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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你是乌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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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茹愣了一瞬,旋而恢复了一贯的温婉笑容。
“说得是,我忙糊涂了。”
时婉霁不信她这番轻飘飘的说辞,追问道:“娘,你和我说实话。”
魏茹一时无言,时婉霁却瞧出更大的端倪。
“今天在外面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御者不听我的使唤?”
她心中不愿去承认那个答案,希望魏茹可以给她其他的解释。
但是魏茹没有。
“霁霁……我知道瞒着你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时府需要他。”
“如果没有二王子,你爹爹,二哥和时府将永无翻身之日。”
时婉霁双手冰冷:“可……可这是通敌,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你放心,”魏茹看出她的担忧,带着珠玉首饰的双手轻柔地替她拢着头发,“有任何异动时,我和你阿耶都会把你们送走的。”
“你们都干了什么?”
“你不用知道,”魏茹摇头,“我很担心你,那位二王子怎么会点名要见你?”
魏茹越是有意避开,时婉霁就越是觉得心慌,越是想猜出来。
好在此事也不难猜,近在眼前,便有一件。
“时漱雪……时漱雪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霁霁!”魏茹疾声呵她,意识到失态之后又倏地柔下声音,“我说了你不用知道。”
“你们总得告诉我吧……”时婉霁闭眼,叫人看不出神情,“我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她霎时有些绝望了。
“四娘子?”
时婉霁其实不难认,姣小的身形,常常在垂髫上左右对称簪着两支珠翠环绕的步摇。
但若是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院中,时漱雪还是不敢确定。
“是我,”时婉霁点点头,“你……现在方便吗?”
与其说有很久没见过时婉霁了,不如说时漱雪已经很久没与时婉霁有过交集了。
每次在魏茹身旁看到她,她都是一副淡然模样,不爱多说话,也不参与她们的事情。
“方便。”
时漱雪对她印象尚佳,侧开身形请她进屋。
本月的月钱不久前发下来了,院中修了个秋千,又新添了些不同品种的花卉,看上去已然颇有春意。
将雨过天晴之时,零星的雨滴先落到开在空中栀子花瓣上,再聚于瓣尖,落到秋干上。
“嘀——嗒——”
二人相对而坐,沉默许久。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时婉霁心乱如麻,面对时漱雪的询问一时万千思绪说不出口:“我……”
时漱雪对时府与单鹭的关系早有揣测,时婉霁此时的表露,则是将这件事钉在铁板之上了。
时府再无回转之余地。
“如果你和我一样站在这件事的对立面的话,最好不要过多表露出来。”时漱雪提醒她。
时婉霁无疑是时繁祚和魏茹最疼爱的女儿,但是在如此大事面前,他们肯定也不会由着时婉霁逆他们的心意胡来。
时婉霁颔首,犹豫再三又道:“而且我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她第一次开罪单鹭便遭他如此记恨,更何况现在两次。
时漱雪垂眸,片刻后,她放轻声音:“他如若不轻易放过……”
魏茹告诉时婉霁,瓜纳使臣三日后便会离开平京,届时,时府将重获生机,而暴露的危险也会随着时间消失。
时婉霁闻言,面上轻快几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察言观色至此。
瓜纳使臣要离开了,但明显单鹭仍有所图谋,时婉霁问魏茹到底是什么事情,魏茹没有回答。
时婉霁对魏茹不抱希望了,再次见到单鹭时,她不禁问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旧忠臣平安王已经身先士卒,现下我在平京举步维艰,无人可用,”单鹭似乎并不惊讶于时婉霁的转变之快,直截了当地答道,“我自然需要一位新的能臣,来辅助我。”
时婉霁沉默片刻。
“帮你做什么?”
单鹭笑着摇头:“不是你。”
“有一批凶器,日前在平京主街上刺杀我,现下快被宁大人查出来了,我很害怕。”单鹭抬手招来洛瓶,将一张对折的巴掌大宣纸递到时婉霁手中。
“让你三哥去毁掉证据,对你们时家和我都好。”
“为什么是他?”
时婉霁展开宣纸,上面是用墨画的圈圈点点,看上去像是一种地图的标记方式。
单鹭由着她翻,不置可否。
“因为你们时家的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时婉霁拧眉,计上心头:“你的密函上连能证明身份的都没有,要我怎么去解释,我哥怎么信?”
语毕,她理直气壮一般抬头看着单鹭,见他思忖片刻,心中稍稍安定。
看来有戏。
单鹭抬手招她,时婉霁只是站定着一动不动。
她想得清楚,单鹭行事诡诈,若她突然表现得态度过于恭敬,他反而易起疑心。
所以她最好伺机而动,以退为进。
果然,单鹭见她并未动作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向她。
时婉霁看到他抬起手,旋而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死死攫住她的喉咙!
时婉霁双眼蓦地睁大。
“你拿的,你哥不信?”单鹭低声笑道,“要是没能完成,你们就全部等死吧。”
主街两侧多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的府邸,尤是愈近皇城,愈是住着极位高权重的人物。
若是那天的刺客匿身在此反倒好查,可自宁携玉戴罪追查开始,这群刺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即使单鹭在平京中早有帮手,也不至于能把人藏得如此隐匿,连一把凶器都没露出马脚。
蒙面的黑衣快步穿行在坊间的小路之间,他偶尔能听到隔着街巡逻的不良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而后缓缓远离。
他随着图纸上标记出的地点来到已经远离主街几十里的一处少有人烟的坊子,从半开的木窗潜了进去。
看起来是没有人住的老房子了,窗棂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被他的衣袍扫了个干净。
他又听到不良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不禁有些着急,来回翻找着屋中的柜屉,发出呯呯的微弱声音。
半晌,似是察觉到时间不够了,或是其他的什么,他连忙敛声,又从那木窗翻了出去。
屋中再无动静,隐约有一只手从窗外探出,将木窗无声地合上。
“开门!不良人查案!”
木门被敲得呯呯响,无人应答。
“陛下,宁大人到了。”
黄公公伏着身子,附在主位之上神色凝重的圣人耳边。
“宣他进来。”
单鹭被赐坐其下,正悠然地品着茶,听到黄公公传召的声音才不急不慢地将杯子搁下。
他怡然自得地道:“听闻宁大人近日身体不好,今日难得一见,竟然已经憔悴到这般了?”
宁携玉并未理会他话中的嘲讽,微微颔首,表示对单鹭关心的感谢。
见他脸色苍白得像雪,圣人点指,命黄公公赐座。
“可惜我即将回瓜纳,大概也无法见到宁大人好转了,”单鹭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不过回去之前,宁大人似乎还欠我什么东西?”
宁携玉闻言起身。
“二王子,怒臣无能,还未能找到贼人,但若是没有记错,距定下的期限还有一天。”
“是吗?我不记得了,”单鹭摆手,“也罢,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见宁大人这副模样,我真怕等不到明天结束。”
宁携玉苍白一笑。
“不劳挂心。”
单鹭被一张宣纸打得脸朝侧一偏。
“你耍我?”
洛瓶见状上前,被单鹭一个眼神挡下。
他的表情瞧不出怒意,兀自重复着时婉霁的话:“我耍你?”
“我可不是耍你,”他摇头,“我怎么可能谁都信。”
“大人先前只是试探你们是否可信,这次,处理干净。”洛瓶面色沉静,示意时婉霁伸手。
时婉霁松开握着的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把钥匙。
“瓜纳使团的人数在平京城门时与入宫后不同。”
“宁大人说,入宫时的人数与瓜纳入关时是相同的,可能是入关后有瓜纳人离开了使团队伍。”
“他们推测离队的瓜纳人提前遣入了平京,自导自演了这出刺客戏码。”
时漱雪停顿片刻,继续道:“但目前还没有物证,如果这次单鹭给的是真正的凶器藏匿点,数目对上了,这件事情便好查很多。”
“可若还不是真的呢?”时婉霁拧眉。
时茝摇头:“明天瓜纳的使团就要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是,即使后面我们拿到了真正的信息,单鹭也已经安然离开了。”
“所以……”
“无论如何,去看看。”
天边吐白,卯时。
使团队伍已经在宫中整装,预备离开平京。
殿中灯火通明。
“宁卿昨夜突感风寒,此时重病无法面见二王子。”
单鹭闻言叹道:“那太可惜了,虽然我心中十分不忍,但事关两国关系,宁大人如何劳苦终究是有辱其命,令我失望。”
“宁卿办事不利,朕会罚他,再命他人代理此事,查出个结果来。”
“多谢陛下。”单鹭起身行礼。
卯时,使团离皇城,新上任的卢大人身骑高马,领着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离开平京。
“上次匆忙,倒没有仔细看看这平京与其他地方有何异。”单鹭一手执缰,一面与洛瓶轻声说着。
“也不过如此,”洛瓶应声,“不良人就差一步,不过等大人一出平京,一切也就结束了。”
“早知道高估他们了,那些东西连销毁都不用,”单鹭惋惜一般地叹气,“真想看看他们发现真相后是什么模样。”
“吩咐你的事情办了吗?”
“时府通外的消息等我们的队伍一回到瓜纳就会放出来,”洛瓶点头,“不过我不明白,宁庄已经不在了,大人为什么不留着他们?”
“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不放出来就便宜了别人。”单鹭回想起时漱雪,不由得摇头。
洛瓶方想回话,远处马蹄声一浪一浪地从前压了过来。
“主街刺杀一案已查明,凶手证实就在使团其中!”
“贼人冒充二王子,命在场不良人即刻将其擒拿,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连努山脉连绵不绝,一峰高过一峰。疆族依山而生,天生有辨别草药的本领。
“你是?”
背着竹筐的少年满载而归,便瞧见屋前站着个穿着怪异的人,不禁警惕。
时漱雪等了许久,见到来人心中霎时安定。
“你是乌托吗?”
“我是……你是谁?”
“有人托我来找你,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