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日游（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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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长的路程只要边聊边走都不会有多少感觉，对我来说，看完整个天道似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跨过一道银色门洞，我发现自己已身处在另一个空间里。四周也同天道里一样，是一幅幅的动态景象，只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景象里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是修罗道，也可以叫做阿修罗道。是以好战出名，因有福报而没有德性，有的说法只是将他纳入鬼神中，或说是堕落的天人。
转生到阿修罗道者，过去生虽无大恶行，但是轻慢心很重，非常骄傲。不是瞧不起别人，就是忌妒别人比自己优秀。
因业力的牵引，阿修罗可分为胎、卵、湿、化四生。卵生者身在鬼道，能以其威力，展现神通入空中；胎生者身在人道，投生的原因是原本在天道中，却由于降德而遭贬坠；湿生者身在畜生道，住于水穴口，朝游虚空，暮归水宿；化生者身在天道，诞生谈起。”
听多了传统佛教以及神仙的故事，我对着异域的鬼神倒是起了不小的好奇之心。漫步前行间细细观赏每一个景象，阎君所说的故事也一个不落的全听了进去。
从阿修罗始祖的诞生，到毗摩质多求娶干闼婆并促使阿修罗族日渐繁荣；从阿修罗女嫁帝释天，到毗摩质多为女引发大战围困须弥山；从帝释天急忆般若波罗蜜咒杀退阿修罗军，到阿修罗献爱女自愿成为佛弟子……
如此奇幻有趣的故事由着阎君低沉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竟是这般的引人入胜。由于听得太过专注，直到阎君浅笑着不再说话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出了阿修罗道，重新回到六道入口了。
“觉着好听吗？”
“好听。”望着阎君温和的笑容，我点点头，真是有些意犹未尽啊，“接下来我们去哪一道？”
抬头望了眼那六道门洞，阎君略一沉思，张口说道：“这地狱道和饿鬼道太过凶险，我们便不去了吧。”
“为什么？”明明说好是地府一日游的，要是不逛个遍，还算什么一日游。
“地狱道是欲界六道中最苦的境界，在里面的众生，不但没有一丝的喜悦，还备受各种酷刑折磨。这地狱可分为四大类：八热地狱、八寒地狱、游增地狱和孤独地狱，共计十八处也就是你们人常说的十八层地狱。而八热地狱的最底层就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阿鼻地狱，亦即无间地狱。
地狱道里皆是因恶果而受罚遭罪的穷凶极恶之人，都要受些刀山火海、剖腹挖心的罪罚，里面的景象你怕是不太容易接受的。
例如那等活地狱里的众生，备受砍、刺、磨、捣之苦，皮开肉绽，痛苦至死，当冷风所吹及身体，伤口愈合，身体复生，重又受罪，如此不断的受罪，直到业报受尽才能出离这苦痛无间的地狱。而这里的人，寿命又特别长，在受罪之时，真是应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次说话的人不是阎君，而是那一身黑衣的劲酷黑无常。起先听他开口说话，我还真是着实惊讶了一下，没料到这冷如冰山的酷男也会充当起解说员来。只是越听到后面，我竟越是觉得不对劲。那原本就有些森冷的话，再加着他冷冰冰的语调，听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眼角嘴角以同一频率一齐抽搐，我斜睨了黑无常一眼，你倒好，帮你家阎君成功的阻止了我逛地狱道的步伐。
“那，地狱道就不逛了，不过饿鬼道……”
“会转世鬼道是因为前生造作恶业，心吝啬而多贪＼欲，所以要受饥渴的苦报。它们全都饱尝饥渴馈乏之苦，故以‘饿鬼’为名。典籍中所描述的饿鬼多是镇日汲汲于饮食，但是却饱受求不得苦，不是遇水成火，就是喉细无法咽食。
饿鬼可分为三种，其一是外障：此类饿鬼因为常受饥渴，所以发乱面黑，形容枯槁，唇口干焦，只能以舌舐口，虽然四处奔走求食，所见的池水却都变成脓血而不能饮用；
其二是内障：此类饿鬼咽细如针，口大如炬，腹鼓如山，然而即使得到食物，却因喉细而不能吞咽；
其三则是无障：此类饿鬼饮食虽没有障碍，但是不论所受食物为何，皆会燃烧成火，仍受饥渴大苦。”
转头看向白无常，我的待遇倒好，竟是由三人逐一给我讲解。白衣帅哥的声音真是好听，温润如水，讲的虽是鬼事，但却丝毫不觉阴郁。
“即便你不怕这饿鬼道内的景象，也还是不能随意进入。这饿鬼道内煞气过重，你是生魂，若贸然入内，魂魄怕是会受到损伤。虽然阎君可在你身边护着，可仍是会有一定危险。”
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白无常的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咱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不去就不去吧，我笑得眉眼弯弯，朝着白衣帅哥直点头。
其实都是好心告劝我莫去险地，只是因着性子不同，效果竟相差十万八千里。眼见我态度有别，再听得我心里所想，黑无常轻轻冷哼一声，神色里透着些不自然。
“哈哈，你心里不平衡了？”我用肩蹭了蹭黑衣酷男，挤挤眼揶揄道。
黑无常也不说话，冷着脸故意往别处看去。而阎君和白无常的笑声，却让他俊颜上多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浅红。
眼见再次成功调戏了黑无常，我心中不能历览地狱道和饿鬼道的郁闷一扫而空，就差哼首小曲来表达我愉快的心情了。
接下来就是畜生道了，阎君可没说不能进这里啊。我满眼期待的看向一旁英俊伟岸的男子，等待他的发话。
“走吧。”又是一脸笑容，他迈开步子，走进了那泛着黑光的门洞。
“这有形的畜生道可不比无形四道，你要仔细着脚下步子，万一堕了下去，我可就无力救你回来了。”刚一踏到平地，阎君便对我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之前所没有的严肃。
我连忙点头表示明白，环顾四周，在宽阔的道路两旁，不规则的分布着一个个深坑，色彩各异的烟雾从坑道中袅袅腾起。开玩笑，我可不想掉到畜生道里当个动物。
路虽宽阔，可因为听了阎君的话，我只敢跟在他身后，不敢再同他并排行走。黑白无常见我如此，便紧赶两步，分立在我左右，将我牢牢围在了他们中间。
“畜生道内生灵对人类而言，虽有可爱不可爱之分，或有所谓有害、有益之别，但整体而言，它们最主要的特质是苦多于乐的。
它们不但生得杂丑的外形，也因为身上的骨、肉、筋、角、皮、牙、毛、羽被人类视为“宝物”，而遭捕捉杀害；或被人类抓来负荷重担，以致饥渴疲累；或甚至彼此互相伤害，置身弱肉强食的情境惊恐惶惑。
因此畜生道众生在轮回的六道当中，被列入苦难悲惨的三恶道之一；此外，也因为它们智慧不高，甚至仅有神经的反应，因此无法了解佛法，连修行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等待临命终时，随宿世业力流转他趣。”
看着周围的“4D荧幕”，听着阎君的仔细解说，我对那些或善良或凶猛的动物起了不小的怜悯之心。人为恶自有恶报，为善则有善果，可是这些动物什么都不知，却大都只能在这一道中往复轮回，每一生每一世都只可作为受人类欺凌的牲畜。真要论起公平，只怕……
“你也不必替它们不平，这世间总还是有些许畜生有幸得道，修炼成人甚至成仙的。”阎君见我眉头紧蹙，出声劝慰道。
“修仙？你是说白娘子和那些个兔精狐仙么？”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白蛇传》和《聊斋》中的故事。
“嗯。再说那些作恶太甚的人，也极有可能因着业果而堕入畜生道。”
“猪八戒吗？”一想到那个不小心跌入畜生道的天蓬元帅，我心中倒是有些莞尔。
为了维持我好不容易恢复的好心情，白无常一路讲着些我从未听过的动物得道成仙的故事。在畜生道中的游览便在白衣帅哥的故事集锦中告一段落。
再次回到六道入口，这下只剩人道还未进去过了。正要越过那白色门洞，一个充满磁性的悦耳嗓音暂阻了我们的进程。
“禀报阎君，有魂灵来到地府。”
我循声望去，心中不禁惊叹一声：这地府里怎么尽是些俊男帅哥？！
米黄色休闲裤，白色长袖衬衫外一件月白套头毛衣背心，白皙的脸庞衬着粉润红唇，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掩去了那凤目中的妖娆。整个人不仅俊秀非常，还带着十足的书卷气。
好出色的人才！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明摆着眼前这好看的男子也是会读心术的。对上我写满惊艳的眼神，他只是淡淡一笑，朝着我颌首示意。
“这位想必就是江城姑娘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收敛起花痴表情，也对着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他的态度虽有礼，但总觉得有些别扭，还从来没人叫过我“江城姑娘”的。
“判官，你刚才说有魂灵到地府，已经查实清楚了吗？”阎君沉声问道。
“是的。”
瞪大眼睛看着正恭敬作答的男子，原来这妖艳中带着清秀、满身书卷气的帅哥就是判官啊。或许是之前看到黑白无常时，已经诧异够了，现在的我除了艳羡之心，已并无多大的惊讶了。只是心里好奇那名声等同于黑白无常的牛头马面，又会是怎样的面容。
“把该办的办妥，你就带那魂灵来人道，让他还阳吧。”
“属下明白。”对着阎君微微躬身后，那判官又朝我清冽一笑，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那牛头马面多是在地狱道役鬼，所以长得会比较摄人。你若想见，我便召他们过来，让你一饱眼福、得偿所愿。”
阎君的话让我一时还反映不过来，稍愣了片刻才明白，想是他又听到了我刚才心中暗想。要能够震慑住地狱众生？那模样肯定不怎么讨喜了。还让我“一饱眼福”嘞，你还真想得出。我吐了吐舌头，连忙摆手谢绝。
跨过白色门洞，我终于来到了这六道中的最后一道——人道。想着自己不知多少次在这里轮回往复，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人道里比畜生道亮堂了许多，当仔细比较之下不难发现，其实两道的布局总的来说是差不了多少的。除却身遭的景致不同，两旁竟也有许多个雾气缭绕的坑洞散布。畜生道的那些个洞应该是对应了不同种类的动物，但是这人道也有这么多洞，难不成是对应了不同国籍的人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阎君又适时开口，解答我心中疑惑。
投给他一个好奇的眼神，我耐心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等出了人道，你的第二个愿望也算是完成了。不妨说说第三个吧。”
不知为何，阎君并未如我所愿的讲下去，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挑起了另一个新的话题。
我皱了皱眉，他这是前言不搭后语嘛。莫非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神棍老仙装作高深莫测时总喜欢说的“天机不可泄露”。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执意让阎君解释下去了。毕竟他愿意带我在这地府里逛逛，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我这人没多少优点，但知足常乐还是懂的。
一手托腮思索着第三个愿望，连地府都给我逛了一遍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想做的呢？
“阎君，属下带魂灵过来了。”判官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有其他魂灵来还阳？这样的场面我可不能错过。由于是站在阎君身后，我只能踮起脚尖越过他的肩头，朝着判官身后望去。
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正哆哆嗦嗦的立在判官身旁，因为衣服太过破旧，一时也看不出样式，只觉得模样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是李翠兰？”那声音中的威严震慑人心。
虽是问句，但我却听得出阎君话语中的肯定。明明知道人家就是，你还问，我朝他后脑勺飞去一个白眼。李翠兰？这名字够“朴素”，应该是农村里的人吧。
那女子一听阎君开口，浑身竟抖如筛糠。我不禁有些好奇，这四个长得如此俊俏好看的冥神在她眼中，会是何种模样，莫非真是如传说中的森然恐怖？
正兀自想着，我突然被一阵哭喊声吓了一跳。只见那女子已跪拜在阎君脚下，哭天抢地的喊叫着不愿还阳。听了老半天，我才明白她为何不肯复活。
这女子活着时，家中条件相当拮据，一家四口人只靠她一人赚钱养活。家中二老身患恶疾，缠绵病榻多时；丈夫浑浑噩噩，整日酗酒，稍一不如他意便打骂不停；原本有一个乖巧小儿，但前不久生了重病，可因家里的钱都被丈夫抢去买酒，竟是连药都买不起，一命归西了。
她哭得凄惨，我听得气愤。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混账的男人！不养家不说，竟然还拿了儿子的药钱去买酒喝。他家里的亲戚都是死的吗？他家周围的邻居都是死的吗？想想现在保护妇女儿童的法律已经够周全的了，怎么还会让这样的人面畜生逍遥法外呢！
“饶是你不愿还阳，天道不得逆。这便是你的命，回去吧。”
我看不见阎君的表情，却听得出他语调里的肃穆。见他食指一点，那原本还在哭喊的女子竟立马安静下来，脸颊上还带着泪痕，表情却是漠然呆板。黑无常上前领着她来到一个氤氲缭绕的坑洞边，手往前一送，那女子猛然掉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一日游（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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