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秋风飒飒

7、第 7 章

　　黎萱在思虑中睡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梳妆描眉时眼皮跳个不停。

　　待黎萱洗漱完毕踏出房门，便看见刘梅朝她走来。

　　“舞坊这边今天会很忙，可能顾及不到这么多，待会儿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好展会上参赛的蜡染作品，要小心富丽染坊那边搞小动作。”黎萱交代完毕后双眼皮同时跳了跳。

　　“走吧，吃完晨食再准备一下，接我们的马车也就差不多到了。”黎萱提了口气，说罢引着刘梅去了膳厅。

　　直到乘车到天街广场后，黎萱心中的隐忧仍未消退，只希望今天不要出差池。

　　好在盛装出席的舞坊姑娘们在下马车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月华坊在京城本就有不小的名声，只不过平日里需要花钱才能去坊里消遣消遣，平头百姓赚得了活路钱也不太会去这些地方娱乐，如今有免费的可以看，慕名而来看一看。

　　“今儿有饱眼福咯，这些个美人长得水灵灵的。”

　　月华坊老顾客察觉到她们穿着的衣裳与之前的大不相同，兴奋地和同伴讨论：“这次的舞服造型与往日相比别有一番风味，煞是好看。”

　　同伴点头同意：“坊里这次终于舍得花钱了，这些裙子不仅好看，而且很显气质，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走在队伍中间的黎萱听到不远处识货的人道：“这不是苗岭那边的蜡染吗？”

　　这一问句引来不少侧目，话题也逐渐多样。

　　人潮拥挤，舞坊一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搭建好的台子后方。

　　虽说场地是因这次展会才搭建的，但因为是由天家出资，各方人员都很重视，该有的都有，甚至很好。

　　布局上，前边的露天台用于表演和待会儿的衣服展示，露台最前边的区域坐着的是此次展会负责人礼部尚书周璋以及权贵之人，露台后边的密闭空间用来作准备的，分区较为杂乱。

　　不过黎萱借口去如厕，把这片地方摸清楚了，她们候场的区域就在露台的后方，便于待会儿快速上场，在她们旁边的是一众乐师，正在试音弹唱。

　　至于其他区域过于杂乱，人流攒动，黎萱花了些时间才找到放置参赛衣服的位置。

　　“这里闲杂人等禁止进入。”守卫人员抬手拦道。

　　黎萱反而舒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稍稍落回去一点，有人看守就好。

　　她从袖中拿出印有官章的木牌给守卫看。

　　守卫见是参赛者便让道让她进去了。

　　进去后，黎萱看到每一处都有侍卫候着，不同角落放着各家的参赛衣裳，有的人在仔细打理服饰。

　　黎萱走近到自己的展区，听到一道女声在小声怒吼：“松口！咬坏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黎萱来到衣架子后面，看见自己的好友文瑶正捏着手腕处黑亮的镯子。

　　这镯子看似勾住了裙摆上的银饰珠子，其实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镯子”有些怪异。

　　通体乌黑，勾住服饰的地方有两点朱红。

　　这正是文瑶的另一爱蛇小黑。

　　文瑶正捏着小黑的嘴巴逼迫它松口，见到黎萱来了有些心虚：“呵呵……阿黎你来啦。”

　　文瑶手下多添一道力，这才使得小黑放弃口中的银珠子。

　　黎萱看着文瑶手腕上的小黑被捏得眼瞳略微涣散，但她并不同情它，这蛇素来贪财，见到金银珠宝都想塞入口中。

　　这次注意都打到她头上来了，还好没把衣服咬坏，不然若是落到她手里，可不止扒皮那么简单了。

　　小黑似乎感觉到危险，吐出粉色分叉小舌谄媚地向黎萱示好。

　　“还好这只是参赛作品，不用拿给皇后娘娘穿，不然知道这上面沾过小黑的口水，十条蛇皮都不够扒的……”文瑶话音为完，珠子就脱落在她手中。

　　她手上擦拭珠子的动作一顿，捏着珠子不好意思地望向黎萱：“额……这……这是意外。”

　　“罢了，掉一颗珠子也看不出来什么。”黎萱蹲下身去打理那个空处的线头。

　　仔细检查，发现部分丝线切口整齐，不像被磨段的。

　　文瑶也看见后赶忙检查其他地方，发现多处被人故意剪坏：“好哇，敢算计到你姑奶□□上！还好我留了一手。”

　　文瑶喜欢在自己的物品上洒上无色无味的药粉作为标记，谁碰过一查便知。

　　黎萱在她的药谷里呆过一段时间，对她的医术略知一二，那药粉她也知晓，看似无色无味，但在小黑小白眼中有着特殊的颜色与味道。

　　小黑在文瑶的示意下，顺着暗处无声爬行，来到在她们斜对面的竞争对手之一富丽染坊。

　　黎萱抬眼看去，只见富丽染坊的人悠哉坐着喝茶，她心下了然，将染坊进贼一事简要告诉文瑶。

　　气得文瑶掏出一堆小巧的瓷瓶：“哼，竟敢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等着吧，有他们好看的。”

　　文瑶召回小黑，捏着它的嘴巴，将一个比它的头还小一些的瓶子塞到小黑口中，然后把它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头：“去吧。”

　　小黑拖着沉重的长条身子，挑了一个视线盲区，顺着衣架灵活钻进富丽染坊的参赛衣裳里面去。

　　没多久小黑就麻溜地爬了回来，将空瓶子吐在文瑶手中之后，顺着指尖缠住手腕，安静当起镯子。

　　“你这次放了什么料？”黎萱问道，很自然地拿出一小块玉石递给文瑶，当是给小黑的奖赏。

　　黎萱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她自己都有血海深仇要报，一直秉持着“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的处世之道。

　　对于富丽染坊用这些不公平的手段，她自然默许文瑶的做法，甚至文瑶不出手，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制药粉，具体是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文瑶朝黎萱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那现在怎么办？”文瑶问道。她看了看被恶意破坏的地方。

　　“趁还没开始，抓紧补救。”黎萱拿出针线匣子开始穿针引线。

　　文瑶瞧见富丽染坊的人就这样明晃晃地看着她们，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嗤笑和嘲讽。

　　“跟老娘作对，他死定了。”文瑶咬牙放完狠话，老实跟着黎萱一起缝补。

　　没过多久，旁边另一参赛者发出一声惨叫：“啊！衣服里面怎么有一根针？”

　　黎萱和文瑶对视一眼，开始翻找起来，果不其然，在衣领出找到两根针来。

　　“真够歹毒的，但比起我来他们还差了点意思。”文瑶可是被人称为“毒妇”的女人。

　　文瑶打开一个白瓷罐，放出里面的蛊：“去。”

　　等了一会儿，就见嚣张翘着二郎腿的人像是被蚊虫蛰了一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还好被破坏得不多，估计他们也没多少机会做手脚，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前面准备。”黎萱放下手中的活，拍拍手掌，对文瑶说道。

　　“去吧去吧，这次我多放几个‘小伙伴’守着，绝不让他们再有机会搞小动作。”文瑶摩拳擦掌，俨然一副“该轮到她”的样子。

　　黎萱离开时经过富丽染坊那边，听到那人嚣张道：“现在怎么连无名小卒都敢来和我们富丽染坊比，再怎么努力也争不过我们的，尽早放弃吧。”

　　黎萱目不斜视往前走，一个眼神都不给此人。

　　她回到月华坊休憩的地方就被方青玉催促着整理仪容，等待上台。

　　不多时丝弦悠悠响起，方青玉忙得团团转，操心道：“姑娘们打起精神，动作麻利点儿，好好表现。”

　　姑娘们伴着轻柔音乐入场，随鼓点步步生莲，靛蓝色裙摆在她们的舞动下绽开，染布上的银蝶好似鲜活了起来，围着这些笑靥如花的红颜们打转。

　　台下的观众们霎时看入迷了，好似被带入幽谷仙境一般，不敢粗声惊扰。

　　待筝声乍起，众人深吸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扭头和身边的人共同赞叹。

　　广场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收在屹立在高楼上的两人眼底。

　　其中身着月牙白衣袍的男子倚柱摇扇，看着舞台中央的黎萱，好奇地笑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可疑人物？”

　　“三皇子被人设计一次之后，怎么反而更掉以轻心了？”萧宜薄唇轻启，负手警视着广场上的动态。

　　魏明轩将玉扇翻了个面，亮出“大智若愚”四个大字，别有深意地看看向他的这为好兄弟：“确实可疑，萧兄台定要好好注意这为美人才是。”

　　魏明轩身为皇室三皇子，去年被奸人所害下落不明，宫中谣传三皇子已死无全尸，而后皇帝乃立最后的子嗣二皇子为储。

　　如今三皇子魏明轩“诈尸”回宫，后宫前朝无不震惊，皆揣测太子之位是否有待重新定夺。

　　而处在议论中心的魏明轩本人反倒远离纷争，再次悠闲看戏。

　　“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萧宜侧过身来，冷冰冰地问他。

　　“喂，别拿审犯人的语气来质问我，好歹也是多年挚友，能不能带点真情的关怀？你这样是讨不到佳人欢心的。”

　　魏明轩吐槽完后，故作深奥地回答萧他的问题：“我啊，只不过是将这大千世界中的一隅走了一遭罢了。”

　　萧宜：……

　　看着萧宜冷若冰霜的面孔多出一份无语，魏明轩摇扇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但是中了毒箭，在躲避追杀时昏迷恰巧跌入苗岭药谷，又正好被半医半巫的文瑶捡了回去，又非常偶然地认识了黎萱。

　　对于文瑶她们的计划，魏明轩从她们的言行中推出出一星半点，只知文瑶计划着进宫寻找她失联已久的父亲，而黎萱则是在找什么仇人。

　　他还没来得及和文瑶表明自己的身份，就因宫中查出当初陷害他的线索，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离开了。

　　以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再见面，没想到文瑶她们的行动倒也速度，他前脚入宫，她们后脚遍进了京城。

　　魏明轩心中感叹缘分妙不可言，看着好友萧宜还在局中不明就里，他就为自己比萧宜多知道一些事情而感到窃喜。

　　萧宜看着魏明轩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懒得多将眼神浪费在他身上，扭头继续盯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此时月华坊的表演已经开始，露台上的主持激情四射地说了一番话，紧接着底下的观众高声欢呼。

　　随着主持的动作，工作人员抬着一件件服装从后台出来，就在黎萱他们的衣裳刚出场不久便出了意外。

　　当人们都在观赏这些华美的服饰的时候，离露台边上的最近的一个孩童将手里的球滚向抬衣裳的人脚边，抬衣裳的人没注意，一脚踩到玩具球，脚滑将要倒下台去。

　　那一片的人们前一秒还在兴高采烈看热闹，下一秒他们统一展现出惊吓模样。有的大喊大叫，有的惊慌失措，总之乱成一锅粥。

　　萧宜也不管一旁的魏明轩，自顾翻跃围栏，踩着屋瓦房顶来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