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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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傲回了里间，挽起了帘帐去探看，却发现早该熟睡了的人正睁着眼倚在床角望着自己。
“还没睡？”自从俘下言子君，别庄上下就加强了戒备，他担心将林羽留在幽僻的小院护不周全，就空出里间来，将林羽搬到了这里。
“闷，睡不着。”林羽身上只穿了里衣，被子臃起盖在腿上，一白一蓝十分相称，更显得他有些过于孱弱了。这会儿揉着额角抱怨，声音都比往日柔和了些。
“外面在下雨，”将窗子支起一条细缝，唐傲笑了，“你现在禁不起冷也受不得热，闷就闷一些吧。”
说完将帘帐挂起，为他重新铺好了被褥置放好药枕，将诸事细细安排妥帖了，便又哄着他闭眼。林羽合上眼说你等我睡着再走吧，唐傲应声好，就坐在床畔守着，烛火在窗上映出微微打着晃的影来，他就盯着那处，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床上的人呼吸已经稳了，唐傲探了探，确定他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起身解下帐子来，人凑在烛火前，以手为遮掩将其吹熄。
一室黯然，只有窗下漏进些微的光，映在男人的脸上，神色依然温柔。而这种温柔从未变过，至少在对待林羽时，始终如此。无论那人犯起脾气是如何的尖酸倔强，他也未给过什么过分的反应。绵延三四余年，似乎已与生命融在一处，成了自然而然的本能。
他已经准备离开房间。
而本应沉于睡眠的林羽，正默默看着他。
真——假——真真假假，究竟是真是假？
要赌一次吗？嬴便是一世的骄纵与安然，败便是惨不忍睹的失态，眼见唐傲的手已经按在门上，林羽再没有多想的余地——那双手曾经护过他，为他煎药为他执杯盏，为他疗伤为他理顺经脉，为他做了太多不该这双手来做的事情。
毕竟那是执剑的手，稳定、干燥，做起琐事来，却也像剑一样的温柔。
“唐傲！”
唐傲回身，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还未睡着吗？”
“我……有些事想问你。”
“你说。”听出他声音中的凝重，唐傲想重新点起烛火，与他好好谈谈。
“不必点了，就这样说吧。”林羽是林家的公子，这一辈中天赋最高的人，从小背得期待多了，人也就难免骄傲些。武艺上的失败令他深感难堪，人也变得愈发的敏感暴躁，这会儿虽是下定决心说点什么了，却也不肯直面对方。
“那好吧，你想说什么？”坐到他床边，唐傲柔声问，并不迫切，显然是要他慢慢说，不要着急的意思。
“你刚才，是去见郁苍若？”
“是。”
“你与他是何时认识的？”并没有问刚才二人会面所谈及的内容，反而问到了更久之前的往事。
“已有五六年吧，当时传说西湖之底有鲤鱼化仙，不少恰巧在周边游历的年轻子弟都赶去看个热闹。我就是在湖边遇上的他，年纪相当，又都是独来独往的，就结了个伴一起游玩了，算是那时相识了。”
听到这，林羽难得没像往常般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
“怎么，又不开心？”其实林羽对郁苍若早有嫌隙，唐傲心中也是清楚得很。身为剑魔之徒，却从不将剑示于人前，被人问起也只会说自己并未习过剑的郁苍若对林羽这种视剑如命，十分想要研习更高绝剑招的人来说，就像是一种讽刺。
暴殄天物一般。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时候我也会想，他待你也算不错。”林羽说着说着便笑了，只笑这扯不清的一笔烂账，更笑这江湖人士看不清的千万丝缕脉络：郁苍若看起来也不像是巧做姿态搔首弄姿的女子，为何会待唐傲如此不同？自己对唐傲始终怀着一份戒心，对方却偏偏耐着心忍下了，甚至多一个字的抱怨也没有。
莫说这些，就是自己此时为何惺惺作态地问着这些，又如何想得清楚缘由？不若就不想了，像那纵意纵情的人学上一学，不要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我承不起他的意，这是没有办法的。但我欠他的情，却也没错。”唐傲看得出，林羽是动摇了，神色更是温柔耐心几分，“当初拿他顶罪，我对他不起。仔细想想，不该再这样，所以才拖延着不愿放任那些人去围堵他，没想到他们竟正遇上在曲州的言子君，我也没曾想到。”
“林羽，我并非无情之人。”
林羽听着他解释，心中顾虑也就消除了大半。毕竟如此温柔的一人守在身边，少有人可以毫不动心的。但是郁苍若的下场，他也看在眼中，因此才一直抵触。既然他也在想方设法地为那人拖延，显然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并非无情之人，”林羽坐起身来，眼望向地面上被投注的那一缝月光，不知为何，心中并非轻松，而是有些沉重的，“我一直都知道。”
唐傲不复往日的平和淡定，一把按住了他撑在身畔的手：“林羽，我如果没有猜错你的意思……”
“你没有猜错。”林羽这时才笑起来，这个人竟也会失措也会这样失去冷静，“那郁苍若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找另外的人顶上这个罪的。”唐傲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郁苍若，轻松地安慰道。
“其实没什么，我也并不怎么在意。”林羽沉湎于一如自己所想的幸福之中，半点困意也无，只是往床边侧了侧身子，靠在唐傲身上。
“那就好。”以指代梳为他理顺长发，唐傲微微一笑，“当年我为你所救，第一眼看到你，就料得到定有今日。”
林羽闻言，蓦地想起了什么，身形一僵。
“怎么？”毫不在意的语气。
“唐傲……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
“你若不想说，不说也可以。”
“我……”其实并不必要说，甚至不说更好。然而这个时候，在想要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林羽反而愈发地想要说出来了，“当年救你的人，并不是我。”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不说的话不是更好吗？骗我也没有关系，林羽你骗过不少人了，不该有负罪感的吧。”唐傲一怔，但回过神来还是随便笑着打趣了一声而已。
“我知道。你不介意，就真的太好了。”林羽笑了起来，心中轻松了太多太多。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唐傲的感情，比想象中的深了太多。以往被自己深深压抑住了，此时泛滥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你问我，是因为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变化吧？想知道我是因为感激而爱上你的，还是其他原因。”唐傲仍是贴心，许多事林羽自己理不清，他却弄得清清楚楚。
“毕竟我当初骗了你，救你的人不是我。”
想要确定对方感情的由来，因此而忐忑不安，是代表着这个人已经对对方有了强烈的感情。唐傲对此十分了解，想着想着，不由便又笑了，三年前种下的花，终于开了。
“其实我早便知道。”
“什么？”
“我只是，把它作为一个暗语，来确定一些事的发生而已。”
当你为了非利益的原因坦诚这件事，我便知道你也成了网中的一尾鱼。作用并不那么重要，但是收获之时的感觉，真的是相当的……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