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枝节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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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和秦天两个张罗出一大桌菜，我这个毫无贡献的人看了，不由得垂涎欲滴。瞧着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再看看尚未解下围裙的秦朗，我不禁觉得有些不真实。这还是那个在巡捕房里对我凶巴巴的自大狂吗？
吃饭的时候，秦天不停的给我夹菜，她的这般热情倒是让我有些窘迫了。虽说我平时饭量很大，可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做客，我也不好意思真的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城儿你怎么吃得那么少啊？是不是这些菜不对胃口？”秦天看我吃得秀气，全然不似平时那般“张牙舞爪”、“狼吞虎咽”，便放下筷子问道。
“不是啊，这些都很好吃的。”我唯恐她多想，连忙夹起一块油光光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又口齿不清的夸赞：“唔，真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秦天被我鼓着腮帮子的滑稽样逗得一阵好笑，“好吃就多吃点。你不是常夸我哥的手艺好，说喜欢他做的菜嘛，今天呢你就好好吃个过瘾啦。吃完饭还有点心，就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天天你光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啊。”我努力消灭自己碗中就快堆成小山高的饭菜，看着秦天停箸不动，一副已经吃饱的样子，不由说道。
“我饱了。”她笑眯眯的回说。
我拧起两道眉毛，不可置信的奇道：“你才吃了多少啊？就这么一点点东西也能算吃饱？你的胃口未免太小了点吧，就跟只小麻雀似的。以后谁要娶了你还真是省事，每天随便喂你一丁点吃的就行，那么好养活的。”
她红着脸啐我一口，还抬手轻掐我的脸颊嗔怪的说：“你当我是笼子里的鸟啊，还喂食呢。多吃了可是要胖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吃再多也还是这么瘦。”
我差点蹶倒，想不到这个时空也讲究以瘦为美的。不过我可不是像秦天说的那样死吃不胖，而是因为我平时运动量够大。每天清早半个小时晨跑，还有晚上一两个小时的散打练习，这样下来，吃再多的东西也基本全消耗掉了。
“我才不瘦呐，我这叫结实。”我“呼啦”撩起袖管卷到最顶端，弯起臂膀一用力，肱二头肌顺势浮突而起。
我的肌肉虽然称不上发达，但也算是比较明显的。这么多年的散打可不是白练的，我的那个师傅也不是徒有“魔鬼教练”的虚名。以前他让我做力量训练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够格参加健美比赛的肌肉女。
秦天掩着嘴娇笑，“哪有姑娘家动不动就露手臂给人家看的。再说了，寻常的女孩子哪像你这样会功夫呢。”
“不会功夫不要紧啊，平时多锻炼就行啦。其实是胖是瘦又有什么关系，身体健康就好，管他那么多干吗。”我放下袖子，有板有眼的说。
她若有所思的歪着头看我，并不搭腔。
“怎么，我说错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有趣，你和我哥说的一模一样。”秦天来回打量着我和秦朗，笑意盈盈，目光意味深长。
我和这个自大狂说的相同？这不能算是巧合，只能说是活见了大头鬼！
“那证明我们两个说得都有道理啊。”秦朗开口说道，“你老是怕胖吃得少，营养怎么够呢？”
他语气郑重又不失温和，十足的长兄为父的架势，表情里全是哥哥对自己小妹的关心和爱护。作为一个计划生育政策下成长起来的独生子女，我对这种兄妹相亲相爱的场景表示羡慕与向往。
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起身向秦天告辞，她却拖住秦朗对我说：“这么晚了，就让我哥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瞅着秦朗不置可否的表情，正想拒绝，谁知他竟然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兀自站在门口等我了。
秦天拉着我的手送我到楼下，我坐上小篷车等待秦朗发动引擎，可除了“呼呼”的响声，车子并没有一点开动的迹象。
“该死，车子发动不了了。”秦朗捶了一下方向盘低骂。
“那我自己回去吧，不麻烦你了。”我自顾自的下车，却又一把被秦天拉住。
“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很不安全的。再说了，我哥也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的。大哥，哦？”
秦朗被他妹妹这么一问，挑了挑俊朗眉宇，沉吟片刻终是点头表示同意。
秦天见他颌首，便接着说：“既然车开不了，那就让我哥陪你走回去吧。就算是饭后散步，吃了那么多东西，消化消化也好。”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要是有人对我动什么歪脑子，不安全的人只会是他。”我摆摆手，特意用轻松的语气谢绝。
“这倒是，要真有人打你的主意，那人可就要倒大霉了。”秦朗勾起唇角揶揄道。
秦天嗔怪的白他一眼，又劝我说：“就算我不担心你的安全，我还是得担心你是不是能顺利到家啊。小武跟我说了，你是个大路盲，一跑出去就认不得回家的路。到时候你要是迷路走丢了，不得让小武……他们为你担心啊。”
我听她一口一个“小武”，不由得玩笑心起：“哟呵，我才去了凤州几天，小武就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呀？除了这些，你们俩还聊了别的什么没？”
秦天看着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又见秦朗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赶忙红着脸解释道：“哥你别听城儿瞎说！”
我心里更是好笑，你这么一副俏脸含春带羞的模样，还急着辩解，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眼见秦天的脸越来越红，我差点笑得背了气。
“走吧，我送你回去。”秦朗沉声说道。
得，人家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客气，省得表现得太过别扭。跟秦天说了再见，我便和秦朗两人并排朝前走去。
马路上依旧霓虹闪烁、热闹非凡，但是我们两个却只是安安静静的走路，谁都不说一句话。我虽然耐不住静，却也不喜欢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说，于是只好看着自己脚尖、反背着手，专心致志的走自己的路。也不知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有如此觉悟，他将我让在里道，自己则走在我左边慢慢踱步。
“呃，上次在巡捕房的事……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秦朗突然开口说话。
我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疑惑的扭头朝他看去。他的侧脸满是平静，像是从未说过刚才那番话一样。
“你……在跟我道歉？”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他。
“嗯，上次我不该对你那么凶的。”他也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有着从未见过的柔和。
我抬了抬眉，用手指在自己和他之间比划道：“算啦，我大人不计你小人过。”
他有些失笑，眼眸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这个自大狂笑起来还真是很好看，帅哥毕竟是帅哥，不管什么样的表情都足够耐看。从没想过，我和秦朗之间，还能相处得如此和谐，还以为我们两个是逃不脱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架势的。我忽然有些珍惜这一刻的友好氛围。
“小心，小心啊！”
高声警示的叫喊传入我耳，可等我回头去看时，一辆自行车已朝我横冲直撞而来。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不及，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看着，忘记了闪避。秦朗来不及拉我躲开，我就已经被车把碰到手臂，撞了个正着。而那辆车被我一阻，也歪倒在地上。
“对不起啊，小姑娘你没事吧？我这车子的刹车失灵了，没撞坏你吧？”骑车的人撇下倒在一旁的自行车，跑到我面前一叠声的问。
“我没事，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不要紧的。大叔您别紧张。”我终于清醒过来，揉着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臂。看那人神色慌张不安，我反倒好言安慰起肇事者来。
我虽然这么说，可那个大叔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还想要带我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我是真的没事，他看我神情坚定，终于不疑有他，扶起车子走了，临了还不断给我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你的手没事吧？”秦朗过来端着我手臂仔细检查，听他声音，似乎有些急切和紧张。
“没事的，也没擦破皮。”我不以为然的回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有些责怪。重新俯首审视，也不知他注意到了什么，原本略显关切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
“这条手链……”他说的有些迟疑。
我见他指着我左手腕的金链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对这个有兴趣，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说：“这链子是我生日的时候，盼哥送我的。”
“外面能买到一模一样的吗？”他继续追问，神色依旧不怎么正常。
莫非他是觉得好看，想给秦天也买一条？我兀自做着猜测，嘴上说：“应该买不到的，这条手链是盼哥让金匠特别打的，不大可能有第二条。”
“真的不会有第二条么？全东申，只此一件？”秦朗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语气也逐渐变得冰冷。双眼紧紧盯着我手腕，像是要把它刻在眸底深处。
看着眼前犹如冰封般寒气四溢的俊颜，我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心里没来由的慌张起来，我努力挣扎着想要脱开他的束缚。
“段翎，”他手上使劲，猛然将我拉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是喜福坊里的那个段翎！”
匆忙间，我用空着的手抵住他胸膛，以防止自己的脸撞上他的。由于身高差距，我被他拽的踮起脚尖，有些站立不稳。
这不是我第一次与他对峙，也不是第一次离他的脸这么近。但因为没有了以往的怒气和忿忿，我心跳得极其慌乱，根本毫无规律、节奏可言。
听他笃定无疑的口吻，我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发问，而是已经确定了我的另一个身份。心下骇然，我勉强稳定住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不敢直视他的脸，我眼神虽闪烁，可仍是嘴硬道：“你凭什么说我是段翎？”
“就凭这条独一无二的手链！那天你攀着我肩膀，这条手链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恨恨道，眼里似有火花喷射而出。
猛然回想起那天在喜福坊的情景，那条性感妖娆的裙子闪如我脑海，独特的开叉、繁复的绣纹，垂摆、收腰、短袖……对了，短袖！我终于确定，那天自己的手臂的确暴露在外。糟糕，我怎么忘记把手链藏起来了！
眼前忽然被一片黑影笼罩，我见他手掌朝我挥来，慌慌张张间竟然蓦地紧闭上双眼，不敢动弹。
等了几秒，并没有如我预想中的巴掌扫到我脸上，而加诸于左手的束缚也忽然松开。我脚跟重新着地，终于稳住平衡。
单眼缓缓偷睁开一条缝，却看见秦朗宽大的掌心在离我脸不远处上下移动，一会露出我的嘴巴，一会又露出我的眼睛。
“哼，果然是你。以为戴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他放下手，对着我冷冷哼了一声。
原来被人当面揭穿是这么窘迫的事情，我一颗心紧张的怦怦乱跳，就像有东西堵塞在喉咙口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见我脸色尴尬，便兀自挑着眉、冷笑着讽刺道：“看你一副乖巧的模样，想不到竟然是喜福坊里的红歌女。真是厉害啊，白天是娇俏可人的小女孩，晚上就变成妖艳妩媚的交际花，你还真是够多变的。
那天晚上多少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是不是只要你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男人跪倒在你石榴裙下，做你的入幕之宾啊？
我还想这堂堂喜福坊的当红歌女、台柱子段翎怎么会对我献殷勤呢？莫非是你看腻了达官显贵，想换换口味，所以来勾引我这个没钱没权、什么都不是的穷巡捕？好玩吗？过瘾吗？！我没有如你所愿被你迷惑住，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亏得小天在我面前把你夸得这也好那也好，天上有地下无的。不也就是一个依赖男人过活的风尘女子嘛！像你这么不三不四、靠色相在夜总会赚脏钱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妹妹跟你做朋友的！”他越说越响、越说越气，最后竟愤怒的朝我吼骂起来。
“混蛋！你凭什么说我不三不四？我在喜福坊里靠自己的能力唱歌赚钱，我不接客、不陪酒、更是从来不做你脑子里想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我赚来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凭什么说我不三不四，凭什么说我赚的都是脏钱？呜……”第一次被别人这么侮辱，我听得一肚子火气，也毫不退让的对着他高声嚷道。喊着喊着，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
他见我冷不防的哭了，原本恼怒的表情猛然一怔，脸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继续哭着叫嚷道：“呜……我只是气不过你平白无故的把我抓到巡捕房，还大声凶我，呜……我听人说你要到喜福坊里来，就想趁机作弄作弄你，让你出丑丢脸，呜呜，所以昨天才会对你那样。你只不过是被别人嘲笑几声罢了，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呜……
你以为我喜欢露大腿给人瞧吗？你以为我喜欢被那些色迷迷的男人用眼睛吃豆腐吗？我平时唱歌都是穿得规规矩矩的，要不是为了捉弄你，我才不会穿成那样呐！呜呜呜，我那天穿高跟鞋，磨得脚底心起了个老大的水泡，到现在走路还疼呢，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啊？！
再说了，昨天我一回家，月笙哥和盼哥就因为这事生我的气、不给我好脸色看，月笙哥还骂了我一顿。现在又轮到你来凶我、吼我，还说得那么难听。呜……我又没做多大的错事，你们干嘛都要骂我呀？呜呜……哇……”
我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好像止不住一样不断涌出眼眶，两只手轮换着擦抹脸上的泪水。我哭得凄惨，最后竟然一弯腰，俯身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哇”的埋头大哭起来。
他顿时慌了手脚，先前的火气早已荡然无存，也弯着腰在我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别……别哭，哭啊，别哭了。”
其实哭也是会上瘾的，我正哭得“兴起”，哪里会去理睬他这么苍白无力的安慰。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已久的压抑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样，我嚎啕大哭，不停飙泪。
“是我不好，你别再哭了，好多人看着呐。”他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轻声说道。
“呜呜……爱看就看，呜，反正，呜……他们也不认识我。”我还是不依不饶，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好了，是我错了，你就别哭了好不好？我……”他似乎对哄人不怎么在行，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说到后面竟然还语塞。
忽然感觉有人像哄小孩似的拍着我的脑袋，秦朗稍显慌乱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听话了，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做桂花糕给你吃啊，不要哭了。”
头顶貌似飞过一只乌鸦，我顿时没了继续哭的兴趣，吸着鼻子从双臂间抬起头看他。因为眼睛被压了好久，我眼前景物有些模糊，眨了好几下眼，才重新看清楚。
秦朗蹲在我面前，俊脸混杂着自责、担心、关切、尴尬。我重重的抽了抽鼻子，投给他一个无比幽怨委屈的眼神。
他被我瞧得更加窘迫，充满愧疚的抱歉道：“其实我之前听别人说过你，都说你虽然人在夜总会唱歌，但是相当洁身自好。除了唱歌，其他的事一概都不做的。好多人都把你形容成莲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
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只是今天我被巡捕房里的弟兄们笑了一天，再看到那些小报上面的文章写得不堪，所以就一直憋着团火。刚才忽然发现你就是段翎，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对你发火的。”
“我昨天就算是故意的，也只是想捉弄你一下而已，你又没多大损失。我知道你不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可是你也没必要像刚才那样，这么大声的吼我呀！我爸妈都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认识你才多久啊，已经被你凶了好几次了。”我眼神依旧怨怼，不停的抽着鼻子，扁着嘴幽幽说道。
“都是我的错，我口不择言，我脾气不好。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秦朗挑起一边眉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刚才把我说成那样，哪儿有这么好应付。”我抽抽搭搭的，不放他过门。
他不知所措，只能讨好的说：“那你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枝节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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