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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宁某正式贺过 ...

  •   “那就好。”时漱雪蓄着苍白的笑道。

      长廊远处,隐隐约约见到有头戴简单珠花的丫鬟正在忙碌什么,不过一会儿便自行远去了。

      夫人给不知好歹的大娘子下马威,当然没有什么人胆子大到往这边来趟浑水。

      不过见到偶有无知误闯的下人,也就知道时辰确是不早了。

      “昨日大人还说要我选几匹布裁新裳,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时漱雪瞥那女官一眼,说不清是什么神色,“不如小杏替我去选着,也免误了其他弟弟妹妹的新衣。”

      女官也知道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既然大娘子回府,那东西自然是要这做嫡长的选完了才轮到下面的小,更况这大娘子还是方才回来的,此时更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左右时夫人的意思里也没有要她管别的,要是弄巧成拙误了真正公子娘子的事了反倒不好交差。

      她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自然,快去吧。”

      “是。”得令的小杏不知垂着眼在想什么,微微福身,脚下飞快地拐过长廊几个弯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大娘子,事也交代了,你也别歇息偷懒了,再温习一遍方才所学吧。”时漱雪见石桌上她被收走的手炉此时被女师拿去,眉眼弯弯地朝她应是。

      时繁祚自昨晚收到拜帖时就有些忐忑不安。

      这宁世子是近起的新贵,方回到平京没几天,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结交的朋党。按道理来说,这份拜帖送出应当是他有意拉拢的意思。

      但时繁祚早先就见识过这位新贵了,他可没有什么客气的意思。上次拜访时张口就是插手他府里的私事。又摆出平安王妃与先妻的关系来,害他想驳都找不到地方驳。

      气煞人也!

      好在接回来的大娘子还算端庄,不致让他平添烦恼。

      “时大人,想什么呢?”宁携玉见时繁祚有些心不在焉,将手中的浓茶一饮而尽,杯盏则不轻不重地扣在身侧的小桌上。

      时繁祚被这动静拉回了神,反应过来后不动神色地笑着客套。

      “宁郎刚回平京,可惜蕙儿最近读书忙得紧,平日是连我这个阿耶都不怎么能见到的,不能与你这样的英少切磋琢磨,倒是他的损失啊。”

      “过誉,”宁携玉哂笑,看是自谦,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十分客气,“不过宁某记得大人还有一子。”

      “是,”时繁祚勉强笑道,“小儿茝学艺不精,并未得进试。”

      宁携玉闻言,面上换出恰到好处的歉意:“是吗——”

      “主君!主君!奴婢有急事禀告!主君!”

      宁携玉客套的“大器晚成”还未出口,就被正厅外一道高昂的女声骤然打断。他低笑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余下的话则被茶水压了回去。

      外面小厮慌乱地进来禀告,正正主君对上一脸肃杀之气。

      “怎么了?”

      小厮怵他,压低了声不敢过近附在他耳边:“是大娘子的丫鬟在外面叫喊。”

      外头的声音并没有消停,时繁祚气得脸色都红了几分。他正要发什么令下去,一旁宁携玉却早耳清目明,施施然打断他。

      “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大人先去处理?”

      时繁祚知他听晓,目剜了小厮一眼,斟酌着话术回道:“小女昨日方才回府,想来是布置上有什么疏漏,还请宁郎先坐,我速去看看。”

      “原来是时大娘子,”宁携玉闻言抬头,仿若方知般对上起身的时尚书,“说来惭愧,虽先慈有深交,大娘子回府后宁某还未正式贺过,大人若是不介意,我与大人一同?”

      时繁祚听着这熟悉的说辞,一时哑然。

      “当然不介意,一同,一同。”

      “大娘子,这手又太高了,”女官一面漫不经心提点着,一面不时望向小杏离开时的方向。

      选几匹布料需要这么久吗?她有些急了,早知道就不让那小丫头一个人离开她的视线了,应该不能出什么岔子吧?

      “先生,你方才说过高,现下又过高吗?”时漱雪压了压手,将女官焦急的神情尽收眼底。

      “大娘子的意思是我教的不对是吗?”女官回眸,焦虑隐隐有要化为怒气的趋势。

      “我只是怕先生忘了,提醒先生罢了。”时漱雪乖巧地低下交叉的双手,即使她的叉手礼已经快低到腰间。

      “大娘子还是态度端正一些为好,当初我教导四娘子时,四娘子可是触类旁通,聪慧得很。”

      时漱雪默了一瞬,马上轻嗤:“那你真是老糊涂了。”

      “你说什么?!”女官习惯了时大娘子逆来顺受的模样,突然的硬气让她下意识地大叫出声。

      她马上想到起时夫人提点过的如果这乡下丫头实在冥顽不灵,动点不留痕迹的手也无妨。

      本来她看这时大娘子畏手畏脚,也没什么好借口能完成夫人出手教训的任务。不过此时正正给了她这个机会。

      “娘子,我方才给你一份子面,你不要可就别怪我了!”女官面目狰狞地抡起一手,几乎在同一瞬间就背上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

      “大胆!什么人敢对主子动手!”女官来不及回头看,就看到头上洒下一大块阴影。不用想也知道,正是方才踹她的那个人。

      脚步声蜂拥而至,有沉稳不紊的,有虚浮混乱的,夹杂着几个丫鬟的惊讶交谈。

      女官被身后那人擒住双手,瘫坐着直接拧过身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惊慌起来:“大人!不是!大人!我是教导大娘子规矩的女师啊!”

      时繁祚一路跑得出了汗,加上外人家丑,此时脸色格外阴沉。他方想开口押下人,又被一旁风轻云淡的宁携玉抢了先。

      他盯的是另一个方向,话却毋庸置疑是对谁说的:“你说你是女师?为何与时大娘子二人在这里?”

      “我,我在此处教导大娘子的礼仪!是吧,大娘子?!”女师钗横鬓乱,瞪着一双大眼看救命稻草般得看向时漱雪。

      时漱雪敛起无辜神色,身侧小杏双手环抱住她,捧着她冻红的双手翻来覆去地捂。时漱雪看在眼里,却只死死维持着手上动作不动。

      她的亮相还有戏份要用到,时漱雪在看到来人时激怒女师,她的动作是女师所教,真真切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时繁祚,随行的小厮,只是还有一位意料之外的熟人——宁世子今日穿的更像平京人,宽大富贵的狐裘大衣之下,看不出是否佩着他那片璀璨夺目的银铃。

      从女师手中救下她的,则是她在淮乡时见到的长雁,显然应该是得力的手下了。

      见女师那么紧张,时漱雪其实反觉得宁世子的那番话是对她说的。

      不过她全当作无地移开与宁携玉交叉的目光,对时繁祚弯弯眼,面上是说不尽的诚挚:“阿耶,各位大人,先生是在教我礼仪。”

      她话语一顿,像是要佐证这件事,复而又看着自己的手道:“这是我方才学的叉手礼。”

      女官闻言瞪大了双眼,马上听到时尚书一句中气十足的“混账”。

      时尚书布满纹路的手指死死对着女官,因气愤剧烈抖动:“大娘子宅心仁厚,你一个奴婢居然踩到娘子头上来了!”

      一旁的小厮见状,马上上前从长雁手中接过惊惧的女师,将她支支吾吾的辩白全摁回肚子里去。

      时漱雪一番展示后终于乖乖让小杏把手收了起来,小杏见娘子情状,也心领神会地声泪俱下起来。

      “娘子,娘子,你冷不冷娘子!奴婢好担心你,奴婢到处找不到你……”

      “别哭哭啼啼了,快扶娘子进屋!”时尚书皱眉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个没完。小杏忙收低了声应是。

      时漱雪不动神色,由着小杏的动作略过众人。

      路过那袭高大的身影时,日光似乎又在她衣上投下了一块阴影。

      时漱雪听到宁世子轻声对她道。

      “大娘子,好生保重。”

      见着了这么一出好戏,宁携玉再怎么也不能装作无事地继续留下,对着时尚书客套一番后,小厮就领着他和长雁离开。

      时繁祚回到时漱雪的偏院时丫鬟都拼了命压低身子,装出浑然不知的情状。

      想到方才发生的那场闹剧,他脸色又沉了几分。

      时漱雪不出意外见到了这幅样子。

      时繁祚本想摆出一贯的威严神色,见到面白如纸的时漱雪时终是不大忍,摆摆手让她免去缛礼。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明察!”小杏福身便答,“奴婢一早就见到姐妹拿来了裁新衣选的布匹,却怎么都找不到娘子,院里也没人知道娘子去了哪里……”

      “这些我都听你说过了——大娘子无缘无故失踪,”时尚书抬手打断,“漱雪,你来说。”

      时漱雪用袖掩面:“先生与我说今日要学的多,我不敢怠慢,但天色实在过早,原以为犯不着让她们跟着起来侍候我一个。”

      “不曾想因为我出了这种茬子,我……”

      “好了。”时繁祚揉着眉心,阴郁积在面上久散不去。见事情无非因女师不守规矩而起,时繁祚挥手示意时漱雪不用再说。

      “也是这女师不像样子,居然敢在府中作威作福。”

      他又再站起:“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令人请一位德行端正的女师来教导你。”

      “是……”看着时尚书渐远,时漱雪缓缓放下掩面的手。

      “娘子,还冷不冷?”小杏问她。“没事,”时漱雪摇头,笑着安慰她,“做得不错。”

      “娘子教的好,我就是替娘子传了几句话。”小杏又回里屋翻出一件被风,嘴里念着不停:“要不是因为在淮乡的那段日子,娘子怎么可能会体弱成这个样子。”

      淮乡生活本就不如平京的好,又何况魏茹还步步紧逼,半点银墨不肯少贪。

      时大娘子在淮乡将养,有先夫人家中的问慰,也只是带着一个随身的丫鬟堪堪果腹。

      时大公子院里今日也喧闹得很,魏茹正领着时蕙,二人不知坐在一块商量着什么,远远洒扫的丫鬟小厮偶能听到郎君几声爽朗的笑。

      “还是阿娘有办法。”魏茹听着时蕙的奉承不禁面上带笑,旋即又皱起眉来轻拍他:“你也是!快及冠的人了,也该学会做点事儿,别总看着你阿娘的。”

      “是是是,”时蕙朗声笑,“有了阿娘和时大娘子送的这份及冠大礼,我以后一定严加学习!”

      “你们在说什么?!”门外威严的嗓音一响,屋里两人瞬间哑了声。朝夕相处,骨肉至亲,他们自然无比清楚这声音是谁的。

      “阿,阿耶?!你——”时蕙忙站起身,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卡在喉咙上下不是。

      “我什么我,”时繁祚睨他一眼,转过去看魏茹,“我以为现在这会儿你们应该一人在温书,一人在点账。”

      最后,他的目光移到魏茹手上拿的那本簿子。“这是什么?”

      魏茹看他气不顺,也不敢瞒他:“是蕙儿及冠时要准备的东西,我怕出什么纰漏,这才硬要拉上他来再对一对。”

      “你就是在忙这个?”魏茹没敢用力握,时繁祚伸手便一把夺下了那本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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