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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怎么会想到宁大人 ...

  •   时大人的长女将养淮乡七年之久终于回平京,现下又要回柳州探亲,马车,御者都是配了一等一好的,众星捧月般供着自幼体弱的时大娘子。

      时漱雪不置可否,大抵魏茹银子和地契都吐出来了,也只能再抠一些出来,将将得一个关爱先夫人遗女的美名,聊胜于无。

      她特别让小杏去提醒了自己要带见春出来的事情,遂见着了跟在美轮美奂的时府马车之后的一辆不起眼的小驴车。

      看来魏茹仍旧是不长什么记性的。

      见春不愿换了时漱雪去坐颠簸的驴车,好说歹说一顿后才堪堪被打动。

      时漱雪说自平京到柳州路程十日出头,万没有让见春再受这种罪的理由。
      并且,她也不会坐驴车。

      平京往柳州途经潘河,汛期水势浩大,船舶顺流日行近千里毫不费力。

      只是潘河水道与柳州并不顺路,主要是朝着更靠正东边儿的那带富饶地方去的。

      “二位小公子,前面可就靠泊县了,你们快收好行李,过了时这船可不等的。”

      箱内只有一张老旧的桌子和床榻,与门外传入的声音一起在湍急的水流中晃晃荡荡,很不真切。

      “好嘞!谢谢叔!”
      高束长发的小公子朝头往外高喝一声,而后便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人,半蹲下唤她起来。

      此人清瘦得很,一身麻布衣裳被腰带紧紧束在身上,更显得只有薄薄一片,像常吃的薄饼一般。
      趴在桌上小憩的公子闻言不安地动了动,旋即缓缓抬起头,张开了眼。

      “水路急得很,下次我们别搭船了。”

      时漱雪被小杏搀着勉强支起身子,掩面咳了几声。

      好一会儿时漱雪才缓过气来。

      “这次是偷着赶时间出来,辛苦你也和我舟车劳顿。”

      “我没事!”小杏见时漱雪站稳了,就腾出手去拿床上一早收拾好的包裹。

      摇摇晃晃地走到甲板之上,空气中全是潮湿的林木味道,宽阔的水道两侧都是高大连绵的青山,冬日不秃。

      “喏,那边就是泊县。”方才下到厢房去喊她们的大叔见二人上来便朝水面上一扬头,示意他们朝不远处的一个渡口看去。

      “好勒!”
      大叔绑好固定船帆的糙麻绳,用力拉紧了紧,又闲不住地搭话。

      “不过你们去泊县做什么?不会是去投奔亲戚的吧,那地方穷得很。”

      “哈哈,”小杏拉了拉往下垂的包裹,“再怎么穷也穷不过我们啊。”

      大叔闻言啧啧摇头,“你看你这手干净的,一看平时就不是干活的。”

      小杏低头看去,抬头搪塞两句笑话过去。

      “放心,我们都是干正经水道的,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船头缓缓抵停在渡口,大叔哈哈两声,朝两人挥挥手。

      “再见啊小郎!下次有机会再捎你们!”

      宽大的船身在渐行渐远中渐渐变成了小小一片叶子大小,身前是广袤无垠的水面,身后便是传闻中的泊县。

      “那大哥说的原来真是没错,”小杏又朝上拉了拉下垂的麻布包袱,“这泊县真是……”

      小杏张了张口,后面几个字被噎了回去。

      因为她看到面前有两个人相互搀着,也穿着像她和娘子一般的布衣。
      只是他们的手要糙很多,暴露在空中,一道道的像是负责冬天浣衣的丫鬟手上会长的裂,又更深上许多,也不甚干净,是发灰发黑的。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船上的大叔会说她们不像了。这样的手,即使在淮乡也是见不到几个人有的。

      “不是听说东边富饶得很吗,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那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朝远处走远了,小杏才敢小声地附在时漱雪耳边说起悄悄话。

      时漱雪头晕得厉害,忍着喉咙里的不适回道,“一路过来看,大抵是县外山山水水太多,交通不大便利。”

      小杏点点头,时漱雪声音本来就轻,前方还传来愈演愈烈的喧嚣声音,后面半句自然就听不真切了。

      这是一个施粥的大棚,棚下人声鼎沸,热腾腾的蒸气飘荡着填满难得的没有人空隙。

      “诶?”掌勺施粥的小孩见面前满是米粥的大缸上骤然投下黑影,呆呆地抬头,阴差阳错地,朝二人指了指身旁等候的人手中破了一角的一只瓷碗,“要自己带碗噢。”

      “蠢货!蠢货!”

      小孩被管事吓了一大跳,忙撒开腿朝外头跑。

      管事也没有真要打骂他的意思,朝外头笑骂两句,很快又端着笑回头,双手交叉着横在身前,微微弯腰看向二人。

      “两位公子大驾光临,鄙人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没有前往迎接。”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公子亲自出面的?”

      管事一双眼睛眯成了缝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思量。

      “公子途径泊县,就一时兴起来这里看看,不用兴师动众。”小杏已经将肩上的包裹搁在桌上,此时边说着边动了动酸涩的肩头。

      “是是是,公子有什么想看的地方吗?小的是在泊县长大的,这里山上什么地方长什么草药都一清二楚!”

      管事说着作势拍了拍胸脯。

      小杏正要回了这事,一旁默不作声的时漱雪忽地按住了她的手。

      “陈管事竟如此了解泊县?”

      她清了清嗓,拉着一路上跋山涉水的干涩喉咙开口。

      “是啊。”

      时漱雪若无其事地上下扫视他几眼,又道,“陈管事似乎也不是并不富足的人,没有离开泊县的打算吗?”

      布衣,束冠,陈管事再无特别的模样,在她们行入泊县后却已经极少看到了。

      这里多是衣物堪堪蔽体,拄着拐才能勉强走几步路的饥民。

      “这……”陈管事面上浮现一丝难堪,很快被压下去,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不是有活干嘛,出去了那也不一定能找到现在这样的伙什啊。”

      “而且公子别看泊县现在这又穷又难看的,上面县令大人已经说了,等钱来了就修官路!到时候大家都像东边那边一样,穿薄薄的漂亮衣服,顿顿吃大碗的肉了!”

      时漱雪见他模样不似有假,和着他的话点点头。

      “有这么好的事,这是什么时候的话?”

      陈管事似是被提醒了什么,旋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几年吧。”

      时漱雪佯装不觉,颔首,“那大概快了。”

      陈管事方才被鼓舞了一样,又恢复了坚定不移的神情。

      “那小的不打扰了,两位先休息,回头有什么想看的玩的,随时喊人,小的马上过来!”

      陈管事风风火火地离开后,屋里霎时安静了不少。

      这是施粥所里备的小厢房,平时几乎见不到客,不算宽敞,也不是很亮堂。

      小杏拉着桌对面的木凳,轻巧地坐在了时漱雪身侧。

      “看来这泊县马上要过上好日子了,到时候说不定都用不着铺内拨的施粥善款了。”

      时漱雪正静默着养神,闻言便凝神看着屋门,门上镂空处糊着的窗纸眏出外面似乎空无一物,她低声回道。

      “我们一路走过来,泊县哪有要修缮官道的模样?”

      “况且修道总得要年轻力壮的人去,泊县县令总不能还要去向别的州县借人。”

      小杏闻言嘴巴翕张,迟疑地道,“那是说,这里的县令是在骗人?”

      时漱雪双手轻轻摁着太阳穴,一边摇摇头,“不好说,泊县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我可能也只是看到了凤毛麟角。”

      “那我们要再多留几日吗?”

      “也好,”时漱雪抬眸对上小杏的目光,“只是我们留下来即使了解了什么,了解了多少,大概也都改变不了什么。”

      到了傍晚,施粥所又熬好了大锅大锅的稀粥,干事的伙计吆喝着七手八脚抬到前面,一边还要留神躲着推搡上前的饥民,场面一时忙乱。

      陈管事眼尖,余光瞥着后院厢房中的两位贵客,登时抽出身来迎过去。

      “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需不需要小的陪着一起?”

      时漱雪摇头,“你们现在正忙,不用管我们。”

      陈管事一拍掌:“哎呦,这可是公子带来的好福气,我们求还求不到呢,怎么会说是忙!”

      “真的不用麻烦了陈叔,公子就在附近看看,也不走远,很快就回来了。”

      陈管事受了二人几番推托后才松口,似乎是已经断了要大展口才的主意,跟着二人从前门离开施粥所的烟雾缭绕,回身继续管事去了。

      许是正值饭点,路上饥民大多都围到施粥所去了,街上显得更加萧条,难得看到几个过路人,佝偻着腰慢步走。

      小杏不免气极,“这泊县县令再怎么也就是个县令,怎么敢这么胡来!”

      “泊县山高水远,若是只听他人口诉,我们或许也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地方。”

      “要是有什么更厉害的大人也来这里就好了,好好治治这个妄为的恶官。”

      时漱雪正看着途径两侧的房屋样式,闻言弯弯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有什么更厉害的大人会来这么偏僻的州县呢?”

      “……宁大人?”

      时漱雪一愣,有些意外于这个回答,侧过头看小杏,“宁大人?怎么会想到……”

      “前,前面好像是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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