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是非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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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彻底熄灭，明明起火点是衙门灶房，但烧得最烈的却是停尸处。
“少夫人，若无意外，这具焦尸便是春禾的。”
林杪望着眼前这具已经烧成黑炭的尸体，唇角勾起一抹无声哂笑，眸底只剩苦涩，到最后，她连春禾的模样都认不出来了。
若无意外？那……若有意外呢？
“少夫人……”徐大人惴惴不安的站在她身侧，“今夜之事，下官定会查清真相，给春禾一个交代，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林杪未曾多言其他，只是嘱咐他将所有尸体都好生安葬，费用由她承担。
宋昭看着她挺直却微微发颤的脊背，喉结上下一滚，他伸手欲扶住她，指尖却在距她肩膀半寸处停住，终是握拳收回手，快步与她并肩而行。
“杪杪。”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藏着不宜察觉的紧张，“方才我听徐大人同衙役说，春禾的尸身是最后一个停放进去的，靠门停放着，或许门侧附近能留下些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的寻个理由，试图给她一点微弱的希望。
“兄长，我没事，我想一个人走会儿。”林杪抬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焦黑的瓦砾上。
宋昭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没忍住，大步上前，拦腰将她抱起。
“兄长，你做什么？快、快放我下来！”林杪在他怀里挣扎着，声音发慌。
宋昭垂眸，盯着她脚下那双已经被焦黑瓦砾磨破边的绣花鞋，眉峰紧皱，“地上全是碎瓷片，哪里硌脚你便往哪里走，再这样走下去，脚迟早会被扎伤。”
“你若伤了，春禾的案子，玄武司的事，都成空谈。”
“兄长……”林杪将脑袋埋进他的肩头，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被旁人看见不好。”
“你既喊我兄长，还怕什么？”宋昭心底竟莫名窜出一股较劲的念头。
韩雪樵若在此，看到此情此景，会如何？会凑他吗？
“听话！”他说话的语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离开衙门就放你下来。”
他抱着她大步往前走，林杪鼻尖钻入一股熟悉的药草香，那是上次他们被追杀时，他给她敷的草药味。
她怎就忘了他还受着伤，那伤口还是她亲手缝的，想起这几日宋昭为她奔波不休，林杪眸底闪过愧疚，低声道，“兄长，谢谢你。”
宋昭脚步微顿，抱着她的手臂更稳了些，“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月光落在他侧脸，仔细看，就能看到他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
“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林杪前脚刚下马车，韩雪樵后脚便收到门房来报，他火急火燎的赶往南院，行至花园，却看到林杪、宋昭并肩漫步。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韩雪樵看着他们的眼神就似毒蛇一般，阴鸷中带着怀疑，“宋昭，我派去照顾你的人说，你今夜一直在房中看书，怎么？你这书都读到我夫人跟前来了？”
宋昭挑眉，眼神如刀，“韩少将军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外面火光映天，我担心杪杪，出去寻他，有何不妥？”
“倒是你，身为杪杪夫婿，妻子这么晚还没回来，外面起火，乱作一团，你却能够在家安坐，不去寻她。”宋昭冷笑一声，“师父、师娘若是知晓你这般待她，怕是早就寻上门，接她回郡主府了。”
韩雪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攥住林杪的手腕，将她“甩”向身侧，眼底阴鸷几乎都要溢出来，“我与内子之间的事情，就不劳宋公子费心。”
“宋公子虽与杪杪兄妹相称，但是外面的人却不知内情，你们二人这般亲近，传出去，有损她与两府名声，还望自重！”
宋昭的视线落向林杪被攥着的手腕，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韩雪樵此刻怕是已经被他千刀万剐，“名声这东西是能当饭吃吗？”
“我只要杪杪平安无虞。”
在两人争执时，林杪用力挣脱开韩雪樵攥着她的手，手腕上的红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她未看韩雪樵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没给，径直走到宋昭身侧，“韩雪樵，我累了，要回屋休息。”
林杪侧眸，看向宋昭时，眼中疲惫淡了些，“兄长，劳烦你送我回去。”
韩雪樵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低吼一声，“林杪，你别忘了，你是我韩雪樵的妻子！”
林杪回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同秦惊蛰一起时，可曾想过，你是我林杪的丈夫？”
韩雪樵听到“秦惊蛰”三字，理智稍稍回归，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抬眼对上林杪那双澄澈杏眸，心头怒火瞬间被心虚压下去，“你今日入宫，陛下同你说什么？”
“他是不是允你要求，撤回口谕？让惊蛰为妾？”
“想知道？”林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进宫问陛下去。”
林杪转身，攥着宋昭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宋昭确定韩雪樵没跟上来后，才放缓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皇上……答应你了吗？”
他没有直说“休夫”，怕陛下没有答应，触碰到林杪的伤心处。
“咳咳！”他突然开口，林杪被惊得呛到了，她拍着胸口侧眸望着他，关注着宋昭神情的变化，“兄长，你不觉得我休夫之举，惊世骇俗吗？”
“他这般待你，死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兄长！”林杪眸色一凛，严肃叮嘱，“咱们不能因为旁人做错事情，便自己也去犯错！”
“你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能私下去寻韩雪樵、秦惊蛰的麻烦！”
林杪不想宋昭为她犯错，亦不想宋昭为了这两人脏了手。
她见宋昭点头，才松了口气继续说着，“陛下已经答应我，不日便会下旨，让我与韩雪樵和离。”
宋昭悬着的心终是落定，他就怕皇上碍于镇北王颜面，委屈了林杪。
林杪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衣袖，“待我彻底离开韩府，兄长便回你的江湖去吧。国都城内是非太多，不适合你留下。”
“好。”宋昭不想与林杪发生争执，表面应着，心里却道：这国都城内的是非，岂是躲便能躲的。
他既然选择回来，就没想过独自离开。
次日一早，韩雪樵带着秦惊蛰来南院。
“二位请坐。”林杪发现，不过是短短几日，她竟已经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们。
“林杪！”秦惊蛰“啪”地将一叠机关图纸拍在桌上，“你的机关术不错，但我的也不差。”
林杪接过秦惊蛰递来的图纸，随意翻看了几张，发现里面有些是她的手稿，但很多地方都被人批注、涂改过，还有一些是新图，她之前没见过，看字迹，应是出自秦惊蛰。
她将图纸推回，抬眸，淡淡问着，“你设计的？”
秦惊蛰昂首挺胸，“我自幼随名师研习机关术，樵郎给的那些图纸，设计确实精妙，但华而不实，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
“若无我的改造，惊翎弩哪有如今威力？”眼前的秦惊蛰眼中没了往日的楚楚可怜，多了些许利落狠劲，“林杪，北境战功，是我与樵郎以命相搏来的。”
“樵郎今日与我一同来此，只想问你，我们可否和平共处，一同光耀成平伯府。”
林杪看着她，“若今日，你我易地而处，你愿意吗？”
秦惊蛰皱眉，继续劝说着，“你若离了成平伯府，旁人会如何看你？又如何看待樵郎？”
“他一路走到现在，实属不易，你若真心爱他，为何不能退一步？”
秦惊蛰将掌家对牌拿出来，放到林杪面前“我可对天起誓，你永远是樵郎正妻，韩氏宗妇，府中中馈仍有你掌。”
“我只有一个请求，熊儿必须是嫡长子。”秦惊蛰咬牙，指节泛白，这已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
林杪将图纸按年份排开，指尖划过一张，那上面有着韩雪樵当年的批注：此处若改短三寸，或许更轻便些。
她嗤笑一声，拿起烛台，将图纸凑近火苗，“小时候，我总是盼着旁人的肯定，奈何国都城中少有同龄人能瞧明白我的东西，我便觉得韩雪樵愿意同我交流，便是认可我。”
她声音不大，语调里拖出一丝怅然，“如今想来，听从旁人的话，将自己的图纸改来改去，早就改变了设计它时的初衷。”
火苗舔舐着纸边，她将燃烧着的废稿掷在地上，“我的机关，不需要任何人批注。”
林杪将最后一张属于她的图纸燃尽，火光映得她眼底发亮，“这些都是废稿。”
“机关术讲究精准，差一毫都可能导致失败，做人亦是如此。”
她抬眸，看着韩雪樵、秦惊蛰，面无波澜，“我郡尊门楣，从不需要我光耀。”
“至于你们的成平伯府、你们的惊翎弩，都与我林杪无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是非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