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声》没有尾巴的皮卡丘

8、第 8 章

　　两个月后的某个傍晚，张一花被敲门声惊醒。她从猫眼望出去，看到了久违的前室友。
　　“好久不见。”
　　胡寒生说。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黑了点儿。估计是出门送快递晒的。

　　“好久不见。进来坐。”
　　“不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哈？”
　　“我要走了。没你电话。”
　　胡寒生笑了笑，
　　“不过还好记得路。吵醒你了吧？”

　　“没事儿。你要离开A城？”
　　“对。走前想请你吃顿好的，谢谢你。”
　　张一花默然接受。

　　“那我先走了，明晚八点？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张一花关上门才想起来要问什么——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就今天？

　　八点天还没黑透。
　　张一花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九点过就死活睡不着了。
　　她很烦。心慌气短，头痛胸闷。
　　像中暑。

　　她把空调调到最低，裹着被子躺尸。
　　后来实在闲得难受，打开电脑注册了个小号找死。别人骂她她就骂回去，对喷了几小时嗓子要冒烟儿、这才想起来今天光喝水了，忘了吃饭。

　　七点准时下线，洗了澡吹了头、又一脸不自在地翻出根儿压箱底的口红涂了涂。涂上去又不满意、红艳艳的血盆大口看着就吓人，又拿纸巾擦了半天、折腾好一会儿才出门。
　　其实才七点五十。

　　她老远就看到胡寒生了。青年人穿着万年不变看起来像工服的黑色短袖，直挺挺地站着——换个有文化的人或许会形容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什么的，张一花选了最通俗的比喻、跟电线杆似的。

　　胡寒生看见她、露出牙笑，
　　“还好来得早。”
　　又顿了顿，
　　“很漂亮。”

　　张一花有点儿不自在。
　　“去哪？”
　　“你想吃什么？”
　　张一花对吃的其实没什么讲究，她是能一整月吃泡面的人、给口热乎的就是爹。

　　胡寒生打了辆车，带她去城东的海鲜市场。
　　“一只龙虾开边蒸，虾头熬粥。再来条石斑鱼，炒个花甲、鱿鱼圈也来一个吧，还有椒盐皮皮虾，蒜蓉空心菜，海胆蒸蛋……你还要什么吗？”
　　张一花语塞。这哥们儿要走是因为发财了吗？

　　“够了够了。”
　　“行，先这样。再拿两罐可乐。”
　　“胡总发财了？”
　　“什么话。说了要请你吃顿好的。”

　　舌头在嘴里扭了半天，张一花还是没问出口最想问的问题。
　　A城的夜生活其实很丰富，这个点儿店里人声鼎沸的、张一花扭头看了眼，外面儿还排起队来了。
　　“怎么突然要走了？”

　　先上来的是空心菜，张一花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还挺好吃。
　　“待久了，想换个地方。其实也不突然，我下周五才走。”
　　今天周一，也就是说他提前了小半个月来找张一花告别。

　　“你这践行够早的，不会是暗示我下周四再请你一顿吧？”
　　“什么话。”
　　胡寒生笑笑，手里飞快地拆了只皮皮虾给她。

　　这玩意儿并不好剥，壳贼硬。可是在胡寒生手里跟纸糊的似的，轻轻一掀就露出里面的肉。
　　“小伙儿挺熟练啊，以前没少吃吧？”
　　胡寒生摇摇头，不经意地说：
　　“头一回。不过我大学是医学专业，解剖干过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