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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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景老板的指点，第二日一大早，便御剑向皖徽行进，经过多方打听，下午便到达了青鸾峰底的太平村口。
听村里的老人说，太平村原是先祖皇帝为了纪念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遂特地将他的故里从云家村改名为太平村，意为永保太平之意。
而如今太平村民经过几代的更迭交替，外姓氏族的迁入，正统的云家子孙已然越来越稀少，但每每提起当年的事情，村民们无不是一脸骄傲地向过往的旅人讲述着那曾经辉煌的一段历史。
我本来也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喜欢向当地人请教一些风土人情名人轶事的，他们讲得高兴，我也听得开心。
各取所需，各有所得，也算是圆满。
只是……云……这个很少见的姓，似乎在我的脑海里留下过少许的印象，像是一滴水溅进深湖，泛起丝丝涟漪，我曾经认识过一位姓云的人吗？
村里人听说我要上山，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山上野兽很多，也多精怪，一般的猎户也只得在紫云架底部徘徊，而我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上山，实在很是冒险。
我打听到，青鸾峰上一直都有仙人的传说。有人曾在紫云架的顶端见过两位剑仙，男的英雄神武，女的慈善婉柔，不过大概又过了几年左右，男女剑仙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一个蓝衣飘飘的少年仙人，容姿恍如天人，朗月之貌，见之忘俗。不过，这些都是将近三百年的传说，估计里面杜撰的成分也很多，不能全然听信。
不管如何，我总是要上去一探的，无论什么，都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收拾一番，我准备上山，但是却意外地在山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衣黑发，清隽俊颜，眸子里映出一副超然于世事的淡漠，可不正是在琴川城口分开的张起灵！
看见我，他也略微诧异。
“好巧啊，起灵兄~”我打着招呼，人生四大幸事之一，他乡遇故知，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得知他也是准备上青鸾峰，我便义不容辞地拉着他同我一道。
“我们以前也好歹搭档过这么多次，也算得上过命之交的情谊，有墓一同盗，有宝自然也是一同挖，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呃，自然还是我的啦！”
我愉快地和他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眼中有极淡的笑意闪过。
他本是打算去寿阳附近的八公山，淮南王刘安的陵墓便在那里，途径太平村，却打听到了这里的青鸾峰上有仙剑的传说，于是便想上山一看。
“剑仙有什么好看的？”我疑惑地问。
“那应该也是仙人的一种吧。”
“所以呢？”
“我想要知道长生不老可有法子破解。”
“……”
等了半天，居然等到了一个这么可爱的答案，我不禁喷笑出声。
“噗！世上的散仙多了去了，你总不可能一一寻访吧，仙剑不能解决，还有土地仙，还有狐仙......嘿嘿，若是仙人没有办法，也可以试着去鬼界寻访一下阴差，唔，还有魔界……”
“......”如此一说，连张起灵的脸上都挂上忍俊不禁的笑容。
这家伙，几个月不见，转性了？居然这么爱笑……以前不还是个面瘫冰山的么……就和那个……
我张了张口，呼之欲出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我到底是想要说和谁相像呢？
似乎是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心里有种淡淡宁静，莫名的情愫蔓延开来。
是谁呢？只是提到名字就让我这样的惦念。
“起灵，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我迟疑地开口。
他挑眉，示意我继续。
“那个，从青鸾峰下来后，我以后想和你一起走。”
他不解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你孤身一人，我也是一个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来历，虽然还是有很多的疑惑，但是那个不重要啦，你不是也在找你想知道的东西吗？你看，你曾经帮助过我，我也得帮你一起找不是么？毕竟人多力量大嘛......哈哈……”
………………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丁一你真是丢死人了！
张起灵依旧那副皱着眉的表情。
鄙视我吧鄙视我吧，我就知道！
眼一闭心一横，我道：“找记忆什么的也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其实是我自己想通了，与其花费时间寻找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还不如一起好好游历一番看看，生须尽欢，你是我丁一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以后我们一起闯荡江湖，有钱一起花，有墓一起挖，恣意逍遥，可也不枉费来这人间走一遭不是？”
周遭静了下来，我等了很久，久到沮丧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好。”清凉的声线响起，淡淡的。
我抬头看向他，他漆黑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我不了解的情绪，稍纵即逝。
“我答应你。”
沿着紫云架寻径而上，村里的人果然没有欺骗我，山道上花魅精怪野兽无数，好在我和张起灵也一同盗了这么些墓，有了一定的默契。他在前方一把黑金古刀招数凶厉，沾着非死即残，我跟在身后，不时给他放个“仙风云体”提个速，或者驱动“三昧真火”小范围的群体攻击一下，倒也一路无惊无险的度过。
只不过某些个别的小妖太不识抬举，认准了张起灵不会法术，每每合起而攻之，我又不能兼顾，烦躁不已便从后腰随意摸出几锭银子，以十二分的力气丢了出去，霎时，天地间安静了下来。
望着周遭方圆十米之内再无活物，张起灵亦是一脸诧异，我干笑数声，摸摸鼻子，“哈哈，那个啥，我就是随便试一下，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哈……”
“那个，起灵，随意挥霍钱财是可耻的行为，你能帮我把银子捡回来么？”
“…………….”
筋疲力尽地爬到了尽头。
青鸾峰顶，传说中剑仙出没的地方，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没有想象中仙气缭绕的瑶池水景，没有高耸宏阔的仙家大殿，没有鹤鸣凤舞的管弦丝竹，没有衣袂翩飞的仙家弟子……
什么都没有。
和普通的山顶没有什么两样，银练从山顶碎玉而下，击在底下的山岩上震耳欲聋，华阴如盖，风和日丽，鸟声稠杂，一副好天好风好景象，除了——
最繁茂的一棵大树旁，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立着。
看到这些，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兴奋道：“看来，这山顶上当真有人居住呢。”
张起灵点点头，“那些传言不虚。”
说罢，便提脚向木屋方向走去，我跟了几步，却猛然恍惚起来，脚下一阵虚浮，踉跄了几步，停下，风中似乎是谁在喁喁低语，转头四顾，四周茫茫绿野山景，看不见，抓不住，够不到。
“……一人当大王，那兵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那些山猪吧。”
“…………………..”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紫英你这样开怀的笑呢~”
“小紫英，你笑起来很漂亮的，以后应该常笑笑~~~”
“紫英……等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回到青鸾峰上，你，我，天河，梦璃，大家都在，我们再多盖几间房子，我还要在房子外面种上漂亮的凤凰花，这样等到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赏花，我还要酿上几坛蜜酒，嗯，还要给天河那个贪吃的家伙准备烤山猪，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赏着花，看看月亮，喝着蜜酒，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谁？是谁？说着明明那么幸福却又悲伤的话？那些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愿望，竟成了奢望。痴念，执念，是谁，一诺成然，执着地守着最初的约定，笑看软丈红尘，白发换了青丝，伊人何在？
风中的话语渐渐汇聚一处，化成利刃，一刀刀地向我割来，我仓皇退避，却退无可退。
不要，不要……
“紫英……我自知时限无几，你为我…..劳苦奔波四处寻访，韩菱纱这一生……欠了你许多，却是怎么也还不清的……小紫英，你不要皱眉头，你总是这样……总是在为我，为天河，为梦璃……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为你自己一次？”
“紫英啊，若是没有我们，你可能……还会安稳地待在琼华派，说不定…..已经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剑仙了呢……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紫英你一定要好好的为自己活，若有来生，请你答应我，忘了……韩菱纱，她是一个自私的女子…..她不值得你如此为她付出。”
“请你……忘了我……忘记就不会痛了……”
“不值得，紫英，不值得…..”
昆仑巍峨，琼华月下，谁人犹记，少女半是玩笑地说：“紫英，你答应我，即便我们都下山了，你也要过得开开心心，要是哪天剑侠变成了剑仙，可别忘了来看看我们呀~”
蓝白衣衫的少年眸中落寞，却是一字一顿地承诺道：“我答应你们，慕容紫英，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然而他却忘记去看红衣少女眼中隐忍的表情。
一句诺言，一生羁绊，生生世世，逃不开，挣不脱。
你的诺，缚住了谁一生？
头痛欲裂，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涔涔，从额间滑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但却偏偏什么都看得见听得到。
我看见我和那个褐发的天真少年一道下了紫云架；我看见迷雾环绕的深处，广袖流云的少女抿嘴笑得矜持又美好；我看见播仙镇上扬起的满满黄沙；我看见太一仙径的短短数里却隔着寒暑冬夏……
我听见耳旁呼啸而过的疾风，蓝白衣衫的少年剑客站在云端，一眼万年；我听见醉花荫里凤凰花骤然开放时的百年寂寞；我听见琼华禁地里接过九龙缚丝剑穗时那如擂不安分的心跳；我听见青鸾峰顶，我与他一起开怀放肆的笑……
往事如重现般从我脑海中一一走过，韩菱纱，你怎么可以忘记，你怎么能忘记……他。
——小紫英~~~
紫英，紫英，紫英紫英紫英紫英…….
陈州城中，千佛寺下，弦歌问情，如泣如诉，太多已错过，求不得。
“这样……好残忍，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他，也好过最后的生离死别。”
——小紫英~~~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还是昆仑上的少年剑仙，我依旧当我的独行大盗，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那么多的痛苦，是不是，就可以对你公平一些？
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