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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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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寒生是周三搬走的。他们这行没有周末,做六休一周中轮休。这也好,能避开人流高峰及左邻右舍的嘘(da)寒(tan)问(ba)暖(gua)。
胡寒生给张一花炖了个排骨。后者前一天晚上信誓旦旦地说第二天一定起来送他,结果等他排骨骨头都炖到酥烂了、屋里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他在张一花门前站了会儿,举起的手又放下、笑了笑、转头把灶关火,排骨被盛进电饭煲里保温。
被警察驻扎几个月的房子惨不忍睹。前室友的遗物被家人打包拿走了,还趁着他不在顺走了热水壶和电风扇——他花钱买的。胡寒生见过那家人,五十多岁看起来像七八十的小老太太、干瘦干瘦的、张口就是带着浓重口音的国粹。
就是老太太信誓旦旦说儿子铁定不会自杀要求警察同志彻查杀人犯的。
杀人犯就是说胡寒生。
只是这年头抓人定罪讲证据不讲面相,人民公仆们兢兢业业几个月、终于盖棺定论。前室友死于自杀,这年头年轻普遍心脏脆弱不堪大任、重压之后一了百了不是什么新鲜事。
胡寒生花了一小时收拾干净屋子,下楼丢垃圾的时候不经意往右边墙上摸了摸。
什么都没有。
渔线不见了。
惊讶是有的,但不至于慌张。所以胡寒生只是愣了一秒,就提溜着垃圾袋儿往下走。
应该不是警察。不然他也不会还在这儿。
上楼关门的时候他往走廊尽头看了眼,夏天来了、刺眼的阳光从没封窗的空洞照进来,把这层人气儿都捂不热的黑楼道照出几分暖。
他突然想起那天趴在窗台上的张一花。瘦瘦小小的,垫着脚往下看什么。好像风再大点儿就能把她刮走了似的。
他那时候是真的挺慌。
被念叨的后者醒于三小时后,捂着脑袋懊悔不已。
她睡过了。
胡寒生也没叫她。
夏日天渐长,她没看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打开房门闻到一阵香气,顺着摸过去、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和电饭煲里的排骨。
还有一沓人民币,最上面贴着张字条——多谢照顾,再见。
字儿还挺好看。
张一花把排骨端出来,其他凉掉的菜也没热、就那么三五口往嘴里塞。
啪。
啪啪啪。
有什么咸苦的液体从脸上最上头的俩窟窿里流出来,流到最下面那个大窟窿里。流过喉管、流过心脏、咽进胃里。
那炖排骨挺多,张一花吃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窝在书房没日没夜的看电影听CD,原本恢复整洁的房间被迅速弄乱、满地碟片书籍,像以前一样。
在吃完最后一口时她去厨房洗干净碗碟,下楼丢掉垃圾。
再打开房门的时候,一切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还没有胡寒生的联系方式。两人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度过了63天,又其实疏远得不过是旅途中恰巧同车厢上下铺的陌生人。
其实她是有胡寒生的手机号的——一般没人给她打电话,六十多天前的记录并不难找。
但这不是她没有向胡寒生认真要联系方式的原因。
她在等,然后忘记了。那胡寒生呢?
一个快递员每天要打多少电话呢?他还能翻到六十多天前的记录吗?
他还分得清谁是谁吗?
A城的夏天格外漫长,但张一花知道、春天已经结束了,夏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