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城》何芜

39、交手

　　纪北泽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还在酒店，空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头很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兮应该是利用违禁药品让他昏迷后离开的，难怪不肯喝酒，原来是怕药物配酒他会死，纪北泽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手机铃声还在响，没有间断，屏幕上显示了许敏嘉的号码，纪北泽接了起来。
　　耳边立刻传来许敏嘉焦急地声音：“你怎么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陈书白买了去东南亚的机票！楚兮姐呢？她还在你身边吗？”
　　纪北泽：“......不在了。”
　　许敏嘉：“我不是告诉你他们要楚兮姐回万岁城吗？为什么没有拦住她，为什么？！你说话呀！”
　　纪北泽闭上眼，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很疼。
　　“你会去救她的，对不对？”许敏嘉哭了，“你说话呀，你说话呀。”
　　纪北泽挂断电话，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太疼了，每一处关节都太疼了，纪北泽紧紧攥住被角，哭着哭着笑了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现在的承受力还不如十年前，十年前，他晚上痛哭流涕，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继续工作，人生的路走到这里，也算是走完了前半生。她真是歹毒，让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纪北泽挣扎着爬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纪北泽定睛一看，微信里居然有楚兮的消息。
　　——床头柜上的银行卡里有六百万，卡在我名下，密码是你的生日，对不起，晚安。
　　这是昨天晚上撂倒他以后发的。
　　纪北泽拿起床头柜上的银行卡，六百万，分手费吗？买断他后半生？
　　纪北泽拨通了包升的电话。
　　“怎么了纪队？”包升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纪北泽强行打起精神：“现在才八点，我该不会是打扰你要二胎了吧。”
　　包升长叹一口气：“要什么二胎，包韩宸一个孩子已经快折腾死我了，都二年级了，破十法还破不明白。”
　　电话那头传来孩子的哭声：“我就是破不明白呜呜呜呜呜。”
　　“闭嘴！”包升一喊，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纪北泽抬眼，不让眼泪流下来：“不会就不会吧，训孩子干什么。”
　　包升：“英年早婚没好处，孩子这玩意儿，谁爱要谁要，不够添堵的。”
　　纪北泽：“得了吧，平时工作的时候念叨陪孩子的时间太少，现在给你时间陪孩子了，别弄得鸡飞狗跳。”
　　“辅导一次作业能老十岁，白头发都熬出来了。”包升语气一变，“哭什么哭，你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好哭的”
　　包韩宸哭得更厉害了。
　　纪北泽：“好了，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包升：“什么事？”
　　纪北泽：“明天上班帮我查一个微信账号的IP地址。还有，桑吉金枝有中文名字，按照以往的办案经验来说，她应该也有中国的户籍，我收到线报，她找了一个老公叫陈书文，好像是东州人，我会去东州一趟，你帮我查一下这个陈书文。”
　　包升：“好，还有其他事吗？”
　　纪北泽：“别凶包韩宸了。”
　　包升：“带孩子哪有不疯的。”
　　如果是平时，纪北泽肯定会多跟他罗嗦几句，可现在，他太累了。
　　“好了，说服教育为主，不许动手。”
　　纪北泽挂断电话，没开灯的房间安静得有些可怕，纪北泽很清楚，去查顶楼餐厅的监控也不会查出什么，楚兮一定都安排好了，他没必要浪费时间。
　　违禁药品是她一开始就带在身上的，还是去哪里拿到的呢？来黔州这段时间，除了去做造型，他们一直在一起。接她去做造型的车的确有些奇怪，车牌号是......纪北泽拿起手机整理线索，忽然，收到楚兮发来的微信。
　　——晚安。
　　纪北泽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楚兮的用意，没有回复。
　　楚兮坐在帕加尼里，盯着微信看了好一会儿，给陆云川打了过去。
　　“你不该给我打电话。”陆云川过了很久才接起电话。
　　楚兮焦急道：“你搞什么？已经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醒吗？！”
　　“谁？”陆云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兮：“还能是谁？他会不会是药物过敏引发了休克？或者药量过多他承受不住？他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为什么不问我在哪儿？为什么不打电话骂我？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陆云川：“......你这是在担心他？”
　　楚兮：“不然呢？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云川：“我不知道。”
　　楚兮：“什么叫不知道！赶紧去确认！”
　　陆云川：“你先不要着急，我会托人去确认，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楚兮挂断电话，又给纪北泽发了一条微信。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楚兮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楚兮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违禁药品撂倒他，看他喝下“白水”的时候，楚兮心里无比忐忑，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她不该一时恋爱脑上头提出和纪北泽一起到黔州，她不该给了纪北泽希望又亲手掐灭。
　　回到万岁城后她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人也有些疯癫，她实在经不起一点刺激。
　　梁甲笑道：“还有万岁城大公主解决不了的事？”
　　楚兮：“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去喂蟒蛇。”
　　梁甲打了个寒颤，卖甘蔗的小男孩还在她旁边，害怕得一直缩在角落里。
　　纪北泽看着微信上的消息，心知楚兮现在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一旦他回复，楚兮会立马断了和他的联络。
　　他不是要惩罚楚兮对他做的事，他不能和楚兮断了联络，他需要知道楚兮是平安的。
　　陆云川扔掉手机，魏予宁递给他一杯绿茶。
　　陆云川：“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魏予宁摇头：“他是曼莎的心里的人，可曼莎不得不伤害他，曼莎该多难过呀，她在万岁城，想着心里的人才有勇气活下去，不然，她早就和那边的人一起死了。”
　　陆云川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打110。
　　“我要报案，市中心缪斯酒店2802号房间疑似有人聚众□□。”
　　魏予宁推着轮椅去给他拿了一件牛仔外套：“穿上，夜里凉。”
　　陆云川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拿起车钥匙和牛仔外套，朝缪斯酒店疾驰。
　　区分局扫黄大队很快出现在缪斯酒店的门口。
　　“接到群众举报，你们酒店有人聚众□□，请你们积极配合调查。”
　　前台经理有些发懵，一再跟民警表示缪斯酒店是合规合法经营，不存在聚众□□的现象。
　　“是我报的警。”陆云川挡在扫黄大队面前，看向前台经理，“2802号房间，请你积极配合开门调查。”
　　扫黄大队的民警看他一身正气，步伐矫健，心底不由开始疑惑，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同行呢？
　　前台经理配合民警打开2802号房间的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警察打开灯，床上被子是掀开的，陆云川伸手去摸，还有残留的体温，人应该刚走不久，行李箱都还在，陆云川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扫黄大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是什么人？”领队有些不客气的问陆云川。
　　陆云川没有找到任何身份证件，房间没有打斗冲突的痕迹，排除被人挟持的可能，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纪北泽应该是醒了之后自己离开了酒店，他要去哪儿？
　　“跟你说话呢，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陆云川亮出自己的警官证，上面显示的是黔州省公安厅。
　　“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辛苦你们大半夜来跑一趟。”
　　扫黄大队有些摸不着头脑，年轻人嘟囔：“省厅该办案办案，叫我们加班算怎么回事？”
　　领队瞪了他一眼。
　　陆云川给楚兮打去电话。
　　楚兮立刻接了起来：“怎么样？”
　　陆云川：“人醒了，你不用担心。”
　　楚兮：“那他为什么不关心我的感冒？为什么不骂我？”
　　陆云川：“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关心你不骂你？你到底想叫他关心你还是骂你？！”
　　楚兮：“你凶什么！要不是没有你老婆的电话，我才不会给你打，你给我道歉！”
　　“矫情！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联系。”陆云川挂断电话。
　　楚兮气得将手机狠狠扔在床上，她不明白魏予宁到底看上了陆云川哪点，陆云川比不上她的纪北泽。
　　再没有人会说她正直善良勇敢，再没有人会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不屈的根骨。
　　她好想纪北泽。
　　如果没有这次破镜重圆匆匆几面的时间，或许她会藏着对纪北泽的思念舍命完成任务，可她才刚吃了甜头，她舍不得甜头。
　　以楚兮对纪北泽的了解，不查IP地址，纪北泽也能猜到她在哪里，坐以待毙不是纪北泽的性格，他一定会做些什么。楚兮拿起手机，想给林创打电话，可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算了，就算纪北泽知道她在哪里又能怎样？作为公职人员，他的护照被放在市局人事部保管，出国需要申请。
　　无论如何，楚兮不能把他搅进万岁城这滩浑水。
　　陆云川看向扫黄大队：“去查监控，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扫黄大队：“......”
　　纪北泽在马路对面的写字楼里，躲避保安溜门撬锁这种事，他在青少年时期就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学会了，第一次实践是撬自己家的门锁拿钱，恰巧被纪朝霞警官逮个正着，不到五秒就把他制服了。
　　“公安局家属院你都敢撬门，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纪朝霞啃着麦当劳，看儿子被拷在一旁流口水。
　　“妈，我错了，给口吃的吧。”纪北泽眼睛死死盯着汉堡，他身上没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纪朝霞看着被他撬开的锁：“你这技术也不怎么样啊。”
　　纪北泽：“妈，饿，给口。”
　　纪朝霞咬了一大口汉堡：“正经书不愿意念，喜欢学这些是吧。”
　　纪北泽：“妈，再也不敢了，给口。”
　　纪朝霞朝小腿上给了纪北泽一脚：“瞅你这怂样，愿意学这些，妈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