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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火焚尸 ...


  •   “杪杪,休夫之事,不行。”皇帝沉吟许久,话锋一转,“你去玄武司之事,韩雪樵可知晓?”

      林杪摇头,“我走的小巷,无人尾随。”

      她早就料到皇帝不会应允,她是陛下的侄女不假,但陛下首先是天武的君主,其次才是她的舅舅。

      祖父曾与她说起过,先帝重文轻武,执意大批量的启用寒门学子,祖父并非反对此举,只是觉得先帝太过急切地想证明他是对的,不顾老臣们劝阻,硬生生的得罪了盘根错节百年的世家大族,注定会失败。

      祖父一语成谶,先帝的新政仅维持七年,便以丞相身死告终,此后先帝郁结难平,以暴政治世,天武朝政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各地暴动接连而起。

      陛下继位后,竭力维护着各方势力,才让朝政渐归平稳,所以,林杪心里透亮,即便陛下再疼她,也不会因她开罪镇北王,更不会允她休夫。

      她唯有掀翻成平伯府这座牢笼的屋顶,才有机会破窗逃出。

      “若你执掌玄武司,需多久才能让它恢复如常,随时支援、配合朱雀、白虎、青龙三司日常任务。”

      “半年。”

      林杪不敢夸大,今日她在玄武司走了一遭,才知道玄武司早已衰败,司内各种机关陈旧不堪,司内匠人连祖父的机关鸢都修不好,更别说复刻新的。

      皇帝皱眉,“三个月。”

      “杪杪,你要知道,四司相辅相成,玄武司沉寂太久,朕等不起半年。”

      “好。”林杪颔首,双手紧握,挺直脊背,保证着,“三月之内,我必让玄武司恢复如常,造出新款机关鸢。”

      皇帝黑瞳微缩,脸上难掩惊喜之色,“你当真能做出机关鸢来?”

      当初天工老人留下的一百余只机关鸢,如今能用的不足十架,曾经凭借机关鸢翱翔天际的朱雀司,就似那被折翼之鸟,战斗力锐减。

      “韩家军的惊翎弩,难道也是你做的?”

      “是我。”

      皇帝重重一叹,眼中情绪复杂,“杪杪,你素来懂事听话,当初你与韩雪樵定亲时,朕便问过你,是否心慕于他,你同朕说,‘除了他,你也不知道该嫁谁’。”

      “朕那时便想,你心里定是爱慕他的。”

      “你要知道似你爹爹那般不要通房妾室,只守着你娘过一辈子的男子,世间罕见。”

      “如今你爹娘不在身边,朕作为长辈,还是想问明白你的心意,你当真舍得了韩雪樵?不是一时恼怒冲动。”

      林杪这才将春禾惨死、她被追杀时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一一陈述,“陛下,我即已拿出玄武令,入了玄武司,向您坦诚祖父的身份,便没再想过儿女情长。”

      “皇帝舅舅,韩雪樵许是我年少的倾慕,但他却非良人,我不愿将往后漫长岁月,蹉跎在他身上。”

      眼前的小丫头,依旧是那张娇俏可人的脸庞,但眉宇间却褪去了往日的木讷,像极了雪山顶上悄然绽放的雪莲,挣脱了束缚,在寒峭里舒展着动人心魄的美。

      “过几日,寻个合适的时机,朕就下旨,让你与韩雪樵和离。”

      他顿了顿,又道,“莫要让不相干的人知晓你是天工老人传人。”

      林杪杏眸微怔,随即会意,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包括镇北王吗?”

      皇帝神色笃定,“包括镇北王。”

      林杪心中一凛。陛下是想借她手重振玄武司,却又不想她暴露身份,是为了麻痹镇北王吗?

      林杪在太后宫里用完晚膳才离宫。

      她走到宫门口,视线落向马车不远处的笔直身影,皎皎月光下,他站在那里,就似一副被月光浸过的水墨画,玉冠束发,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崩得紧直,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清晰,明明是冷硬的轮廓,偏偏那双如墨的瞳眸里,映着天边月,像极了一汪寒潭冷泉,望向林杪时,那潭水便悄无声息地荡漾起点点暖意,冲淡了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林杪眸色一亮,这是她第一次见宋昭穿锦袍,束玉冠,玄色锦袍上绣着的银色云纹在月光下流转,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她快步迎了上去,“兄长,你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便来瞧瞧。”宋昭的嗓音清冽,如玉石相击,目光扫过林杪微垂的发髻,尾音里透着些微不可查的柔意。

      送林杪出宫的高公公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宋昭,“少夫人,这位是?”

      “公公,他是宋昭,是我的……朋友……”

      高公公忙屈身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见过宋公子!”

      宋昭神色淡淡,颔首道,“高公公,客气了。”

      林杪直到坐上马车,才反应过来,黛眉微蹙,望着身旁坐着的宋昭,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兄长,你什么时候认识高公公的?我方才并未同你提过他的姓氏。”

      她记得她很清楚,她并未在宋昭面前说过“高公公”三字。

      宋昭抬眸迎上她打量的眸色,语气平淡无波,“去成平伯府迎你入宫的,不正是这位高公公?”

      “成平伯府的人提过一句,何况他腰间牙牌刻着‘高’字。”

      林杪掀开车帘,晚风裹挟着夜的微凉拂面而来,混合着街角糖画摊飘来的甜香。梁州城的夜色是活的,檐角灯笼晕着暖黄的光,为青石板路铺上一层碎金,各家店铺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形形色色的客人们穿梭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戏楼的锣鼓声隐约传来,衬得巷子里的犬吠都带着几分音律。

      就在这时,一抹刺目的红倏地跃入林杪眼帘。

      那抹红并非灯笼的光晕,而是烧透半边天的炽烈,连云层都被染成诡异的橘色,空气里的甜香骤然被焦糊味取代,刺得人鼻腔发酸。

      “兄长,那是何处?”林杪的指尖下意识地抠紧马车窗框边。

      宋昭凑近,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瞧,黑瞳骤缩,“是府衙。”

      话音刚落,就见街上百姓纷纷举着拿着水桶、脸盆往火光处涌,府衙的飞檐已隐在浓烟里,只看见火舌像疯长的红蛇,顺着梁柱往上窜。

      林杪清亮的眼眸此刻像被火光烧乱的琉璃,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她赶忙对车夫道,“停车,停车。”

      “真奇怪,府衙怎会着火?”

      “幸好大人们不在,若是伤到他们,事情可就严重了。”

      “听说烧得最严重的地方是灶房和停尸处。”

      ……

      周遭百姓的议论像淬了火的银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春禾的尸身还在里面!

      她什么都顾不了,眼中只剩下那片翻滚的火海,她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幼兽,闷着头往火场里冲。

      宋昭眼疾手快地拽住她。

      “放开我!”林杪猛地回头,眼眶红得似在滴血,“春禾还在里面!我还没有查到是谁毒害了她!”她挣扎着,指甲深深嵌进宋昭的小臂里,“我不能让她连尸身都没有!”

      宋昭牢牢地扣着她的腰,声音里带着被压住的急厉,“火还未灭,房梁随时会塌!”

      他低头望着怀中双眸通红、泪眼婆娑的娇人儿,语气放软了些,“春禾若在天有灵,绝不愿你为她把命都搭进去。”

      林杪全身的力气骤然全无,双手死死的抓着宋昭的衣襟,就似溺水者抓住岸边的稻草,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哭得浑身发颤,“兄长,我是不是很没用……”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护不住她……连她的尸身都……”

      宋昭抬手,犹豫了一瞬,终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掌心覆住她颤抖的后脑,“杪杪,你很好。”

      他的嗓音穿透她的哭声,带着一种沉稳坚定的力量,“等火灭了,我陪你去查,你一定会找到真相,为春禾报仇。”

      林杪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崩溃的情绪中,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停止了哭泣,从宋昭怀中脱离,她转过身,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声音低哑带着狼狈,“兄长,方才……是我失态了。”

      “无妨。”宋昭望着她紧绷的背影,指尖无意地摩挲着方才被她攥皱的衣襟,眸底的情绪沉得像浸透了月光的深潭,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那抹柔和,余光扫到来人,“徐大人来了。”

      林杪身子一凛,拿帕子将脸上泪痕擦净。

      徐大人已经入睡,在听到衙役来报“府衙失火,停尸处被烧”,连官服都没换,踩着布鞋便从家中急急赶来。

      他先冲进人群最里端,额角青筋直跳,对着衙役们吼着,“快!骑马去东宫报信,就说府衙失火,烧到了停尸处!”

      自今年过完年后,梁州府尹一职便由太子兼任,虽梁州府内日常事务都由徐大人主办,但今夜出了这档子事,定是要第一时间告之太子。

      “清外围,别让闲杂人等靠近!快点,动作都麻利点!”

      他转头,眼尖的发现人群中的林杪、宋昭,脚步停顿了一下后,才快步上前,“少夫人,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他想劝林杪先行回府,可对上林杪那双通红的杏眸,轻叹一声,“下官定会查明今夜大火真相。”

      “春禾的尸身……”林杪的声音喑哑,手里紧紧攥着丝帕,这帕子还是春禾给她绣得,边角缝了一圈她曾经最爱的杏花,“哪怕烧成灰烬,我也要亲眼看到。”

      徐大人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重重叹息一声,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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