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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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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要记住,阿妈永远爱你。”
滴答滴答。
——“你要回到祖国去,好好学习考安大。”
滴答滴答。
——“我的手枪呢?我的手枪呢?”
红色的海浪比天还要高,太阳没了,世界只剩下红色。
丹雅满是担忧的脸出现在曼莎眼前。
曼莎移开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白色墙壁和玻璃输液瓶,身上是薄薄一层毯子。曼莎从毯子里抽出手,针管回了好长一段血,两条手臂都缠着纱布,传来阵阵刺痛,这里,是医院。
曼莎声音沙哑:“这是哪里?”
丹雅鼻头一酸:“爱德华港,国际友谊医院。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曼莎没有针管的那只手抬起来给她擦眼泪:“你怎么在这里?”
丹雅:“我本来在边境的同学家玩,听说你和乔阿姨出了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跑到边防检查站求了他们半天,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守在检查站外面,后来检查站收到消息,说是你...你情绪不稳定,有熟悉的人在身边会好些,所以我过来了。”
曼莎:“他们呢?”
“谁?”丹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曼莎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子齐姐姐小米哥哥还有帕颂……他们都在哪里?”
丹雅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子齐姐姐和帕颂已经回中国了,米叔叔在,我去叫他。”
丹雅刚要离开,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回到曼莎床边。
曼莎虚弱地问道:“怎么了?”
丹雅支吾半天才说:“他们说你精神失常,怕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要我一直守着你。”
眼泪从眼角划落,闭上眼是一片红色,手在毯子里攥成拳头,松开时,曼莎睁开了眼。
“为了让我好好活着,阿妈没了,刘叔叔也没了,我如果去死,对不起他们,我会活着,直到该死的那一天。”
丹雅眼眶通红,曼莎扯出一抹苦笑:“好了,别哭了。”
丹雅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去叫米叔叔过来。”
曼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窗外郁郁葱葱,绿叶就快要塞满整个窗子,滴答滴答,墙上的钟摆左右晃动,曼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拔掉自己手上的针管。
她近乎是滚到了床下,又爬起来,鞋也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往窗边走,用尽全身力气打开窗,大口吸食着氧气。她在三楼,她想跳下去。
正迈腿,一根粗壮的手臂轻易将她拦腰从窗边抱走。
脚沾地的那一刻,曼莎站不稳,跌在地上,丹雅赶紧拉住曼莎的手:“曼莎,起来。”
曼莎缓缓抬眸,米弘峰脸上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血丝。
丹雅:“你不是说要活着的吗?”
曼莎看向丹雅,慢慢站了起来。她看着米弘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良久,米弘峰说:“你醒得正好,我们,一起带他回家。坤昂叫人把他的……残骸打捞上来了。”
曼莎失魂落魄,眼中一汪死水:“什么意思?残骸是什么意思?”
“坤昂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被鲨鱼……”米弘峰哽咽了,转身扶住窗台,不去看曼莎。
曼莎感觉米弘峰宽厚的肩膀不停地在耸动,好一会儿,他 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靠在窗台上,看着曼莎,平静道:“坤昂传话过来,说会把他的残骸还给我们,前提是,见到你。”
“见。”曼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要他回家。”
米弘峰:“隔着一条国境线,我们好多行动都受限制,就算东南亚方面给我们最大的自由,可坤昂在万岁城啊,当地政府,管用吗?”
曼莎的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说:“那也要他回家,我要他回家。”
米弘峰长叹一口气,径直略过她走到门口:“你先吃点东西。”
曼莎直愣愣坐到床上:“对不起。”
曼莎很小声,米弘峰没有听清。
“对不起......”
曼莎低下头。
“对不起!!”
曼莎哭出了声。
米弘峰闭上眼:“别哭了,怎么还有眼泪呢?”
丹雅抬手帮她擦眼泪。
在收到曼莎醒过来的消息后,坤昂派了一艘小型游艇来接曼莎,千秋港的空气中仍旧弥漫着血绣味,港口的戒备程度较之从前有了很大的提升,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守在这里。
再次见到坤昂,他照旧意气风发,衣着得体,赖瑞生跟在他身边,毕恭毕敬。
他总是那么志得意满,即使再大的情绪波动他都能消化得了,他不是人,他是怪物,是恶鬼。
“曼曼,阿爸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曼莎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坤昂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塞进一辆黑色轿车里。
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车子停在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墓园,赖瑞生下车打开了车门。
“你阿妈就安息在这里。”坤昂说,“去看一看她吧。”
曼莎看见那块精心雕琢的墓碑,看见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乔小佳的笑容是那么温柔。
“爱妻……”曼莎冷笑,“她不想当你的爱妻。”
坤昂:“我和你阿妈的情感,你理解不了。”
曼莎:“你该去医院挂精神科的专家号。”
坤昂脸上没有表露半分不悦:“好了,见过你阿妈,接下来,该谈我们的事了,你说我要是把他们同伴的残骸还给他们,他们还会管你吗?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们就不该绑走你。”
曼莎:“他们没有绑走我。”
坤昂勾起嘴角:“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我把残骸给他们,他们把你送回来,恩怨两清。”
“谁要跟你恩怨两清。”曼莎抬眼,“我们之间只有仇恨,早晚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坤昂哈哈大笑:“居然不是杀了我,而是要送我进监狱,他们把你教得太迂腐。”
曼莎:“他在哪里?你应该不会那么好心把他送回去,他在哪里?”
“你是说那一堆被鲨鱼啃食过的人体残骸?还在我手上呢。”
坤昂打了个响指,曼莎的脑袋被赖瑞生蒙上一层黑布,四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她被塞进车里,曼莎心中数着时间,车子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曼莎被坤昂拽下了车,由两个人架着走了五十几级台阶,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蒙头的黑布突然被掀开,刺眼的光亮叫曼莎眯起眼睛,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二战时期遗留下的一处秘密军事基地,在这片林子里经过多年的雨水腐蚀,变成了如今你看到的样子。”坤昂脚边有一个满是血污的麻袋,坤昂一脚踩了上去,“这就是你们要的,他的残骸。你觉得凭你能不能扛着这袋残骸离开这里?他们真就让你一个人来了?”
曼莎和他隔了有三十米的距离,听见他的话,看见现在的情景,当即要跑过去把他推开,坤昂举起手枪,一颗子弹嵌进曼莎右侧肩胛骨。
“别动。”坤昂拿枪的手蹭了蹭自己的头发,“这是你朝阿爸开枪的惩罚。”
血腥味充斥了曼莎的口腔,曼莎拖着身体向前走了一步。
嘭地一声,又是一颗子弹,这次嵌入了曼莎的右小腿,曼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坤昂:“我说了,别动......”
坤昂的话被一颗子弹堵回了喉咙里,是曼莎开的枪,子弹落在坤昂的左腿上,来之前,曼莎拿身上的金银细软在爱德华港换了一把手枪。
“你竟然还敢!”坤昂又要开枪,十几条蛇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坤昂的头顶上,梁甲站在房梁上,正抖落手里的麻袋,麻袋里是他在林子里抓的蛇。
赖瑞生和保镖们赶紧上前查看坤昂的情况,又朝房梁上连开了好几枪,梁甲一溜烟跑没了影。坤昂嗷嗷乱叫,连连后退。
强烈的信念战胜了恐惧,曼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顾身上的枪伤,不顾令人恶心的蛇,愣是爬到满是血污的麻袋旁,扔掉上面的蛇,两腿发抖站了起来,把麻袋扛在自己肩上。
头晕目眩,才刚走两步,背后又中了一颗子弹。
曼莎呕出一口鲜血,仰头倒了下去,手中仍旧紧紧攥着那个麻袋。
梁甲猫在两面石墙的夹层中,手中火柴点燃一串鞭炮,看准方向,扔在保镖们的脚边,趁保镖自顾不暇的空当,梁甲几个前滚翻,捞起曼莎和麻袋就跑。
曼莎攥紧了麻袋,梁甲背着曼莎在山林里狂奔不止。
身后传来枪响,是东南亚警方在和坤昂血战。
梁甲带曼莎躲进果园附近的村子里,原来二战时期的秘密军事基地离果园并不远,坤昂就是在寻找果园位置的途中,发现了这个基地。
村前有一条河,沿河往西北方向就是苍岳江,米弘峰和两个边防武警在这里接应,他们开着一辆快艇。梁甲气喘吁吁把曼莎扔到快艇上,紧接着自己跳了上去。
“你们...以后...以后...这种活...别找我...我他妈...快不...快不行了。”梁甲瘫坐在快艇上。
不远处传来枪声,米弘峰顾不上理会梁甲,只顾给曼莎紧急处理伤口,他也不管曼莎会不会疼,物尽其用,保命最重要,这是军医告诉他的。
快艇开得飞快,溅起白色的水花。
“快了,就快到苍岳了。”米弘峰不知道曼莎能不能听到,曼莎紧闭双眼,手中紧紧攥着麻袋。
赖瑞生和手下人已经追到了河边,很快,他也弄来了一辆快艇,正要上去,密林中一颗子弹嵌入他的后背,刚转身,又一颗子弹打爆了他的头。
他看到了周榕,手持狙击枪的周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