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秋风飒飒

17、第 17 章

　　清早，黎萱刚拿起炭笔在纸上绘制图案，门外就有人报道：“黎萱，萧宜大人在门口等你。”

　　文瑶对她挤眼，打趣道：“英雄奔着美人来咯~”

　　“快些回来啊，我这儿的事情还需要你呢。”林司衣对着黎萱背影喊道。

　　黎萱留下一句“晓得了”，便朝着门口走去。

　　虽说萧宜睡眠不足，但身上没有丝毫疲倦，身着黑红飞鱼官服，腰佩带鞘绣春刀，身姿挺拔。

　　他见着黎萱走来，往前迎上去：“黎萱姑娘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我有一些重要事情需要你帮助。”

　　黎萱对上他眼眸：“自然，不过请尽快，我还有丝室事务要忙。”

　　萧宜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来到一处高楼，可以将司衣司全局受尽眼底，而且四下空旷无人，无需担心有人窃听。

　　“黎姑娘，张府庆生那晚你是否在现场见过张荣发？”萧宜用仅能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黎萱看了萧宜一眼，点头承认：“是的，也就是那晚我就确认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仇人。”

　　萧宜心下了然，确定史丹鸿和张荣发私下有勾结。

　　黎萱接下来的话如同及时雨一般：“史丹鸿去桃源洞见过药厂的人，不过在你们到来之前就逃走了。”

　　萧宜心情十分畅快，药厂的人现在在他们手底下。作为重要的认证，让他们供出史丹鸿只是时间问题。

　　“史丹鸿身边有个武功比较厉害的人，你见过吗？”黎萱回想那晚自己没有将史丹鸿置于死地，主要是因为他身边有人护着。

　　萧宜摇头，他见过史丹鸿身边出现最多的人便是文祭司，其余时间此人皆是独来独往，不曾见过她口中所说的人。

　　“我会留意。”萧宜将她说的话记在心中。

　　“还魂丹中是否有一味药是幽魂草？”萧宜将昨夜想到的问题说了出来。

　　“嗯，”黎萱肯定了他的答案，“幽魂草是还魂丹重要的一部分，但还魂丹还有其他药材，只不过药方作为秘传之宝，只有每一任黎氏族长可知。”

　　“秘方是用我们祖传文字写成，史丹鸿将药方抢去，估计也没想到他看不懂。”

　　“所以他消耗大量幽魂草，尝试制作还魂丹，但一只未能成功。”萧宜接上她的话。

　　那么史丹鸿勾结张荣发获得幽魂草，背后建造药坊制药，这一切逻辑上似乎都说通了，只差证据了。

　　只要史丹鸿还在炼制还魂丹，那么他就一定会用幽魂草，届时将他一网打尽。

　　“你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行事。”萧宜想到她的身份，不免担忧道。

　　“多谢萧大人关心。”黎萱谢过。

　　萧宜本想说他已经派人去找黎氏案件资料，但一想到此事还没有十成把握，话又落了回去。

　　十年前是案子，再次调查起来实属困难，有些人都已黄土埋身无法对证了，再者，案件辗转交至京城，尚且不能保证当年资料完整程度。

　　萧宜不想给予她期待，而后看到那双动人的眼眸失望暗淡，这无疑是往她的伤疤再来一刀。

　　等他将拿到卷宗之后，将罪证准备齐全之后再告与她听。

　　萧宜看向黎萱：“今日我们之间的谈话作为一个秘密，你提供的线索对我有很大帮助，多谢。”

　　黎萱嫣然一笑：“互利互惠罢了。”

　　史丹鸿与太子同流合污，萧宜他们若是真的能从罗尚宫入手，证明太子为假并将其扳倒，这对削弱史丹鸿大有裨益。

　　黎萱余光瞥见底下有人路过，还驻足抬头往他们这边看来。

　　黎萱知道他们听不见自己和萧宜的对话内容，但一举一动都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故意向前一步，靠近身旁的男人，抬手拂去好不存在的灰尘：“这儿有点脏。”

　　“多谢。”萧宜没想到她回靠近自己，本能紧绷身体，而后又放松下来。

　　“时辰也不早了，萧大人也去忙吧，若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黎萱尽力配合。”黎萱嫣然一笑，知心‘’道。

　　萧宜看着她的笑容，只觉气候有些许热，尽管现在还是早上。

　　两人下去时，黎萱注意到方才观察他们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黎萱脚步轻快，心情愉悦，昨天宴会上德妃的询问，让人知道她与萧宜有过接触，今天又被人撞见他两相会，这更加让不知情的人认为她与萧宜关系不清不白。

　　这正和她意，背靠萧宜这棵大树，旁人见她也要看堂堂玉面阎王的三分薄面，倒也方面她乘这东风向人打听史丹鸿情况。

　　至于自己未婚女孩的名声？那是她现在不需要考虑在内的事情。

　　黎萱回到丝室后，文瑶凑上来问：“你和萧大人到哪一步了？”

　　“方才有个人来司里拿货，说你们两都亲到一块儿去了。”文瑶手指悄悄指了门外。

　　谣言疯长，明明她只不过是靠得离人近了些，传出来就是文瑶口中这个版本。

　　“不用理会，他们乱传的。”黎萱对文瑶解释道。

　　另一边萧宜回到所里，直径走到师父孙高阳从乱七八糟的案牍前。

　　孙高阳手里继续忙着，头也不抬，“臭小子，今天怎么来这么晚？这不像你平时作风啊。”

　　“从药厂的人口中问出什么没？”萧宜像是没听到他的打趣，问起正事。

　　“没呢，”说起这事，孙高阳就烦躁，“他们也太不经吓了，问话问到一半就哭晕过去了。”

　　他嗤笑一声评价：“他们早知道有今天，何必当初呢？干起违法犯罪的事，现在被抓又吓破胆了。”

　　“我围剿药厂那晚，他们的头儿见过史丹鸿，但是给他跑了。”萧宜面色如常说出他刚得知的消息。

　　孙高阳拍着大腿惊道：“你不早说！你就忍心看为师为案件蓬头垢面的憔悴样是吧？”

　　萧宜：……

　　孙高阳素来不爱收拾自己，每回萧宜登门拜访都能撞见师娘因为这事揪师父耳朵。

　　“你哪里打听到这消息的？”孙高阳好奇问道。

　　“只是听说而已，还有待实证。”萧宜话说得有所保留。

　　“行，我这就再去问一下牢里面的那些人。”孙高阳灌了一杯浓茶，打起精神离开座位。

　　萧宜拿起纸笔跟在后头。

　　两人走在路上，孙高阳琢磨着萧宜提供的信息，指了指天上，侧过头压低声音说：“看来这是要整顿局势啊。”

　　他这么猜测也不无依据，史丹鸿身为一届国师，作为皇帝身边的人，若无天子明确示意，与太子来往过密，这难免让君王心怀芥蒂。

　　黄土之上，很难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上面那位。

　　这么说来，难怪还要再下一道秘旨，这是要将此事调查到底啊。

　　“若是真问出有用信息，还得派人暗中盯着史，同时从他那边搜集多一些证据，以防动真格的时候让人闻到风声给跑了。”孙高阳计划着。

　　“是。”萧宜点头，与自家师父不谋而合。

　　·

　　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休沐时间，文瑶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魏明轩将阿爹从史丹鸿手里救出来了，他找了个理由让阿爹出宫去神庙里住着。”文瑶眉眼舒展，心头大事终于是暂时解决了。

　　“我要出宫去看看我爹。”她晃着魏明轩给她的令牌，对黎萱说着今天的打算。

　　黎萱知她心切，理解道：“好。”

　　“回来给你带‘野味’，在宫里不要太想我。”文瑶眉眼弯弯。

　　虽说宫廷酒菜挺好吃的，但吃多了也腻人，偶尔换个口味，给生活添点滋味。

　　“走了啊。”文瑶将简易包裹携在身上，朗声告别。

　　黎萱见时间充裕，便将自己今日计划提前，

　　除了休沐她们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其余时候按照安排待在丝室里画图选布，穿针引线，有时甚至到深夜才完成当天任务，果真应了林司衣此前对她们说的那句“忙起来可没什么闲暇时光”。

　　今天难得有空闲，她自然要利用起来，熟悉宫中布局，找到史丹鸿所在的太极宫，以便她后续行动。

　　出门不久，正愁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便有人上前同黎萱搭话。

　　“你是黎萱姑娘吧？那日宴会上你舞跳得真好。”一抹绿出现在黎萱眼前。

　　“唤我绿衣便好，”绿衣自报家门之后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闲来无事，打算熟悉一下宫中环境，以免到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黎萱并未透露过多自己的想法。

　　“有心了，有些小年轻刚进宫就找不着北，这皇宫还是太大。”绿衣一副过来人模样对她说道。

　　绿衣端庄站着，抬起戴着翠绿镯子的手撩了一下耳坠：“昨儿皇上刚在我们贵人那儿过夜，现在身子还有些累乏，我现在要去抓些药材，你若无事可以同我走一段，就在太极宫附近，不算远。”

　　“那就多谢绿衣姐姐了。”黎萱道谢，真可谓瞌睡来了便有人递枕头。

　　绿衣心情愉悦：“你既然唤我一声姐，那得听姐一句劝，没有允许，不能擅自推开这宫里任何一道门，有些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去的。”

　　黎萱嘴上应着：“是，黎萱记着。”

　　绿衣唠了一路，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说：“行了，我先去忙了啊，以后你要是升官发财可别忘记我啊。”

　　若不是黎萱在宴会上颇得关注，她也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陪她唠。

　　黎萱客气微笑看着绿衣离开，余光中注意到有一群人路过。

　　她收起表情，侧头观察来人，发现其中便有她要寻找的史丹鸿。

　　史丹鸿一袭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没有到压低存在感站在绿植旁的黎萱。

　　黎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悄然跟在队伍后面。

　　队伍末端一厮似有觉察，回头看又不见异常，只能沉默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黎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后面，跟着他们来到太极宫门口。

　　她看着史丹鸿挥手，一众人便严阵以待候在大门两旁。

　　黎萱见状转身绕到草木繁茂白墙边，借力枝干跃上墙头。

　　里面值班的活计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差点失去平衡往前栽倒，又猛地惊醒，咂巴着嘴巴左右看了看，然后抵挡不住困意，就着抱手姿势继续打瞌睡。

　　黎萱观察四下无人，悄然来到此人身旁，朝着其人脖颈来了一击，便彻底昏睡过去。

　　黎萱把人拖至隐秘处，扒下他一身值班服套到自己身上，连帽子也不放过。

　　换好行头的她走在路上，不巧不人叫住。

　　“喂，你不好好值班，乱逛什么！”

　　黎萱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夹着膝盖屈身粗哑声音急道：“快憋不住拉裤子里头了。”

　　那人顿时嫌弃起来：“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别让我再看见你偷闲！”

　　黎萱背对着他点点头，急急忙忙离开。

　　甩掉后面的人后，黎萱到遇到了一群朝她方向走来的人。

　　“国师正和贵人谈要事，我等需要退场。”来人抬手制止黎萱再往前走一步。

　　“且随我们走吧。”那人说道。

　　“是。”黎萱低头，伪装声音应答。

　　她让出道路，在一旁站着，等最后的人经过后跟在后面。

　　为首的人特地回头检查黎萱有没有跟上，确保人在之后继续领路。

　　队伍中的人各有分工，黎萱趁人员走动时，挑了个转角躲避视线，成功脱离。

　　她按照来时路，莫寻到方才领路人所说史丹鸿与人的地方。

　　接着花坛遮挡身形，黎萱瞧见史丹鸿与一男子背对着她说这话。

　　“太子这般来访过于明目张胆，属实不妥。”史丹鸿声音依旧如生锈的弦磨出来的声音，呕哑难听。

　　黎萱侧头望去，只见太子身型同史丹鸿差不多，穿的比史丹鸿金贵很多，发冠都是明黄金色。

　　她看不到太子长什么样，只听其人声音较为尖锐刻薄。

　　“这有何妨？都是我的人，谁敢有非议就把他们的嘴缝起来。”

　　太子行事愈加嚣张跋扈，颇有暴君倾向，史丹鸿本来对此无所谓，但接触多了自觉与此人相处不来，但无奈同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碍于太子身份，史丹鸿又不敢斜睨他，说话还得毕恭毕敬，不敢逾矩，只能谈起正事。

　　“皇上将文祭司调出宫，背后谋划之人则是三皇子，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本宫当初就说把人杀了，以绝后患。”魏明宇侧身，狭长的眼睛中萃着狠毒。

　　“文祭司行为处事本就让人抓不出什么过错，莫名死了只会让人查到我们头上。”史丹鸿还是当初那句话。

　　“当初杀了那么多人，多死他一个怎么了？”魏明宇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决定，把文祭司一道灭口。

　　“现在好了吧，魏明轩竟然活着回来了，若是那件秘密被他知道，你我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他开始埋怨起来，将大部分过错归咎于史丹鸿。

　　如果他做事利落果断，就不会有如今这个让他难安的处境。

　　“祭祀大典还未到时间，文祭司要是死了，皇上定会追究此事，到时候会查到你头上，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不是他亲生儿子，你还有活路吗？让文祭司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只是缓兵之计，等祭祀大典结束后再将他灭口又有谁会在意？”

　　史丹鸿难以忍受魏明宇作为太子却无计谋，与这样的人共事实在憋屈。

　　他继续用粗哑嗓音对魏明宇说道：“三皇子能活着回来，这谁都没料到，真龙之子果然命硬。”

　　这话无意是往魏明宇痛楚戳。

　　他脸色极为难看，丢下一句“当初如果不是你做事不干净，能让他活着回来？”然后甩着袖子生气离开。

　　躲在密丛之间的黎萱有猜测过当年魏明轩是为他们所害，如今亲耳听见得到证实。

　　她勾唇嘲讽，史丹鸿他们真是坏事做尽，如今却享受高官俸禄优渥人生。不过他们的好日子即将到头了

　　被甩脸色的史丹鸿发怒，对着周围盆栽一通拳打脚踢，尽失仪态，哪里让人看得出他是高深莫测的国师。

　　黎萱见他怒火中烧丧失警觉，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对准他的脑袋。

　　她手指发力，利器飞夺而出，划破空气，精准而又快速奔向史丹红头颅。

　　眼见刺杀即将得逞，谁料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大汉挥袖挡住史丹鸿身影。

　　突然而来的意外料双方都没有想到。

　　“有刺客！”史丹鸿看着划破阿汗达袖子，嵌在地面的暗器，惊骇喊道。

　　黎萱看着想猎犬一样机警的阿汗达朝她方向走来，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