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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观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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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那个人!这是那个人!
它兴奋着,蠢蠢欲动扭动着,可又不敢靠近。
可它又不敢确定了。
真的是人么?
人,会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么?
它在地板盘成一团,小心翼翼朝他吐着信子。
“嘻。”谢浮玉咧开了嘴,他双腿缠住房梁,手上化出三千指,呈倒悬姿态向它挥去。
它躲闪不及,正正中了一击而发出惨叫,登时化成只小蛇
谢浮玉借力俯冲,以剑为支点稳稳落地,他冷冷打量着眼前的妖怪,手上动作也没闲,收了剑将头发重新束起。
“传说曾有一种妖,喜阴暗潮湿之地,人面蛇身,光脖子即长数尺,腥臭异常,喜扮人样诱骗常人,而后食之。”
“此怪名曰白姑。”
白姑的眼神怨毒,狠狠盯着他:“你要如何做?”
谢浮玉笑了笑:“窗户打开了,你不怕?”
“不对,你在害怕。”谢浮玉半蹲下身,一只手掐住白姑:“窗户外到底有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白姑吐着信子:“你问我,你窗户都开了,不妨去看看?”
谢浮玉欣然点头,于是抓起白姑要往窗外扔,只见这妖顿时慌乱,又受控于谢浮玉的掌控之中,难以挣脱。
谢浮玉凝神细思,它到底在怕什么?
白姑趁了谢浮玉分神的这空当,奋力一扭,魂魄离窍只余残躯,谢浮玉锁眉,颇为嫌弃白姑的遗骸,手一番翻将它丢出窗外去。
却在这时,他听到了由远及近十分整齐的一排脚步声。谢浮玉歪头躲到窗边一侧,借了月光偷摸打量着窗外的场景。
月光如泄,尽数洒在街上,似星河碎银,熠熠生辉,便见有一排纸人规规矩矩前行,瞧着样式与白日里见到的相似,谢浮玉有心去抓几个来好生盘问,可余光一扫,却瞥见那角落一抹黑影。
谢浮玉的眉渐渐舒展,他虚握拳掩住漾开的嘴角,那黑影似察觉到什么,一抬头,谢浮玉神色一凛,慌躲在死角处。
可他这么做完,方后知后觉,不由摇摇头:“谢浮玉,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幼稚。”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心痒,手指触上木制的纹路,他微微探了头,便见那黑影已然不在原地,他索性整个人出了来,张望着街道,竟再未寻到那人的身影。
“小兔崽子,跑那么快。”谢浮玉笑骂了一句,还是关上了窗。
而那黑影站在客栈门口,抬头仰视着二楼的某一间房,良久,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隐在面具下的容颜,竟是陆含璋,他自嘲般勾了勾嘴角,终是未再踏入一步,转了身循着纸人的脚步追去。
谢浮玉一夜未眠,第二日,待他下了楼,客栈的大堂空无一人,谢浮玉眯着眼,看来老翁是那白姑所化,自己昨日的剑影在它魂上打了印记,今日只需沿那印记追去,说不定能摸到那白姑的老窝。
镇上同昨日一般冷清荒凉,有户人家的大缸置在外面,缸壁都长了青苔,谢浮玉回想起昨夜的黑影,虽还生气,却也欣慰,自己的弟子也能凭着本事调查到这。
他一路跟着印记来了镇子的边界,谢浮玉抬头打量,此处树林环绕,地势低平,却见一道人影晃过,还没等那人影站稳脚跟,他的剑便出鞘架在那人脖子处。
是个小孩,表情欲哭不哭,瘪着嘴满脸惊恐地说不出话来。谢浮玉皱眉,白姑这种生物是不是进化的时候没带上脑子,这种伎俩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白姑。”谢浮玉冷着眼喊道。
小孩还在垂死挣扎:“您,您说谁啊,我不认识白姑啊。”
他说完,忽地暴起挣脱谢浮玉的束缚,张牙舞爪化出蛇头张嘴朝谢浮玉咬来,谢浮玉反应及时,踏地纵身,一脚蹬在身旁树干,另一只脚当胸狠狠踢在蛇头上,又回旋横扫将那蛇妖鞭倒在地。
趁着白姑挣扎起身的功夫,谢浮玉召出双股鞭,灌足气力朝白姑甩去,如银蛇狂舞双鞭交错,将白姑自上而下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一呼一吸间,高下立见。
谢浮玉掰过白姑蛇头,眸子冷淡:“说,你们为什么会怕窗外的东西。”
白姑的竖瞳陡然增大,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不,不,不……窗外……窗外……”
瞧它吞吞吐吐半晌说不清楚话,谢浮玉撇了撇嘴:“白姑既为蛇,那便是有灵性的宝物,活剥下来的皮最适合做铠甲,百兵难入,这双招子也好看,做夜明珠想必极美。”
白姑听了谢浮玉的话,脸色煞白。
谢浮玉勾了勾唇角,半蹲下身来:“我瞧你也有些道行,修行得有五百多年,怎么就甘愿在这神女镇?你若不说,我今日也可把你解决,正好我炼的新法器缺个引子。”
他说罢,伸手就要去挖白姑的那对蛇眼。
“我都说!您行行好,行行好,放了我!”白姑崩溃喊道。
他的手与白姑的眸子近在咫尺,闻言,谢浮玉收了手,改为双手抱胸的姿势,悠悠起身靠在树干上:“早这样不就好了么?说吧。”
“窗外是,是它的东西……”白姑崩溃道。
谢浮玉抬眼:“吊门丧?”
白姑的眸子骤缩,头慌忙扭动打量四周,才做贼似点头。
谢浮玉沉吟,这里与吊门丧难脱关系,他下意识咬着下唇,开口问道:“神女镇上可有庙?”
白姑犹豫道:“有……但我们不敢进去。”
谢浮玉更加确定,既有庙,说不定供了吊门神,吊门神与吊门丧关系密切,这次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带路。”缠在白姑身上的鞭子化成套环束在它脖子上,谢浮玉拿着另一端,晃了晃绳子。
白姑心不甘情不愿,迫于这人的淫威下,不得不领了起路。
他们的位置与庙也近,走了不过十分钟,便可见不远处有处屋子。待走近时,外头围了栅栏,谢浮玉上下打量,扯着绳子道:“你耍我?这不就是普通人间的屋子?”
白姑低眉道:“没,哪敢耍您呢,就是这。”
“行。”谢浮玉应下,瞥见白姑一脸为难的神情,便将自己这头的绳子绕了一圈挂在门边,又施了个结界,方才推门进去。
确实没有人住,但小院又干净整洁,说是庙,确实更像寻常人家的住宅,墙边爬满了三角梅,十分温馨,与神女镇的景象格格不入。
谢浮玉入了“庙”,只见里头有一尊塑像,他抬起头,眉却皱得更深。
那并不是吊门神或吊门丧的神像。
塑像是位女子,面容慈悲,嘴角带笑,充满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