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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童蛊鬼姬(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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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这一幕的温月琅心神震颤,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飞扑到离暚身边,却发现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不、不……”
她鲜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可面前之人胸口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红色,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冲击着她的大脑。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一次。
“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怨毒的诘问一声接一声,循环往复地在耳边回响,就连离暚紧闭的双眼恍惚间都变成了另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一瞬不瞬,满含不甘地死望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阿琳”她颤抖着手,机械般去堵住离暚惨烈不堪的胸口窟窿,掌心传来逐渐微弱的跳动,成了某种拉扯神经的信号。
视线被泪水模糊,一切画面开始虚幻般和过去的某天重叠。
相同脆弱的少女,相同浓烈的颜色,都是在她的怀里,一点一点失去了所有生息。
她哭着哭着竟咳出了血,好像比即将死去的人还要受尽折磨,痛苦百倍,愧疚犹如湿冷的棉被,紧紧裹着她,非但给予不了半点温暖,反而无情的窃取了她所有能够呼吸的机会,让她麻痹了一切感知,就连离暚用尽全身力气拉她她也没有发觉。
离暚本来快昏迷过去了,又被温月琅过于夸张的哭泣给吵醒,她知道温月琅不是为自己而哭,从刚才零零碎碎的话以及当时帝金铃唤醒心魔的场景来看,温月琅估计又是被自己的魔障给魇住了。
只是那花里的汁液有毒,她本来还指望温月琅带半死不活的自己出去,可她再这样哭下去可就真成给自己哭丧了。
“温师姐……温师姐……”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离暚强撑意识,用出吃奶的力气才让温月琅停下,擦干眼泪看向自己。
见人醒了过来,温月琅连忙把她扶进怀中,又拍了拍她的脸颊,后怕道“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离暚有气无力道“我好像中毒了……”
话还没说完,温月琅死灰的眸光闪过一抹光亮,仿佛濒死等待救命的不是离暚而是她。
一瞬间将所有崩溃的情绪收回,扶起离暚,声音冷硬而坚定“我会带你出去。”
看着她强行脱离痛苦,把自己当成精神的救命稻草,离暚咧嘴笑了笑,轻声说“好”
地上全都是碎石,头顶还有无数钟乳石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温月琅并不理会自己胸口的伤,小心将离暚背在背上。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离暚的状况有多糟糕,倘若只是简单的外伤,对于他们这些淬炼过身体的修士而言不会太难捱,即便离暚只有一重境的修为。
刚才她说自己中了毒,温月琅也发觉她的身体正在变热,嘴唇毫无血色可言,偏偏手腕和脖子写着露出来的地方能够看见一片刺眼的红色。
血液正在沸腾,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温月琅背着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到处找出口,狭小的石洞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她将自己的下唇咬破了,血流了一下巴,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内疚悔恨,明明别人还要叫她一声师姐,可她不仅没有负起责任保护好人,最后还要师妹舍命相救她。
温月琅不是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总是保护不好身边的人,为什么总是让身边的人替她承受痛苦,她就是一个灾星,即便离开了那地方,也永远摆脱不了自己懦弱和无能的事实。
想着想着,鼻头和眼睛又开始忍不住酸涩,差点又要哭出来的时候,背上的人忽然小幅度挣扎了一下。
“呃——”
离暚眉头紧锁,脸上的汗蒸发般冒着诡异的热气,睫毛微微颤抖,犹如振翅的蝴蝶。
温月琅察觉连忙停下,偏头询问“寒霜师妹,怎么了,不舒服吗?”
然而背后的人并没有回应。
“寒霜师妹!”温月琅不放心地又喊了两声,离暚才迟钝地嗯嗯以作回应。
她这会儿脑袋嗡鸣,感觉整个人像被放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皮肤渗透出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点,甚至有刺破皮肤冒出来的迹象。
见状,温月琅心下大骇,掐诀在离暚周身蒙上一层冰凉的水雾,试图减轻她的痛苦,可惜作用不大,那些喷涌的水雾正在一点一点蒸发。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温月琅茫然地看着周围漆黑的洞窟,头顶奇怪的藤蔓大半已经消失,剩下的残枝断茎所能提供的光线异常微弱。
黑暗和绝望包裹着她,仿佛一片甩不开的粘稠液体,鼻子和眼睛酸痛的厉害,倘若只有她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她早就该死……可寒霜师妹还在身后,她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她不能那么自私,篡夺别人的生机。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人带出去!
温月琅深深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摸上脖子,从衣襟下摸到一个冷硬的项链,在她试图拽下的时候上面附着的力量隐隐出现排斥。
她闭上眼睛,咬牙将那东西扯下来,凝聚所有力量把上面的力量封住,刹那间,周遭灵气发生细微颠簸,一抹流光与眼眸之间流转,一闪而过,随后地底积攒的浊气朝她铺来。
她皱了皱眉,强忍浊气带来的灼烧感,催动所剩无几的力量在指尖凝诀。
少女薄唇微动,一口白气缓缓从口中溢出,仿佛寒冬凝结的冷雾。
“天地灵术”淡淡的白光宛如游鱼,绕着她的指尖旋转。
“山河共鸣”
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一息间横亘百里,地下所有河道,植物,岩石的布局缓缓暴露在脑海中,然而仅仅是一瞬间便消失,但温月琅依旧靠这一瞬间发现了一条通往外面的河道,出口微弱的光亮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找到了!
甫一睁眼,她就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晃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扶住旁边的墙壁稳住了身形。
“师妹,你别睡,我找到出口了这就带你出去。”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背上的人。
离暚全身如同浴火,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或许是意识模糊到出现了幻觉,几乎已经失去了对痛苦的感知,听到耳边那模糊的呼喊,下意识撑开眼皮点了点头。
周围石头光滑,显然是被地下河冲刷出来的石洞,温月琅背着她走了大约半柱香就发现了那条河道。
冰冷的风从里面穿过,发出呜咽声,离暚被吹地身上的灼热感稍减,连精神都恢复了些,温月琅急不可耐地往里走,却在半只脚踏进水中的瞬间仿佛踩在了钉刺上,疼地半跪。
她勉强扶住离暚没让人掉下去,头发和衣裙散入水中,很快被打湿。
这里的灵气浓度稀薄,浊气反而很浓重,她天生灵体,对灵气感应灵敏,反之与浊气有很严重的抵触,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她捏碎了自己的护体宝物,她根本就无法得知这地下的浊气浓度居然如此惊人,而且大部分都沉淀聚集在眼前这条地下河中。
这世上有灵气便有浊气,各种各样的的气息杂糅在一起组成整个世界的气,对于常人常物来说,灵气对身体有益,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人会感到精神焕发,修炼也会容易许多,反之,到了浊气多的地方,人常常感到疲倦空虚,精神萎靡,当气没有浓郁到凝聚成实质时,大多数气对我们得作用也就仅此罢了,可温月琅是天生圣洁灵体,她的身体对浊气有些天然的排斥,即便只是让普通人人感到些许不适的浊气对她也能造成实质的伤害,周遭微弱的浊气也会侵蚀她的灵台,因此她必须日日用符纸沐浴,身上随时随地佩戴驱散浊气的法器。
可如果不取下护体宝物,她就没办法使用天地灵术,灵体让她与天地间的感应放大,却也让浊气能够肆无忌惮地腐蚀她的肉身。
温月琅看了眼身后奄奄一息的离暚,心一横,咬牙踏进水中,蕴藏在水下的浊气如同崩穴的蚁虫,不断啃食着她的小腿,她疼的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似乎勉强适应了疼痛,又或许已经麻痹了感知,她忍不住想看看离暚的状况“师妹,你睡着了吗?”
离暚的感知下降很多,但她听出了温月琅声线里的恐慌和颤抖,努力抬起一点头,装作正常的模样“没有。”
她不是莽撞的人,选择以身作挡救温月琅也是有把握自己不会死,只不过会受些伤,魇灵的恢复力量惊人,而且能够吞噬毒,不过还是会让她吃些苦头。
烧成浆糊的脑子混乱不堪,周围安静下来,离暚缓了缓才开口问“温师姐,阿琳是谁,你刚才抱着我叫她的名字,还哭的很伤心。”
闻言,温月琅的身体微微一滞,嘴角扯出牵强的弧度,像是苦笑又像是悲痛。
离暚以为她不想回答,却听见少女的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