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案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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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侯府
“侯爷醒了。”侍女惊喜的声音传来，府医走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醒了就好说，你们还是按照往常的方子煎药给侯爷用着，切忌，大喜大悲。”
服侍的人都称是，床榻上的人此刻有了些力气，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道士。随从忙把在门口徘徊的道士叫进来，黄袍道士脸上有一瞬的心虚，一边走一边暗暗让自己镇定下来。
果然，秦素还是关心阵法的事。道士料到会有这一遭，又准备了一套新的说辞。
秦素听得皱眉，显然已经不太信他的话：“什么叫不够像？你见过画像和那李三娘，这世上恐怕找不出比她更像那个人的了。”
道士毕竟是老江湖，胡说也说得振振有词：“只是容貌相似不够，还需要找一位有些关联的，最好是血亲，魂器才能发挥最好的用处。”
出身？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神色阴晴不定。
猜到了主子在犹豫什么，身边的随从有些着急：“主子，听说官府一直在追查此事，那米棋一向有些本事，歌女此刻出现，十有八九是个陷阱，您不可……”
“陷阱？”秦素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眼中的偏执变为触目惊心的癫狂“，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今夜注定要有人睡不着了。
夜里明明无风无雨，谢攸宁却又犯了难以入睡的毛病。
算起来她今年都睡眠状况十分不好，十日有三日都睡不安稳。
左右睡不着，她换了衣服出来，想着明日会不会有收获。那份所谓的来自先国师的手书上说，需要在月圆之夜以人血献祭。若真和那份手书上的东西有关，算起来离月圆只有不到两日了，时间所剩无几了。
真的来得及吗？她又想起那份手书，这本记载着诡异阵法道术的手书还是陆怀谕那日让人给自己的，她不大相信陆怀谕的人品，但又觉得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莫说那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是这次丢的人里还有皇家的宝贝疙瘩陆明华，想来他顾念这个也不会骗自己。
话又说回来，先前丢失的人不是平民百姓就是不受宠的官家小姐，劫走也容易。陆明华那样的身份怎么会轻易被带走？她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小腿，思绪渐渐跑远了……
余光中升起冲天火光，她怔愣地看着那片烧红半边天的火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满银楼的方向。
满银楼？遭了！她在心里暗骂一声疯子，匆忙换了鞋子一下跳上房梁走了。
待她使着十天半个月也用不上一回的轻功匆匆赶到满银楼的时候，整栋楼都燃着熊熊大火，十几个伙计来回取水灭火，口中大叫“着火了”。
街上是一团混乱场景，长安城建筑密集，这场火势已经迅速从满银楼蔓延到了周边的商铺。一老二去连官府也惊动了，高头大马一批批往这边赶。
谢攸宁顾不上救火，抓着一个伙计就问：“里头的人呢？”伙计急得不行，看了一眼是她才没有骂出声，只是简单回道：“都走出去了。”
满银楼是有逃生的密道的，谢攸宁直接崩密道出口去找，一群形容狼狈的人里，没有她想看见的那一个。
有些事发生的比她想的快太多了。她想。不过到底还有一张牌，能不能釜底抽薪还未可知。
“人都给你抓来了！还要什么？梅道长？！你不会告诉本侯爷，你做不了法吧？”
十五的圆月高悬在天边，庄子里关押的女子都被拉出来聚到阵法旁边。一应物件准备就绪，梅道士面对淮南侯的不满讪讪笑了两声，心中已经开始谋划等下要往哪里跑了：“自然是可以。”
“可以就开始吧。”淮南侯坐在一旁，让人协助梅道长布阵做法。
“测字看相，占卜吉凶——另有那家宅不宁，噩梦缠身者……”
庄子外传来“老道士”中气十足的声音，秦素听得皱眉，管家把底下人叫来：“那个道士怎么又来了？把他赶走！”
“什么叫又来了？”秦素抓住了重点。管家解释道：“这道士昨日也来过，说我们庄子上妖气重要来驱邪，被我叫人赶走了，不知怎么又来了。”
底下人跑进来：“主子，秦管家，外头没有人啊。”
“测字看相，占卜吉凶——另有那家宅不宁，噩梦缠身者……”那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几乎是贴着每个人的耳朵在说话，秋夜凉风一过，在场的人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里有人！”有侍卫指着一处屋顶大叫，上面不知何时蹲了个黄袍老道，正挽着柄拂尘和院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那招魂幡是假的，假的东西怎么能作数呢？”老道士指着梅道士手里的招魂幡，一抬手，招魂幡突然被风撕开一道口子，他状似无奈摇头，“怎么拿着这个东西糊弄人。”
秦素看看屋顶上的怪人，又看看身边脸色古怪的道士，忽然开口：“道长若真有本事，能助本侯完成夙愿，本侯愿意付千金之数。”
“老道我用不上金子，你且说说要什么？”
秦素让人去架梯子，老道士挥挥手，自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又抬手抠抠耳朵：“你说吧。”
“我想见一个人。”秦素的话很简单，“我的心上人，从前她救过我，我却负了她。听闻先国师在世时曾有生死白骨的奇术，若世上真有这样的奇术，我想让她活过来。先生能做到吗？”
他的话里有浓重的化不开的悲伤，院中被劫来的女子中有人狠狠握紧了拳，指甲划开血肉，渗出血来。
老道士笑笑：“那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了。”他说着两只手搓了搓，伸手抢过招魂幡和旁边另一只经幡在半空挥动起来。
挥动经幡带起的风扇到每一个人脸上，秦素看了一会儿，觉得身体逐渐使不上力气。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灵啦！”老道士大叫一声，无数官兵在顷刻间破门而进，里面的人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无力，一用力就软趴趴跪在了地上。
秦素两眼通红地盯着人群中间的老道士：“你敢欺骗本侯爷！”
“赵班主，此番多亏你师徒了！”
官兵之后走出气定神闲的侍郎大人，脚步生风的谢县丞和一脸铁青的姚府尹。
米侍郎让人绑了院子里的一种案犯，留下众女眷等着明日药效过去再各自回家。
望着人群里不停东张西望的陆明华，谢攸宁问上官：“大人没有通知长公主殿下吗？”
“当然没有！既然明日这里的女子都能回家，何必提早泄露计划。”米棋摆摆手离开，谢攸宁对侍郎大人的敬佩又上了一层。
因为时辰已晚进城多有不便，一行人便都在秦侯爷的庄子里休息，所幸秦素财大气粗，一个在名下排不上号的庄子也十分宽敞。
快到天明的时候，谢攸宁被人群的喧闹声吵醒，她出门去看，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什么。
“怎么了？”
兵卒的话让她心头震动：“淮南侯死了。”
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曙光透出云层，可以看见有一具尸体被白布裹着，那应该就是淮南侯秦素的尸体。
她又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兵卒好脾气地答她，又奇怪道：“咬舌自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圣人还没有定他的罪呢，说不定只是削了爵位流放。”
天光在一阵忙碌中盛放，等到回城的车马和人员都安排定当，已经是辰时（九点）了，这个时间城门也开了。
在运送犯人的车马队列旁，谢攸宁看见了赵无辛和齐山玉，齐山玉此刻已经换下之前的女子装束，看着就是个清秀书生样。谢攸宁看着他，想到秦素自杀的事情，她总觉得这件事和齐山玉脱不了干系。
进城分别前，她也确实这样问了。
齐山玉很坦诚：“昨夜我是溜进去见了他，和他说了几句话。”几句话？谢攸宁看他，他干脆说明白：“我没有换衣服，只是伪造成师妹的声音和他说了几句，也问明白了当年的事情。”
谢攸宁懂了，想必在秦素眼中，是那位死去的姑娘还魂来向他寻仇。他那样偏执地想要复活这个姑娘，偏执地整个人都疯魔了，自然也会因为所谓“魂魄”牵动心神自杀。
真是可笑。谢攸宁有些为那位姑娘不值，她救了秦桑，活着的时候得不到他的爱，死后还要被所谓的真爱纠缠，差点牵扯出无数冤魂。
不过她心中还有更疑惑的事。
昨夜细细盘问过山庄里的姑娘，和失踪人口基本上都能对上。
除了梅珍珠。
梅珍珠不在失踪的人群里，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她像是一阵烟被风吹散了，消失得那样干净。
不过总而言之，处理完一桩大案，也算是了结谢攸宁心中许多烦闷和压力。午后从皇宫出来，她久违地松了一口气。
圣人听说了案情来龙去脉，嘉奖追查案件的一众官员。米棋直接被升为刑部尚书，连带着谢攸宁也得了三日假期和参加刑部考核的允准。要知道往常这个考试只能由刑部的候补官员参加，圣人看在米棋力保才答应此事。
只是那个姚府尹倒霉了，不仅有失察之责，本家还有人牵连在此次失踪案里。旁人说起他时还要如此感慨一句。谢攸宁听他说被外放到了西南做县令，她觉得，倒霉的或许是西南那个县的百姓。
“是谢郎君吗？”正在街上走着，谢攸宁不期被人叫住，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谢攸宁记得，是申家的那个侍女小新。
她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事，小新开开心心地从篮子底下摸出一张请柬，谢攸宁接过打开，原来是张满月宴的请帖。
小新道：“我家夫人生了对龙凤胎，宴席就在后日，奴婢正要把这请帖给各处送去呢，谢郎君是我们申府的贵客，可千万要来。”她说到后半截，作出个拜托的手势，大眼扑闪扑闪。
谢攸宁刚好有空，也顺势收下：“却之不恭，当日一定登门庆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案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