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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秋影(四) ...

  •   却说这头三人跨出门外,还没走几步,戒律连连摇头,偏过头冲剑英道:“就知道来这紫阳宫的没好事。”

      剑英也叹气:“罢了,届时先把此时禀告给门主吧,过后再做定夺。”

      剑英看向谢浮玉道:“望舒,你这次是有什么收获吗?我在信中瞧见你拜托文先生查找神女镇。”

      谢浮玉点头道:“竹西宗的事情,想必白石他们都说了,那我再挑重点,神女镇极有可能是吊门丧的老巢,我此前怀疑吊门丧与吊门神的关系,却在那处亲眼见到了他们。”

      “吊门神?那里是有吊门神的庙么?”戒律问道。

      谢浮玉神色担忧,他摇了摇头:“并非,那处只有个神女祠,我去时还误入到了一个幻境中,幻境应是两百年前的事情,是关于琉璃金的,大概讲的是一个村的人因为琉璃金而几乎被屠杀殆尽的事。我猜测吊门神或吊门丧的形成与它有关,所以才想让文先生在汗青阁中帮忙查询。”

      “文先生那头可有消息了?”谢浮玉问。

      剑英神色一变,他开口时犹豫了一瞬,终于启唇道:“浮玉,你确定是神女镇么?”

      谢浮玉没懂剑英的意思,他不太确定地转向戒律,妄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可戒律垂下眼捋了捋胡须:“别看我。”

      “剑英师兄是何意思?”

      剑英道:“文先生查遍阁内地理,临仙城下并无神女镇,和你描述方位类似的只有个叫北风坡的地方,那处如今也存在,而当地并无吊门神的信仰,浮玉,你确定你去的神女镇是真实的地方而非幻象?”

      谢浮玉一怔,猛地想起去到神女镇时,那处的牌坊写的却是北风坡……谢浮玉心一沉,乍一到北风坡时也正常,莫非北风坡只是披皮的神女镇?吊门丧又为何那么做?

      “除了地理志的记载,文先生可还有查到其他处记载?”谢浮玉继而道。

      剑英挠了挠脸颊,努力回想着:“似乎是有,但那处的文献只有门主有权限开启,望舒不如回门内后亲自去问问门主,门主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呢?”

      谢浮玉垂下眼:“好。”

      “行了,有些日子不见,怎么又跟苦瓜似的了?”戒律的嘴一向不饶人,谢浮玉也不甘示弱怼道:“戒律长老有些时日不见,还想把我捆去抄门规?”

      “嘿,我看你是真想抄门规了。”戒律手上化出戒尺,作势要去抓谢浮玉,谢浮玉忙躲到剑英身后,于是剑英白白挨了戒律一尺。

      “哎哟!”剑英吃痛道,“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戒律撸了袖子:“剑英你让开,今日我必得逮到望舒这家伙好好教训一顿!”

      剑英扶额,他回头看了谢浮玉一眼,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手掌一翻,将谢浮玉送来身前,随即甩袖提脚,轻飘飘留下一句:“你们收敛着点,这处还是在人家宗门里面!”

      留下谢浮玉目瞪口呆,他和戒律面面相觑,谢浮玉无辜般眨了眨眼勉强扯出一笑:“剑英都走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抬脚便溜,戒律不遑多让,反应过来时,举着把戒尺撵着谢浮玉跑:“望舒你给我站住!不许再跑了!”

      大婚的筹备井井有条,一干流程均过目了一遍,至三星在户时,楚江影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屋中,按照婚俗,成亲前夕,新郎与新娘不得见面,乍没了大小姐冷不丁出现,他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可刚跨入房门,他便敏锐觉察出不对劲来。他调动内力探查了一番,房中并无异样,尽管如此,他仍是不放心,里里外外仔细检查,确认都没人后,似又想起什么,手往胸间探去,摸到那硬物,他松了口气,还好,密钥还在。红绸缠着房梁,烛灯伴着关门的风晃动了一阵,拉长了楚江影的影子。

      他进到卧房处坐在梳妆台旁,对着铜镜将发扣卸下,就在这时,他迎上了一道视线。

      他从镜中看到,有一人全身黑袍,站在自己的身后。见楚江影透过铜镜瞧向这边,那人的唇角一勾,缓缓将兜帽拉下,露出了一张和楚江影一模一样的脸来……

      月黑风高时,守城的士兵正要关了城门,却听见马蹄声阵阵,他打着呵欠,满脸的睡意朦胧。隐约见一人骑着马奔来,他皱了皱眉,手上关门的动作更快了。

      可那声音到近处时,又突然消失了。士兵揉揉眼,不见人影,仿佛刚才的马蹄声只是幻听,士兵只以为是自己太困的幻觉,关好了城门,签了字,他正打算去小亭中再睡会儿,不妨又听见了马蹄声,而这次的马蹄声是在门内传来。

      士兵睡意全无,猛地蹦了起来,他手拿长矛,心里绷紧,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并未见任何人影。他咽了口水,心惊胆战着,不防在这时,一只手忽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啊!”他的惨叫还没来得及拖长,便被陆含璋眼疾手快捂住了嘴,陆含璋满脸黑线,将那士兵转了个身,又拉下面罩,面无表情道:“我是人,不用慌。”

      士兵本还吓得屁滚尿流,又被强制着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心下的大石头安然落地,于是又耍起官威来:“大晚上的在这鬼鬼祟祟作甚么!”

      陆含璋无奈道:“劳驾,请问紫阳宫如何走?”

      士兵一脸狐疑打量着陆含璋:“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陆含璋道:“我收到了紫阳宫的请柬,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来,士兵凑近瞧了瞧,见黑字确实是紫阳宫,又仔细打量了下陆含璋,终于道:“行了行了,这处是东城门,从这走拐到云间路,再从云间路的升元坊走然后左转进入御西大道,紫阳宫就在那条道上。”

      “多谢。”那士兵话音刚落,陆含璋便松开了他,转身不见了身影,徒留士兵在原地,好半晌,他方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遇到神仙了?嘿,今天去玩个关扑(1),指不定能中个什么好东西!”

      陆含璋将这一切收在眼中,他从怀里掏出那所谓的请柬,请柬化为了一片树叶,他将树叶一抛,隐在夜色中,还有要事要做。

      这次,他比谢浮玉要晚从神女镇出来,也就是晚出的这些日子,陆含璋却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一路追踪吊门丧的印记,终于找到了神女镇这个地方,而后却意外发现了师尊。陆含璋本想去见上师尊一面,可在客栈门口时,他犹豫了。

      师尊说不定还在生气,说不定还不想见自己……更何况,他早已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如何隐藏自己的心绪。他在客栈边缘徘徊,良久,终是抬脚离去。

      神女镇每到夜晚,都会有纸人夜巡,陆含璋隐去了自己的气息,一路跟着纸人走,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神女镇,他们哪都去,还去了郊外的小屋子,陆含璋进去看了一圈,从外看来像寻常人家的宅邸,可里头供了座女性的神像,想必就是这神女镇的神女。

      他在庙中转了一圈,并无任何异常,于是出了屋,施展轻功跟上纸人的步伐。最后的终点,是片树林。簌簌叶片被风吹落,在漆黑的夜中发出几声不安分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诡谲,纸人们跳到这处,动作却慢了下来,于是陆含璋也放缓了步子,跟着纸人的节奏走入那片树林。

      纸人们在一处停了下来,而后,墨笔点的眼中竟诡异地流下两行血泪,陆含璋眼睁睁瞧着纸人们流完了血泪,又一跳一跳离开,这一次,陆含璋没再跟着它们。他望向树林深处,眉头一蹙,毅然走了进去。

      尽头是两个衣冠冢。夜晚的萤火虫纷飞,驱散了原先略微恐怖的气氛,竟显得静谧安宁了起来,他蹲下身读出那墓碑的字。

      两个坟,一个姓京,一个姓罗,墓碑上了年头,边缘处布满了苔藓,坟头上还长出了小花。而在墓碑前,各自摆了两壶酒,陆含璋拿起酒壶仔细看了看,又拔了盖子闻了闻,登时皱起眉来。

      酒液醇香,这是凡界这些年很受欢迎的梨子酿。坟上过了这么些年,只有小花却无杂草,这处应当还有人会来打扫,何人立的衣冠冢,他与这两个衣冠冢的主人又是何关系?陆含璋抱臂托腮,决定再细细探查一番,看是否还能发现其他的线索。

      他围着坟冢转了一圈,并无甚奇怪的地方,于是又转来墓碑面前,墓碑的刻字简洁,并不似寻常人间那般繁琐,三言两语言明坟冢主人的身份,不过字倒是好看。

      等等,刻字……陆含璋凑上前,仔细描摹着墓碑的刻字,他从前流浪时,曾干过这些活计,如今便辨认出来,那并非是用刻刀雕刻,在落撇处与刻刀的走势不必然相同,那是用剑刻下的!

      那人会用剑!既是用剑,各家剑法习惯并不尽然,说不定能从其中再发现什么,于是他化出剑来,沿着墓碑刻字舞动剑锋,直至最后一个字完,陆含璋心中一沉,不信邪般又描了几遍。

      他放下剑来,心却提了上去。

      这剑锋走势的习惯竟与惊鹤门传授的剑法如此类似!疏疏月光透过残叶洒在他的身前,陆含璋的脑中闪过了惊鹤门中的人影,难道这人是惊鹤门中人?若是如此,那这人与吊门丧这些精怪一定脱不开关系……

      他闭上眼睛回想上一世拿到的惊鹤门诸位长老的背景,几乎没有能与神女镇能扯上关系的,倒是有一人与神女有关系,陆含璋心一沉,受神女点召因此脚下步步生莲的人,惊鹤门中只此一人:罗成蹊

      若真是罗成蹊,师尊岂不会有危险!陆含璋心中一沉,无论师尊知晓与否,他都必须去找师尊!

      破晓时分,一声清脆的唢呐将黎明唤醒,新郎已然从宫中辞别帝王,正要出发去接亲,谢浮玉等一干客人已被安排到堂上,紫阳宫的牌面十分隆重,宽敞的大堂中坐满了人,除了皇亲国戚,便是各路的修士。

      谢浮玉他们正巧与竹西宗坐在一处,竹西宗来的人除了文竹,便是乌兰清音,不过乌兰清音似是易容的,与他在竹西宗见到的容貌又不一样。桌上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老宫主一桌一桌过来敬酒,来到他们这桌时,态度则更为恭敬,剑英与乌兰清音纷纷站起与崔濡祝贺。

      乌兰清音道:“宗内有要事耽误,还未来得及向老宫主祝贺,今日这杯酒就当是清音赔罪了。”她说罢一饮而尽,崔濡笑了笑,也将杯中酒液饮尽:“宗主远道而来祝贺小女,此话严重啦!若宫中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与我说。”

      乌兰清音笑着点头,不再多言,崔濡又与剑英几人寒暄一番,方转身去到别的桌。待崔濡离开,乌拉清音看向剑英道:“门主身体可好些了?”

      剑英颔首:“牢宗主挂心了,多亏竹西宗的药草,门主如今身体已无大碍,竹西宗此番情谊,若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惊鹤门都会尽己所能。”

      乌兰清音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是我该多谢惊鹤门,替我们解决吊门丧的祸患,若非望舒长老,恐怕我们至今束手无策。”

      谢浮玉笑道:“举手之劳。”

      堂上正是喜气洋洋,忽听得外头的仆从慌乱的声音:“您怎么过来了,您等等啊!我们还要去汇报老宫主呢!”

      众人的注意都被那喧闹引去,纷纷看向门边,只见一人坐在轮椅上,面目沉稳,目不斜视,就这么进来到厅堂中,后头的仆从满头大汗,惊慌失措。

      乌兰清音见到他,却是神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文竹,见文竹只是好奇般打量,方收回了视线。

      堂上,那人缓缓启唇:“诸位,我来晚了。”

      “我是涵秋的二叔,姓崔,单名一个纻字。”

      “崔纻?他不是……”有人窃窃私语。

      崔濡见状,走到崔纻身后,按着轮椅,面上带笑:“诸位误会了,二弟常年抱病在家中休养,今日正是秋儿大喜之日,他这是来给涵秋祝贺的。”

      “好了二弟,此处喧闹不适合你,我让人先把你送回去吧。”崔濡看似询问,手上暗暗发力要转方向。

      “大哥。”崔纻扭过头,他的唇边勾起,可笑得悲戚,“我今日来,确实是给秋儿祝贺,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

      “什么?”看客们来了兴趣,谢浮玉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我今日亦是来认亲的。在座的宾客中,有一人是我的女儿。”他淡定说下这句话,目光却透过人群直直看向谢浮玉这一桌,落在了乌兰文竹身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秋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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