹沥视野盲区,给外出的谢全留了一封信,才更换了外衣出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