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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是我的随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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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漱雪就着小杏的目光看过去,方才只注意着两侧,倒是没发现远远的前面居然还站着人。
两人聊天的动静应当不大,远处的二人却还是注意到,偏头看了过来。
时漱雪愣了一瞬,就看到宁携玉抬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连带着一旁的长雁,一同朝这边致意。
“好巧。”
时漱雪应着他的话头回道,“没想到居然能在泊县遇到大人。”
她几乎瞬间就想到泊县的山穷水恶,想来和宁携玉为何会突然到这里来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没有当即问出口,只是静静地垂了下眸。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时娘子,”宁携玉看着她的动作,随口问道,“是做什么呢?”
“正要到柳州拜往外祖父母,无奈不胜舟车劳顿,便停下来歇一会,”时漱雪随口编了个谎,一边抬眼,一边状若无意地反问,“大人又是来做什么呢?也是苦于路程颠簸?”
二人四目相对。
宁携玉摇摇头,“会到这里,自然是这里有公事要办。”
时漱雪意识到宁携玉没有避而不谈的意思,又问,“大人两个人?”
“嗯,人不多。”
时漱雪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已经有人端着冒着热气的碗,步履蹒跚地朝这边来。其中有老人走得不稳当,陈管事就双手帮搀着,慢慢地朝外挪。
看到前面的时漱雪和小杏,陈管事扬起头喊着招呼。
时漱雪忍俊不禁,腹诽陈管事真是及时雨。
她颔首回应,又回头对宁携玉道,“大人需要帮助吗?”
宁携玉见状有些讶异,看到时漱雪算不上希冀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劳。”
陈管事刚把老人家送回家便急匆匆又赶路回来,日头几乎完全沉到山后面了,没有什么霞光。
已经这么晚了,他没想到还能在院中见到时公子的好友。
此人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气质姣好,容貌上乘,小厮端茶来请他喝,他就笑笑着颔首致意。
正看得有些出神,身后兀地传来声音。
“陈老。”
陈管事吓得一激灵,忙回过头。
“公子,原来是你啊。”他松了口气。
时漱雪不好意思地弯弯眉,院中的宁世子听到动静,不急不慢地起身而来。
陈管事朝他作揖,“公子如何称呼啊?”
宁携玉回礼答道,“鄙人姓宁,幸会。”
“宁公子啊,幸会幸会。”
时漱雪见两人客套地差不多了,便步入正题,“陈老,这次我们过来,其实也是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啊?”陈管事心中霎时警铃大作,他强装镇定看了看天色,“这要到饭点了,今天庖厨做了好多菜呢,要不我们先上菜?边聊边说?”
“还是说了再吃吧,也不是什么要长篇大论的事情。”时漱雪轻轻摇头。
陈管家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应道,“您说。”
时漱雪方才点头,又道,“关于每年泊县施粥的钱款,从今年开始可能要有些变动。”
“公子,”陈管家咬牙打断了话头,无声地咽了口唾沫,“泊县大家都很感激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面对面表达感谢,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您……”
时漱雪被回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瞬后到嘴边的话卡了卡。
“公子今日劳累了,不然好好休息后明天我再找几个人带着公子到处逛逛,其实泊县还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
宁携玉见状便摆摆手,“时公子意思是说,想试着做些变化,让泊县再好一些。”
陈管事闻言,神色变得有些茫然,张了张口,迷惘地发出两个字。
“什么?”
“是,”时漱雪连忙点头,微微笑道,“陈老你不用紧张。”
“啊?啊好,”陈管事吐了口气,心中轻松不少。他赧然地朝时漱雪扬扬手,“公子您说,您说。”
“泊县的工作繁杂,耗时耗力都不少,如果我们可以和泊县的官府合作,你们也可以轻松一些。”
陈管事附和,“是是是,公子说的是没错。”
“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不然我明天去……”
“陈老,这就不用麻烦您了,”时漱雪摆摆手,“我们既然来了,那还是得亲自去拜访,才好体现出我们的诚意。”
“是是是,我没想好。”陈管事一拍头,这才笑了起来。
“那二位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酒饭过后,陈管事领着几位客人到收拾出来的偏房落脚。
他是真的喝了酒,走路虚虚浮浮,像是半飘在了空中一样。
一旁有熟人要扶他,被他皱着眉推开,高喊老当益壮。
时漱雪一直目送着他走远,静静地注视着月色笼罩下的一角小院。
恍惚间她好像又能看到,再也看不到的娘的身影,站着,坐着,在树下,在廊间。
或许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娘也来过泊县吗?
若真是如此,她现在站的这一个位置,会是曾经娘站过的位置吗?
“时公子?”
“嗯?”时漱雪想得出神,听到声音时方才惊觉,回头看向来者。
看清是谁,她问道,“大人,有不妥吗?”
宁携玉摇头,“我见公子看得出神,我打扰你了吗?”
时漱雪听到接连两声公子不由得怀疑他是故意的,也故意暗暗呛道,“回大人,并无。”
“这么生疏,”宁携玉没有什么恼意,侧头看向另一角天边,“这件事实在要多亏公子。”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时漱雪收回目光。
“劳驾时公子,舟车劳顿还要跟我走这么一趟。”
“大人心系泊县,小民自然是要全心全力。”
宁携玉垂眸笑笑,晚风忽地吹过,他虚掩了掩单薄的披风,“早些休息,时公子。”
墨黑色的身影随着夜色一晃一晃,很快隐去。半晌,廊间望月的孤零背影才一动,迈着缓慢的步子朝远处去。
时漱雪才觉得有些凉意,抓紧了身上的披风。
衣摆随着健步如飞的动作在空中被翻扯摆动,从厅外直直朝着而来。
“哎呀,老是听到陈老念叨,今天终于见到了。”来人的衣着不凡,看上去有些滑头,但眼睛又眯成将近一条缝的形状,让人很难察觉到他心里到底在思量些什么。
时漱雪很快认出是泊县县令崔禾,起身拱手行礼,“崔大人,冒然来访,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冒然不冒然,”崔县令呵呵两声,眼睛随着动作愈发眯起,反透出几分精明的味道,“久仰时公子大名,真是我泊县的大恩人哪!”
崔县令的目光扫过时公子的发冠,一直到履头上,又很快移到她的身后,似乎才发现了多余的人影,“哦,这位是?”
“我的随从,”时漱雪微微侧头一瞥,面不改色地回道,“会叨扰到大人吗?”
崔禾摆摆手,重重地在宁携玉肩上拍了两下,“不会不会,时公子的人就是我崔某的客人!一会,我让人多做几道好菜,我们再好好聊聊,哈哈!”
话毕,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想到什么,抬起手也重重拍了长雁两下。
嗯,这下对了,都有。
“大人!大人!别走这么快呀!”
听到外面闹的动静,厅里的人都齐齐望了出去。
蓄着大把白色胡须的跛脚老人一瘸一拐,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一边喊一边大声喘着气。
崔县令笑着指他,“老季,你一把老骨头了,还走这么快!”
季伯被上前的长雁扶着慢下来,借空用力咳了两声,“大人骇死老朽了,走这么快,老朽看都看不见。”
“哈哈,”崔县令看着时漱雪,“你看这人,这是崔某的幕僚,叫老季。”
季伯朝她一拱腰,“时公子远到而来,季某马上吩咐下面的人,让他们今晚备上好菜好酒,好好给公子接风啊!”
“这泊县虽然地方是偏了点,但胜在山清水秀,好吃的东西可是真的不少。
就单单用夏天长的荷叶包着山鸡炖个把时辰,味道就是季某少时游历时从未在别的地方吃到过的。
还有每年府里大人都会特地叫人去新酿的梅子酒,清清甜甜的最是开胃,晚上在后院设宴,月亮映在酒盏里面,就像河里一样清透!”
“你说这月亮在酒里,和在河里有什么区别?”
长雁闻言动作一滞,抬头看向月亮,一面走近一面回道,“他胡编乱造的吧?”
宁携玉轻笑一声,“我也觉得,有什么发现了吗?”
长雁颔首,又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我刚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崔禾下令今晚闲人不能出入西边的后院。”
“他要见客?”宁携玉下意识道。
“不清楚,”长雁摇头,“不如我去绑个人来问问?”
宁携玉闻言白他一眼,“你直接把崔禾绑过来不就得了?”
“……可以吗?”
宁携玉默了一瞬,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去听听是什么尊贵的客人,需要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见。”
月光晒在宁携玉歇过的石凳上,镀上一层蒙蒙的白,远处,烛光透过糊着油纸的木窗,在院中投下一角小小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