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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毁掉瀑布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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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吴明向姬迁游过去。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经受过什么重大打击，看到吴明来到身边，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师尊。”他的语气有些哽咽。怀中人的温度是真实的，心跳的频率比之他自己的要更快一些。他贴着吴明脸上皮肤的那一部分迅速升高，一半染上了红色。
姬迁很艰难地说：“阎海瑛说你……你不能活着离开。我好担心你，我差点以为你……”
吴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快：“我在这里，不要担心了。你看，我现在还活着。”
姬迁松开吴明，双手仍紧握她的手，目光从吴明头一直看到脚，检查她有无受伤。
情况还好，她虽全身湿透，胳膊和腿上都有被尖锐东西划过的伤痕，血还在不断地渗出，但是人是完整的，看起来没有受很重的内伤。
她的脉搏也在有力地跳动，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姬迁松了口气，这时他回过神来，想给吴明传输些灵力，缓解她的消耗和疲劳。
可他刚调动体内灵力，吴明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轻轻地抽回了手。
姬迁心跳漏了一拍。
无缘无故的惶恐笼罩他，他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间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使得他发声困难，说不出话。
他颤抖地、坚定地、不容拒绝地去拉吴明的手，吴明默认这一举动，避开了他的眼睛。
灵力探进吴明体内，里面已是千疮百孔，经脉寸断。奇怪的是，上面覆盖有一层薄薄的像水一样的膜，把断裂的经脉续了起来，使得吴明还能正常说话行走，还能自如地控制身体。
“你透支了你的寿命。”姬迁问，“师尊……明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明再次拍了拍他的背，“因为我在破坏完阵法后，落入了陷阱，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淹死在水里。阿迁。”她用两只手捧住姬迁的脸，认真道，“我不会死，而且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坚强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里出去，你看看周围，一直在涨水，我们得从这里出去。”
她拉住姬迁，他就像一个木偶随她的动作而动，两个人一同往上方有光的地方游去。
河面上由星光汇聚而成的太阳仍在照亮洞穴，现在水已经涨到快接近洞穴顶部，那太阳触手可及。
“你带我飞上去吧。正好你来了。”她宽慰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用再多费力气。”
姬迁双唇紧抿，揽住她的腰。
因担心吴明现在的身体状况，姬迁飞行的速度不快，她们离开暗河，慢慢地向瀑布流出的洞口飞去。
在吴明即将绕过“太阳”时，“太阳”忽地散开，变回之前“萤火虫”的模样，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拦在空中。
吴明挑了挑眉，“它们不让我们走。”
姬迁道：“我去解决它。”
他左手一挥，灵力凝结成箭，瞄准网中心的位置射出。
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网，如同穿透一张纸，一个大洞出现，但几乎是立刻，又愈合了。
姬迁脸色变得凝重，他左手放在身前，手指结印，“去！”
比刚才更强大的灵力箭再一次贯穿网，可情况与方才相同，大洞出现的瞬间，再一次愈合。
经受两次攻击，萤火虫网毫发无损。
吴明拦下他，“让我试试。”
她也发射出一道灵力。
这一次，愈合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吴明盯着缓慢蠕动的网沉思片刻，心中有了结论，对姬迁说：“阿迁，放开我。”
姬迁没动，他注视着她，眼神里又祈求。
“你忘了吗？”吴明轻声说，“我不会死。就算身体毁灭，我的意识也不会消散，只会回到我的世界。我可以重新换一具身体再来。”
“我没忘。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场景。师尊，你不会死，难道就不会痛吗？”
吴明默然。
“我也不希望你陪着我在这里死。”她说，手指向网，“现在只有我能解决它，如果我不去处理，水倒灌，会淹没整个云丰州。云丰州城内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我同样不希望她们死。
“阿迁，把手放开。”
腰上松开了。吴明悬浮在水面和萤火虫网之间，她先专注地看了网一会，再去看姬迁，让他往后退些，避免伤害到他。姬迁沉默地听从了她的建议，咚一声直接沉进了水里。
吴明握住剑，那上面反射出明亮的黄光，照在她的胸膛。
她集中注意，屏气凝神，全力调动体内残余的灵力。她听到了从身体最深处传出来的如瓷器砸在地面上的清脆碎裂声，经脉难以负担如此庞大的灵力——透支寿命，用未来换取的力量。但同时，那张柔韧的薄膜随灵力的奔涌扩展延伸，牢牢地将灵力限制在吴明体内，不论它们怎么奋力想突破，也只能根据吴明的心意，流经四肢百骸，灌注于剑身。
灵力一层一层包裹它，原本银白色的剑暗淡了下来，简直要变成灰色。
吴明两手一同握住剑柄，脚尖轻点空中，在即将飞到萤火虫网的刹那猛然把剑挥出！
“砰！”
气浪炸开，萤火虫网四散而落，像在下一场流星雨，星星落进水中，挣扎扭动，想要再聚集起来。吴明没有给它们机会，瞄准那些大的光团，冲下去一剑斩断。没过多久，光就熄灭了。
吴明找了块吐出来的石壁，无力地坐下，用左手捂住嘴，剧烈咳嗽。
浓郁的血腥味自喉间而来，呕吐的欲望愈发强烈，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松开手，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仅是鲜血，连同身体里的一部分，都一起离开了她，她吐完后愣了会，头脑晕眩，差点直接昏过去。
所幸在她的头和地面相撞时，意识堪堪恢复，及时用剑撑住自己。身前有破空声传来，她无力地笑了笑，说：“走吧，我们可以出去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她的头上。
吴明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姬迁的眼泪。
*
等吴明和姬迁离开洞穴，置身于明亮的天空下，外面空无一人，已大变模样。
云丰州俨然成了一片海，举目四望，绝大多数低矮的建筑都已被水淹没，只留下尖尖的屋顶。而那些高楼大厦，楼顶挤满了人，围坐一团，瑟瑟发抖。水面和天上分别有数十只大船和云舟，修士依靠灵器飞来飞去，把困在水里的人拉到船上。
“阿迁。”吴明说。
姬迁立刻领会了她的含义，拿出一个小玩意，长得很像望远镜。他借助望远镜往那群云舟上看，锁定一个目标，“小唯在上面。小唯是安全的。”
吴明松了口气。
“阎海瑛也在。”他继续说。
她们飞过去，落在阎海瑛的云舟上。那是一搜很小的云舟，上面只有三个人，阎海瑛，城主，昏迷的任唯。
阎海瑛并不意外吴明的到来，对她点头，“你来了。”
吴明无暇顾及其他，问：“为什么会这样？”
阎海瑛答：“暗河过去一直被阵法拘束，很大一部分水都没法出来，现在阵法没了，这些水需要一个去处。”
姬迁问：“会淹掉整个云丰州吗？”
“不会。等河中水从瀑布中出来，那些水就有了出路，河水就会渐渐流走。”阎海瑛语气肯定，“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目前云丰州没有人遇害。”
吴明和姬迁都暂时放下了心。她瘫坐在了地上，赶紧吞了一些丹药。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四肢，她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全身上下也没那么痛了。姬迁默不作声地端坐她身边，为她输送灵力。
“我出来了。”她提醒阎海瑛履行承诺，告诉自己为什么会复活，以及任唯、阎年、杭如松、谢惜雪之间的关系，“你可以开始说了。”
阎海瑛向城主投去一撇。城主识趣地飞到另一艘云舟上。
“她是谁？”吴明问。
“云丰州城主。”阎海瑛说。
“她知道你的身份？”
“是的。”
“你隐藏的还真多啊。”吴明感慨道，“你为什么会复活？”
“因为我的女儿，阎年。她复活了我。”
话刚说到这里，瀑布出口那就传来什么动静。有大量的水倾斜而出，比过去瀑布一天流的量都更多。
吴明暂时停止了问话，向下方看去。
但是那些水并没有如阎海瑛所说的那样流走，反而随着瀑布一同涨高一截。平房的屋顶全都被淹了，大浪卷来，一个站在房顶上的人顿时消失。
阎海瑛快步走到云舟栏杆边，面色沉了下来。
“阿迁！”
姬迁飞上去从水里捞起那个被冲走的人。
吴明也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边上，“你不是说没事的吗？！怎么又变多了！再这样下去云丰州就会被——”
“我知道了！”阎海瑛打断吴明的话，语速加快，“云丰州内本身就还有其他河，这么多年，暗河的水在不断上涨，已经超过了瀑布出口能承受的量。水还流不出去，只能从城内的河中倾泻而出。”她猛地转头对吴明说，“还有一个办法！把山劈开！”
吴明扬声唤道：“阿迁！”
“他不行！”阎海瑛盯着吴明，“现在只有你可以。”
吴明的决心下得很快，她没问阎海瑛理由。一是因为没时间，二是因为她猜到了。
仍然只有女性的灵力才能摧毁它。
或许在阵法毁于吴明之手后，又增加了一个条件。如今，唯有吴明才能拯救云丰州。
姬迁把水中的人救起来后，飞回到吴明身边。他听到吴明的决定，什么也没做，只在吴明即将向瀑布飞去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会照顾好师妹和其他人。”
吴明对他微微一笑。
尽管瀑布所依托的山是一座小山，但吴明和它对比起来，依旧太过渺小。
远远望去，吴明就只是山前的一个小黑点，而这个黑点，即将毁灭这座山。
吴明内心平静，眼神无波无澜。那一刻，身体和意识好似分开，绵延不绝的疼痛远离了她，就像一个放在车上的八音盒随车的启动而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痛苦的呻吟。可她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能感知每一道为她所用的灵力，能穿透山的实体，挖出它内里腐朽断裂的位置。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山崩地裂，巨石崩塌，河水怒号着宣泄，仿佛是从天上落下，白色巨浪重见天日，奔流到人间。
吴明飞到高处，俯瞰河水流下。
姬迁连同其余修士共同铸起一道灵力网，分流河水以保护云丰州。他的眼睛自始至终落在吴明身上，不曾有一刻离开。
吴明背对他，衣袂飘飘，头发在风的吹拂下扬起。
在她的身下，河水激流，乱石穿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