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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何芸好奇看向轿中之人,是位沉睡的少年。仰靠在猩红轿壁上,鲜红发带夹杂着他满头的鸦青长发如墨般淌于地上,衬得眼尾那粒泪痣艳如泣血。
      眉眼艳丽,惊心动魄。

      “曾有几面之缘。”
      “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与云黎要复活的人没有关系。”声音淡淡道:“看到他,我想起了很多记忆,其中便有一些与这镇子相关的信息,以及……他的信息。”

      何芸发现,声音变得冷淡了。不知道它有没有意识到,它的语气中藏着淡淡的不快。

      “他是谁?”何芸问它。
      “方初云,下一届云景大会的魁首,未来的道盟盟主。”

      你说什么?
      何芸猛地站直身子,一贯懒散的面色染上几丝震惊。她不可置信:“云景大会魁首?道盟盟主?”
      “未来的,”声音好气地纠正她,“我知道上一届的魁首和现任盟主是你师父。”
      “这不可能。”何芸斩钉截铁。

      “这有什么不可能,”何芸从它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微弱的讥讽:“云景大会里,他可是一招便将你赶下了擂台。”
      “这更不可能。”何芸后退一步,收起了心中的不可置信,握着手中之剑,居高俯视轿中陷入沉睡的少年。
      语气平淡,神情平静:“我不会输的这么轻易,即使他很强。”
      “更何况,我感受到他并不强。”

      “可别这么肯定,你自己身上不也是半分灵力都没有?可这,能说明你弱吗?”

      何芸冷哼,神色微垂。

      铮——
      太上剑倏然出鞘。

      少年眼睫微动,睁眼的瞬间,他感到喉间传来一阵凉意。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底还蒙着水雾。透过他的眼底,何芸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鬓发散乱,鲜红发带上沾着纸屑。眉梢向下,嘴角还噙着诛杀纸人后还未退尽的杀意,眉间朱砂在珠帘的映照之下,愈发鲜艳,增添了几份艳丽。

      方初云喉结滚动,刚要出声的“姑娘”二字还未出口,忽被她极长的发带扫过手心。他盯着发带底端缀着的赤金云纹,莫名地感到些许熟悉。

      “你是何人,和镇中妖物有何关系,为什么在这轿中?”她的声音极清,微微扬眉,剑锋擦着方初云耳边刺入轿壁。随着她的动作,红色的衣袍在他的脸上轻抚而去,留下零星的几片红纸碎片。

      方初云被迫仰头,衣领微开,锁骨间露出几道青紫的痕印。
      “姐姐——”
      他突然向前一扑,径直地撞进何芸的怀里,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眼尾泪痣随着抽噎轻颤:“姐姐救我……”
      “我是被骗进来的……”

      “哇趣——”
      声音顺景的发出惊呼声,“这位原来是这个性子嘛,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见何芸在脑海中露出你在搞什么的意思,它笑得调皮:“哎呀,我这不是和他不熟嘛,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见何芸眼神在他锁骨间的痕迹上停顿片刻,方初云伸手将自己领口的衣服向下一扯,露出胸口上的一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姐姐你看,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
      他离何芸有些近了,近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兰花香。

      她后退一步,剑尖抵住少年喉结。
      剑刃薄如蝉翼,冷冽如霜,方初云甚至能感受到剑锋贴在喉间时上面弥留的凌冽剑气。然而他却像是没感受到一般,主动将脖颈往她剑锋上送,血珠顺着霜刃滚落,混入他的红衣,消失不见:“方初云,我叫方初云。”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姐姐叫我阿云就好。”
      “至于为什么在这轿中,当然是因为……”

      “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声音的惊呼就是在此刻刺破耳膜的。
      “不对,有问题……”

      下一刻,红色的绸缎从轿子四周汹涌而现,方初云趁机环住她的腰,带着何芸往后倒去,温热的喘息拂过她的腰间:“姐姐可要抓紧我哦。”
      他尾音还未落,何芸便看见方初云身后钻出无数细小的丝线,却不是在攻击那些绸缎,而是悄无声息地向她涌来。
      太上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寒光。

      等声音回过神时,方初云已被她钉在轿壁上。然而他嘴角却噙着笑,只是用沾血的手指轻轻勾住她衣带:“姐姐好凶啊。”
      不对,不对。
      这个反应不对。
      细线才是杀意,绸缎反而是来保护的。

      何芸瞳孔骤缩,持剑的手轻微颤抖。
      一股熟悉的香气猛然爆开,似乎她刚闻过不久,不是方初云身上的,是……她猛地看向轿子内壁,她刚刚剑气划过之处,赫然露出一小块金色的纹路。
      是……是金丝楠木。

      “你……”
      一股无力感瞬时蔓延全身,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何芸突然感到好累,累的她抬不起手,也睁不开眼。

      在她猛然向后倒去的那一刻,方初云伸手接住了她。绸缎在一瞬间蚕食掉所有细线,乖巧地钻进方初云的袖中。
      望着手中乖顺的如同猫儿一般的少女,方初云眼中笑意倏然褪去。他垂眸看向被何芸穿透的胸口,真疼啊。

      他舔掉唇边血渍,在心底轻笑。

      ……

      何芸从轿中苏醒,对上了一双狡黠的眼眸。

      竟然被阴了,没想到这轿子竟然是由金丝楠木所制,她有些烦躁地咬了咬唇。
      金丝楠木,向来是棺木最好的制造材料。用它来制轿子,何芸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正如此,金丝楠木自身所带的迷香,虽时间不长但无人能解,也因此成为了对于棺木的一种保护,以免受到不轨之人的伤害。

      何芸下意识向手边摸去,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有。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说自动隐藏了起来。

      她又向着腰间摸去,很好,乾坤袋还在,何芸暗中松了口气。
      嗯?手上这缠着的是什么东西,给人的感觉和丝绸一般。她低头一看,是一根红色的发带,好像是她失去意识之前从方初云发上撕扯下来的。

      “姐姐,是要找它吗?”方初云突然出声,何芸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倒是碎如击冰,和他那张比大多数女子都要艳丽的脸有些不符。
      他凑上前来,笑意弯弯,右手里拿着的正是太上。再往上看去,是一道极长的发带。

      好生眼熟,何芸伸手向着发间摸去,果然什么都没有。
      “姐姐扯下了我的发带,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要扯下姐姐的。”

      他们此时靠的很近,因为缺失发带,方初云现在整个头发都披散开来,一部分青丝落在何芸耳边,带来瘙痒的感觉。
      何芸又闻到了兰花香味,但很淡,比起她之前所闻到的似乎要淡了不少。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他,从他手心夺过红色的发带,珍重地绑在了自己的发间。
      方初云像是未曾预料般,踉跄着摔倒在轿中,揉着胸口,装作哭泣状委屈道:“姐姐真是下的好重的手。”

      何芸将缠在自己手上的发带撕下,扔向少年怀中。
      “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能感受到那些绸缎对她并无恶意,至于那些细线,应该是轿子里面自带的攻击手段。至于为什么只有她被迷晕,方初云非但没有向她出手反而还护了她,何芸微微皱眉,她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

      “是真的疼唉。”方初云不服气道:“再说了,姐姐都抢了亲,我就是姐姐的人了。”
      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什么害羞的事情一般,半掩着脸,凑到何芸面前:“说来也是巧,我和姐姐今天穿的也是红衣呢。”
      “倒不如,我们顺便把堂拜了吧。”

      何芸有些冷漠地将他向后推去,淡声道:
      “别装了,咱两可说不定谁大谁小呢,万一……”她停顿了下来,面上扬了个甜腻的微笑:“你比我年龄大的多呢。是吧,哥哥?”
      她瞬间收回笑容,语气甜腻又恶心。

      “好吧好吧,没意思。”见何芸一点都不害羞,方初云收起了面上做作的神情,有些无趣地挑了挑眉。“我想和你结盟,如你所见,我灵力稀薄。”他将太上扔到何芸身前,放松般往身后一仰,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颗葡萄扔进嘴中。
      “是个弱鸡,非常的弱,而你……”他停顿一秒,“比我厉害,我需要有人护着我走出这座城镇。”

      “弱鸡?”何芸冷哼一声,汹涌的绸带以及声音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瞬间浮现。他是弱鸡,何芸才不信。

      “那个是我保命的东西。”他知道何芸在冷哼什么,面上无奈地泛起几分苦笑。“只有隔很久才能用一次,道友若是答应我的请求,日后自会知道。”

      行吧,何芸并没兴趣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时间。直觉莫名地告诉她,要快一点,快来不及了。

      但是她一个人在这镇子里……这个方初云看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信息,并且听声音说,这个方初云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和他同行倒也是个方法。
      不过……具体怎么同行,还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镇中诡异重重,既然你是个弱鸡,我为什么要带个拖累。”何芸接过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知道怎么出去,亦或者,”他又凑上来,眉眼春水般泛滥。
      “道友对怎么破了天上这讨厌的阵法更感兴趣?”

      何芸能够清楚地听到从上方传来的喘息声,这次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左手撑起脸,饶有趣味地望向他。
      “哦?”倒是有点意思。
      她轻笑,眉眼张扬肆意。
      “可我又怎么相信你是真的能做到,而不是在诓骗我呢?”

      “以我方初云的名义起誓。”
      见何芸松口,笑意浮上方初云面上。他伸出手,纤细冰凉的右手指顺着太上的剑刃划下,待贴到何芸的手背上时,掌心早以一片粘稠。
      可就算这样,何芸手中的剑上却还是一片雪白,半分血迹也未染上。

      见此,方初云眼神闪过一丝了然之情,笑意更浓。

      下一刻,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将掌心往下重重一压,狠狠包裹住何芸持剑的右手。

      何芸神色不变,只是冷眼盯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它们并未像寻常般在地上泛起血花,而是如蛛网般在地上延展成细密的赤色丝线,仔细看来,上面还泛着金光。
      怪不得他这么自信,笃定她一定会同意。

      以血为契,以名为咒,向天地神明起誓。
      此为,血咒。
      违者,世间不容。

      结契者需以自身精血在掌心书写真名,缔约完成后将隐入皮肤,仅在违誓时浮现。若违契,血咒则会从五脏六腑开始生长,直到浮上脸颊,为世人所知。是大荒最能体现施咒者诚意的契约。
      只不过因为结契时,除了必须使用刻入命格的真名,还必须是‘天机’所施咒,已经久未有血咒出现在大荒中了。

      方初云敢用真名起誓,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是真的有诚意,但这个咒文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表明了他的身份——大荒罕见的‘天机’。

      天机一脉,与大荒中大多数修士都不同,因其推演的能力而闻名天下,传说中为天的代行者。自从诸神陨落,玉京关闭之后,大荒内天机者少之又少。
      现在鲜有的几位,无一不是太一门弟子。

      在这个时代,不会有人拒绝与天机同行。
      何芸,自然也不意外。

      “你是天机,太一门弟子?”不太像,太一门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消息早就传遍大荒各地了。特别是前些年道子出世后,太一门山上有几个弟子早被各个世家宗门弟子传遍了大荒。

      “太一门?我这种人自然不是。”他松开手,有些不以为然。下一刻,声音如鬼魅般贴在何芸的耳边:“说来,我还不知道道友的名字是什么呢?”

      “何芸。”

      “芸,真是好名字。我是阿云,道友也是阿芸。”藏在衣袖之下的左手悄悄翻转,方初云神色却未变化,眼尾随着笑意扬起,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她,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这不更说明我和你之间的缘分吗?”
      他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在其手心之中,一道显眼的血红符印展露在何芸面前。

      何芸抬头看向方初云,他依旧是挑着眉笑。
      她凝视着他片刻,突然扬眉,也展露了个笑容。
      然后,何芸持起剑,径直在其掌心划了一道,对准方初云滴血的手心,直直按上去。

      “我有个要求。”
      两人的手掌堆叠在一起,而在两手之间,血咒开始隐入肤下。
      “我还要你的一个承诺。“

      “我护你出城,换你一个作为‘天机’的承诺。方道友,这个交易如何?”
      “哈,”方初云轻笑出声,凑近到何芸面前,散落的青丝落在她的耳边,带来些许瘙痒的感觉。“那我可是赚大了呀,一个承诺换大荒第一宗的弟子相护。”

      “哦?”何芸对上他的视线,嗤笑一声:“你既然能算出我是剑宗弟子,难道没有听说过‘废柴’何芸的名字吗?”

      “废柴?何道友不妨问问地上的这些纸人信不信这个传言。”最后几个字,他故意拖得很长,眉梢长挑,一股轻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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