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建筑与天使》earlsa院长大人

8、人界

　　过了几天，欧文如他所说，带着我前往大天使长所在的地方。一路上，我满心忐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未知的陷阱边缘。周围的环境阴森而压抑，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又令人恐惧的气息，偶尔传来的诡异声响，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终于，我们来到了大天使长面前。那是一个身形高大、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存在，他的面容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让人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那股无形的威严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文恭敬地单膝跪地，说道：“尊敬的大天使长，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大天使长那低沉而又洪亮的声音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是奈亚的任务吗？”

　　欧文连忙点头：“是的，大天使长。不知道他能不能派上些用场，所以这些日子一直照料着他。”

　　大天使长缓缓地扫视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让我无处遁形。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在这目光下崩溃的时候，他开口了：“没啥用了。欧文，你自行决定他的结局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我满心绝望地看着欧文，希望他能有一丝怜悯之心。欧文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天使长，那我将他带走了。”欧文说道。

　　离开大天使长所在之处后，欧文带着我回到了他原本居住的地方。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回到住处，欧文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我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终于，欧文开口了：“你之前说愿意帮我做事，现在还算数吗？”

　　我连忙点头：“算！。”

　　欧文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我并非想要杀你，只是之前你对我而言，确实没有太大的用处。但现在，既然大天使长让我自行决定你的结局，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道：“什么机会？”

　　“你回到人间去吧。”欧文面无表情。

　　我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回......人间？”

　　欧文点点头，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对，人间。既然大天使长觉得你没用，留在我这里也只是等死，不如让你回去。”
　　我喉咙发紧，心脏狂跳，既欣喜又不敢相信：“可......可我现在这样，回去能做什么？”

　　欧文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我会帮你安排。”

　　三天后，欧文带我穿过一道泛着微光的传送门，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车流声、人声、咖啡的香气……一切恍如隔世。

　　他带我走进一条安静的街区，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掏出钥匙递给我：“三楼，302，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金。”

　　我接过钥匙，指尖微微发抖：“你......为什么要帮我？”

　　欧文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顺手而已。”

　　他带我上楼，推开门。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地板上，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完，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墙上投下朦胧的光影。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谈笑，但这些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像一种温柔的背景音，提醒着我——这里是人间的夜晚，不是那个充满压迫感的天界，也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抹杀的危险地带。

　　床垫比我想象中柔软，被子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像是刚晒过。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安全。

　　这个词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我鼻子一酸。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被卷入天使与恶魔的纷争，我就一直在逃亡、躲藏，连闭上眼睛都成了一种奢侈。可现在，我竟然能躺在干净的床单上，不用担心下一秒会被谁发现、被谁处决。

　　我闭上眼，本以为会思绪万千，可出乎意料的是，困意很快席卷而来。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有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安宁。

　　原来普通人的睡眠是这样的。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振翅声，像是鸟，又像是别的什么。但我的意识已经沉入黑暗，连一丝警惕都提不起来。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一早，欧文开车带我去了街角的一家咖啡店。推门进去时，风铃清脆作响，浓郁的咖啡香萦绕鼻尖。

　　“艾琳。”欧文冲柜台后的女人点头。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扎着利落的马尾，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容却很温和。

　　“哟，稀客。”她擦着手走过来，目光落在我身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

　　欧文“嗯”了一声：“交给你了。”

　　艾琳打量我几眼，忽然笑了：“行啊，正好缺个帮手。会煮咖啡吗？”

　　我摇头，有些窘迫：“不会，但我可以学。”

　　她拍拍我的肩：“那就从洗杯子开始吧。”

　　欧文站在一旁，神色依旧冷淡，却在转身离开前低声说了句：“好好活着，多帮助别人，多做些善良的事情。”

　　我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了围裙边缘。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开始了。每天清晨，我跟着艾琳学磨豆、打奶泡，笨拙地拉出歪歪扭扭的拉花。客人们大多友善，偶尔有熟客会笑着问我：“新来的？”

　　我点头，他们便说：“艾琳这儿不错的，慢慢来。”

　　晚上回到公寓，我会站在窗前看城市的灯火。有时会想起欧文，想起他最后那句“好好活着”，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一个月后的雨夜，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冷风夹着雨丝灌了进来。门外站着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破旧的神父袍上沾满泥水。他颤抖着嘴唇，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疲惫与绝望。

　　"请......请问能给杯热茶吗？"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连忙侧身："快进来吧，外面雨太大了。"

　　老人蹒跚着迈进门槛，在玄关处留下了一串泥脚印。我扶他在厨房的小凳上坐下，转身去烧水。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您先暖暖手。"我把冒着热气的马克杯递过去。

　　老人枯瘦的双手紧紧握住杯子，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当他抬起头时，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杯子"咣当"一声掉在桌上。

　　"是你......真的是你......"他颤抖着伸出手，"三十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我僵在原地，热水洒了一地。"三......三十年？"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连忙拿来毛巾帮他擦拭。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他布满皱纹的脸——那隐约熟悉的轮廓让我的记忆突然刺痛。

　　"约......约翰神父？"

　　老人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你还记得......当年教会收留的那个流浪少年......现在都这么老了......"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腕，又像被烫到般缩回，"可你的皮肤......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z自从来到，我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胡茬，没有皱纹，连指甲都没有长长过分毫。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老人从破旧的神父袍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约翰神父站在教堂门口，身边站着的赫然是——我。

　　"教会倒了......他们说我不能通神......"约翰神父的声音支离破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这个老头子逃了出来......"

　　我的指尖碰到照片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画面突然在眼前展开——熊熊燃烧的教堂，惨叫的信徒，还有.....展开黑白色羽翼的欧文，站在火焰中冷笑。

　　"你是天使！"约翰神父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不是人类......从来都不是......对不起！我曾经那样对你！"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风铃突然疯狂作响。我们同时转头，透过雨幕，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马路对面，六只羽翼在雨中缓缓舒展。

　　约翰神父发了疯似的冲出门外，我在店里看到他的身体化为灰烬。

　　我打开门，欧文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瓶酒，眼神比往常更阴郁。

　　“不请我进去？”他哑着嗓子问。

　　我侧身让开，心跳莫名加速。

　　他走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开口：

　　“天堂终于下达指令了，约翰神父之前对你和你的朋友们犯下的罪行已经正式了。”
　　我点点头，这些年在咖啡店里工作，已经淡忘了仇恨。

　　“开心吗？”欧文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还是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去给你泡咖啡！”

　　这时候艾琳走了出来，乐呵呵的指着那瓶酒：“欧文不喝咖啡，小安格斯。他都自己带了饮料来了。”

　　接着，我想到艾琳和我一样，也是三十年都没有变化，好奇的看向欧文，欧文打开酒瓶，艾琳拿了两个酒杯，转身到了一杯奶茶放在我面前：“安格斯，你还小，不能喝酒，我们大人才能喝酒。”

　　“我不小了，我有五六十岁了。”我反驳，尽管我看起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艾琳阿姨，你怎么也不会变老？”

　　“我和你一样是混血种，只不过我是人类和天使的混血。”艾琳笑了，举起酒杯和欧文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