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倾杯盏尽风流》刈蓝

6、第五章

　　“是啊。”唐傲倒是不以为意，顺手解下袍子便要披在林羽身上。

　　林羽并不拒绝，也不见什么剧烈的挣扎，只待他将长袍披好，轻轻动了动身子，黑墨一般的华贵长袍便堆在了地上。

　　“风有点凉，先回去歇着吧。”看也没看到似的，唐傲柔声催促。

　　林羽冷着脸往回走，不忘在那黑袍上重重踩了一脚。

　　屋里挺暖和，丝毫春寒料峭的意味也没有。凉风都被严严实实地挡了回去，林羽窝在榻上，将光裸的双脚塞在唐傲怀里。

　　“怎么，没把青衣哄回来？”长了一张白净清秀的面孔，却偏好那夸张恶毒的表情，林羽侧侧身子，笑意盎然地看他。

　　“嗯，出了点岔子。”

　　“怎么，青衣终于看出来你有一颗狼心，还有一颗狗肺？”

　　“有人捣乱而已。”唐傲到底是惯了这人的尖酸刻薄的，虽不顺耳却也没多介意，细细地将这事道了个清楚明白。

　　“黑衣蒙面人？无鞘剑？”林羽暗自思量着，最终叹了口气，“我在这闷久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需要静养。”俯过身去轻柔他的发，唐傲的笑容似是永远的温柔。

　　“呵，不管他了。青衣竟没有看到你便扑过来，真是难得。”林羽难得地没有躲开，只是笑个不止，饶有探究意味地盯着那一脸温柔的男人看。

　　“也许……他终于看出我这狼心狗肺的只在乎你一个。”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坚定地看过来，他的笑容那么柔和无害，任何怀疑他真诚与否的人都以为自己太过多疑太过小心谨慎。

　　林羽差一点点就信了。

　　真的很困难，在知道青衣没有随他归来的此时，听到这样的话语，仍要强迫自己不去相信。

　　再困难也要坚持。

　　“谁肯要你这狼心狗肺？”满不在乎地这样说着，用力握紧拳头去克制。看着那双泛着光华的眸子因自己的话语而黯淡下去的时候，他只能选择若无其事地合上眼：“我困了，有事改天再说吧。”

　　“那好，我改日再来看你。”唐傲应了一声，铺开毯子为林羽盖好，又在榻边守了一阵才静静离开。

　　梦与非梦，情与非情。

　　情与非情，梦与非梦。

　　郁苍若做了个梦，这梦做得是极应景的，是以他醒来便觉心情舒畅。

　　“楚兮楚兮，我昨日睡得极好。”伏在那匹脾气不好的懒马身上，郁苍若伸手去挑拨牵马那人的头发。

　　“把手拿开！”

　　“我还做了一个极好的梦。”郁苍若的声音突然由兴高采烈，变得轻柔含笑。

　　“……那是因为你喝了酒。”

　　“我梦到了当年在楼里……”郁苍若自说自话，倒也说得开怀。

　　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春夏之交。

　　一身青衣的郁苍若伏在屋顶上往下看，大半个身子向外探出来。阳光明晃晃地从他头顶照下来，披散的乌发反出一片墨绿，逆光之下的脸扯着散漫不羁的笑容，异常无赖。

　　“青虫子，看什么看，还不下来！”洛明蹲在棋盘边看顾谦和语贤对弈终于看烦了，一扬脸看到郁苍若在装鬼，捡了棋盘上一枚黑子便向他丢来——竟果真是用丢的，未注真力。郁苍若嘿嘿一笑，俯身向下，以双足勾住屋檐倒吊着躲过那枚，还未及嘲笑洛明的手法，便觉后脑一痛。

　　原来这一勾便背对了棋局，没想是语贤掷了枚白的来。

　　任命地从檐上栽下来，他也不掸去尘土，便径直坐在了洛明对面。

　　“你倒是一点亏也不肯吃。”顾谦没看到他似的，只是对着语贤一笑。原来他执白语贤执黑，被洛明直接拿去一枚黑的丢出去，便也要补回来。

　　只可怜某人为了这个公平被狠狠砸了一砸。

　　语贤不答话，拈了枚棋子继续思索棋路。

　　回廊上子卿远远看着他们，转头对楚兮说了些什么。楚兮便推着子卿所坐的竹椅向小院来，沉着一张半死不活的少年面板脸招呼他们吃饭。几个人赖在阳光下不肯动，子卿也只得叹了口气由着他们，“那就再沉一刻，子君还没回……”

　　“还没开饭吧，今天下山正撞上酒铺的伙计在叫酒，顺手买了两坛……子卿……”子卿话还没完，小院拐角处的后门便进来一人，手提了两坛子酒，笑得正是灿烂，却才看到子卿便僵在了脸上。

　　“子君……”

　　言子君将两坛酒放在身后，有些讨饶意味地对子卿笑笑。

　　“都给我进来吃饭。”子卿合了合眼，算是按捺下了。

　　几个人或闷咳或闷笑地乖乖跟上，包括将酒拿回身侧的子君。

　　“子君你就不用来了。”

　　顿时几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