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城》何芜

30、第三份礼物

　　春江市局会议室。
　　包升打开电子屏，念道：“蓝叶心，女，二十二岁，东州郚岭人，汪小清的下线，十五岁辍学，辗转多地打工，三年前，蓝叶心的下线在安海被捕，蓝叶心逃窜，经汪小清供述，蓝叶心化名吴玫。目前在春江山水酒吧当驻唱，是个小网红。”
　　张志强敲着桌子：“汪小清在春江行事张扬，蓝叶心，一个逃犯还敢在酒吧驻唱当网红，这是对我们的公然挑衅！”
　　林创：“南州省厅的消息，蓝叶心极有可能傍上了春江一个官二代，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在春江行走。”
　　方数：“管他什么官二代，包庇逃犯的那一刻，就把他老子的前途断送了。”
　　纪北泽：“无论是谁，只要敢碰毒，我们一定让他不得安生。”
　　林创：“我联系了南州禁毒总队的同学，蓝叶心情况特殊，他们也在开会研讨。”
　　方数：“研讨啥子？研讨怎么让官二代全身而退？”
　　张志强：“方数！”
　　林创一句“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已经到了嘴边，但想起巴局的事，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笃笃地敲门声响起，张志强：“进来。”
　　一个年轻警官走进来小声在张志强耳边说了什么，张志强：“好，知道了。”
　　众人屏气凝神，张志强站起来，手撑着桌子。
　　“省厅的指示，涉事官员已交由他省监察机关，一句话，什么顾忌都不要有，不许放过任何一个毒贩。”
　　一周前，碧湖公馆。
　　“杜公子。”楚兮一身正式的西装，举着红酒杯，出现在春江市的招商会上。
　　杜公子见到她，两眼放光。
　　“什么风把大明星吹来了。”
　　楚兮声音娇软：“春江的地界上，杜公子才是明星呢。”
　　杜公子听见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嘴角咧到了耳后根，眼睛上下打量起她。
　　“楚小姐来春江是......”
　　楚兮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杜公子知不知道安海的洪总？”
　　杜公子脸色微微一变，笑而不语。
　　楚兮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杜公子。洪总跑了，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汪小清又改不了那个放荡样子，这不就出事了嘛。”楚兮左右张望，手放在嘴边，小声说，“实不相瞒，汪小清儿子在我手上，投鼠忌器，她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但安海禁毒总队已经派人过来了，事已至此，再牵扯出什么来就不好了，安海那边至多保我在安海的平安，春江这边是鞭长莫及，要是春江警方查到什么，我担心......”
　　“你和洪海涛在安海......”杜公子挑眉。
　　楚兮将头发撩到耳后，笑道：“真没什么，他那些生意跟我可没关系。”
　　杜公子：“那你担心什么？”
　　“贝鲁斯承蒙杜公子的关照，温总不日就要来春江，杜公子要是有空，来看海鸥呀～”手中红酒一饮而尽，楚兮悄悄往杜公子的西装口袋里塞了一张带红唇印记的纸条，“您一定赏脸，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
　　杜公子望着楚兮背影的曲线，迫不及待到厕所里打开纸条，闻着纸条上残留的香水味，面色潮红，拿出手机：“去查，汪小清儿子是不是在楚兮手上。”
　　肯定的答案很快传到了杜公子耳朵里，他知道楚兮和万岁城那边有牵扯，灰暗里的人需要抱团，多一个利益相关的朋友没有坏处，何况这个朋友，过于漂亮。
　　凌晨两点，杜公子带着两个保镖，如约到达贝鲁斯，温跃进独自一人早早等在了密室里，密室的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温跃进周围堆了三座比他还高的“小山”，“小山”被蓝灰色的布盖着，密室中央是红木沙发六件套，茶几上摆满了名贵的茶叶礼盒。
　　杜公子看到密室里的架势波澜不惊，开口问：“楚兮呢？”
　　“兴许是别的什么事耽误了。”温跃进伸出手，“杜公子，久仰大名。”
　　杜公子十分不屑，坐到红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个保镖站在沙发后，杜公子下巴朝茶几上的茶叶礼盒一扬。
　　“我和老爷子对这些不感兴趣。”
　　半空中的手慢慢划落，温跃进一把年纪还要被年轻人这么对待，坦然接受是不可能的，但求人帮忙总要放低姿态，温跃进缓缓蹲在红木沙发旁边。
　　“感不感兴趣是杜公子的事，没准备好就是我的过失了。”
　　杜公子看他一眼：“说吧，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面？”
　　“是这样。我那个女儿不懂事惹了祸，听说杜公子门路多，您看......”
　　杜公子瞥他一眼：“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低三下四的做派，你女儿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楚兮呢？赶紧催催她。”
　　温跃进跪在地上：“杜公子，我就这一个女儿，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杜公子皱眉：“你是怎么打拼出这么多资产的？单纯靠跪舔吗？”
　　温跃进：“您也知道，我没念过什么书，老婆跟着我没过一天好日子就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我知道她闯了大祸，我这是在给您添麻烦，我只希望她在里面的时候，能有人关照她，仅此而已。”
　　杜公子笑道：“仅此而已？你也太小看老爷子了。”
　　温跃进心领神会：“哦，当然，如果雅莉不用进去，那就更好了。”
　　杜公子指着面前一座“小山”，问道：“红的？”
　　温跃进摇头：“不全是。”
　　杜公子：“金的？”
　　温跃进：“也不全是。”
　　“你为这个女儿还真是操碎了心。”杜公子对身后的保镖吩咐，“掀开。”
　　揭开蓝灰色的布，几口大箱子出现在杜公子面前，保镖打开其中一口箱子，杜公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烧蓝凤冠，明代的？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喜欢这些东西？”杜公子看向保镖，“还不把温总扶起来。”
　　温跃进凑到杜公子身边：“只是一份小礼物，希望杜公子不要嫌弃，这间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您的。”
　　杜公子：“红的金的都太俗气了，这些古董才是好东西呢。”
　　温跃进：“只要您喜欢。”
　　杜公子：“楚兮呢？”
　　温跃进：“应该马上到。”
　　杜公子：“她的背景，你了解多少？”
　　温跃进：“听说是和万岁城有关，再多就不知道了。”
　　杜公子：“她也算是个人物了。”
　　吱呀一声，密室的门被推开，楚兮挽着两个俊朗的男人，满面笑容走进来。
　　“有事耽误了，你们有没有说我的坏话呀？”
　　杜公子看着她两侧油头粉面的男人。
　　“这两位是？”
　　楚兮松开手，走到杜公子身边：“玩伴嘛，杜公子吃醋了？”
　　杜公子勾起她的下巴：“小妖精，你想玩什么？”
　　楚兮转身坐到沙发上：“我的花样可多着呢。”
　　杜公子撑住沙发靠背：“贝鲁斯的包间，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花样。”
　　楚兮脸色一冷：“急什么。”
　　杜公子见美人有些不高兴，忙陪上笑脸：“怎么还生气了，想要我怎么哄你？”
　　楚兮：“温总都快掏空家底了，您给准话了吗？”
　　杜公子看向温跃进，温跃进忙道：“给了给了，说不定雅莉连牢都不用坐。”
　　楚兮：“什么叫说不定？”
　　杜公子慢慢朝楚兮凑近：“没有说不定，事情又不麻烦。”
　　嘴唇将要碰到楚兮的额头，杜公子的喉结就被抵上一把手枪。
　　两个保镖见状也拿出枪来，杜公子冲他们摆手。
　　“你想这么玩？”杜公子眼角依然挂着戏谑的笑意。
　　楚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知道唬不住杜公子。”
　　“这一看就是□□，你的小情趣。”
　　“杜公子不愧是行家，不如您再帮我看看他们的枪。”
　　两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拿出配枪，杜公子变了脸色，掐住楚兮的脖子，却没有用力，咬牙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楚兮笑道：“朋友嘛。杜公子紧张什么？春江要是没有人保万岁城，我还能这么逍遥吗？”
　　杜公子将信将疑，缓缓松开手，他没听说过这件事，但楚兮的话也未必是假的，把事做绝对他没有好处。
　　楚兮从沙发上起身：“有贵客在贝鲁斯的套房里等您呢，东西放在这里又跑不了，温总也一起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两个保镖跟在杜公子身后，楚兮带他们走进一间套房，两个中年男人身穿行政夹克站在套房中央，身后是几个年轻人。杜公子没见过这些人，开口问道：“他们是谁？”
　　套房门缓缓关上，楚兮走到中年男人身后，看向杜公子：“你猜。”
　　“......”
　　中年男人拿出证件。
　　“东州省高级人民检察院，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杜公子看向楚兮：“耍我？”
　　楚兮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你们好好聊，别起冲突哦。”
　　楚兮架住油头粉面的两个男人，临走，还朝行政夹克比了心。
　　......
　　米弘峰在车里嘎吱嘎吱吃着锅巴，孙清和进来的那一刻，把他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把我们小孙打扮成这个样子！”
　　楚兮系好安全带：“不好看吗？”
　　米弘峰：“我不喜欢。”
　　楚兮：“小孙喜欢不就行了。”
　　米弘峰：“小孙你喜欢被涂成这个样子吗？”
　　楚兮：“小孙说他喜欢！”
　　孙清和弱小且无助：“......我没说。”
　　米弘峰：“看看你把人家摧残的，都开始跟我告状了！”
　　孙清和：“......我没有。”
　　楚兮：“你耍什么官威，看把我们小孙吓得。”
　　孙清和：“......”
　　春江是座有夜生活的城市，凌晨依然灯红酒绿，商业街热闹得很。
　　米弘峰：“你弟领着他婆娘回家了吗？”
　　楚兮：“我怎么知道。”
　　米弘峰：“杜公子可是他送给你的第三份礼物，看来你弟在那边过得挺艰难，不得不用尽力气和手段，把你请回去给他撑场面。”
　　楚兮：“我算什么场面。”
　　米弘峰：“我始终不明白，桑吉金枝作为独女，为什么要背叛她爹？”
　　楚兮：“因为爱情。”
　　“......”米弘峰看向车窗外的人群，“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会守好这道国境线。”
　　楚兮：“不是阴谋是阳谋，万岁城摆明了想利用我们扳倒桑吉，偏偏我们不能不管。”
　　米弘峰：“讨论了这么多天，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楚兮一笑：“钟意阳谋，那就阳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