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荒都认为我是废柴》青君禾

5、第 5 章

　　“道友来到云水镇是为了什么？”何芸抬手揭开轿帘向外看去，似是随口一问。对于方初云最开始说的所谓被人诓骗，她可半分都不相信。
　　外面依旧还是白天，在轿子的远处，她遥遥看见了很多黑漆漆的人影。何芸细看过去，那位买糖葫芦的小贩也在人群之中。远远看去，只见他们脸上僵硬，眼珠浑浊，如同傀儡一般。
　　而在轿子附近，八位貌美的仕女素手捧着莲灯，面色苍白。似乎是感受到何芸望向不该望的方向，齐刷刷地向她望来。

　　“长辈所托，不得不来啊。”想来是因为刚结完血咒，方初云的面上还带着几分苍白，懒洋洋地靠在轿壁上。“倒是何道友，这是来大荒游历？”

　　“是啊，被师父赶下山来了。”何芸放下轿帘，与方初云对上视线。忽而一笑，好奇地问道：“你知道这轿子里应该有古怪吧，为什么不出去？”
　　这轿子分明有古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细线那一波攻击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对于他人来说古怪，但对于我来说这里可比外面要安全多了啊，道友。”他突然直起身子，凑到何芸面前，何芸微微低头，便能看见他眼下的那颗泪痣。
　　这颗泪痣，是不是比起刚刚要深了一些？

　　不过她面上神色自若，只是微微颦眉：“为什么？”

　　见何芸颦眉，方初云轻笑一声，示意她看向上面：“天机不可说啊。”
　　“道友还是安心和我坐在这里，等着轿子去往它要去的地方吧。”

　　“啊-”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叫声从轿外传来，划破天际。与之伴随的还有阵阵难耐的嘶吼声。嘶吼声之下，重物坠地的声音如同闷雷般碾过街道。
　　听起来，像是从远处那些人影处传来的。

　　何芸倏地攥紧剑柄，抬手就要挑开轿帘，却被一柄绣着艳色红狐的折扇挡住去路。面对何芸的冷脸，方初云疑惑挑眉：“道友何必多管闲事呢。在这阵法完成之前，他们不会有事的，最多也就是灵魂上受些小伤。”
　　“外面这些动静，不过是故意逼着你我出去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何芸恍然大悟般的笑了出声，方初云见状也泛起笑意，却没想到下一刻她却避开方初云的手，长剑一挑便从轿窗中跳了出去。
　　“可没办法啊，方道友，谁让我是剑宗弟子呢。”
　　“若是被同门知道我这般漠视的话，可是要被好生笑话的。”

　　灵魂上受到损伤，这也是小事吗？
　　没人比何芸更清楚灵魂受损的危害。

　　“当然，我知道你们‘天机’向来都是最会明哲保身的。”

　　况且通过这件事何芸也能探测下方初云的态度，关于她身上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

　　“果然是名门正派，真是令人好生敬佩。”方初云闭起眼感叹道，“虽然很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道友都发话了，我自然是助一臂之力的。”
　　他睁眼，挑起轿帘，也走了下去。在他走出轿子的下一刻，手中扇子展开轻轻挥动，两道浅红色的灵力便向着依旧缓慢向前移动的轿子而去。

　　至于轿外，比何芸预想的要糟糕的多，她刚一掠出，血腥之味便钻入鼻腔。
　　何芸刚一落地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目之所见，皆是遍地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条街道。
　　灼热的火浪突然扑面而来，她盯着地上尸体，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场几乎要烧毁一切的大火。何芸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喉间泛起阵阵铁锈味。
　　手在她不知不觉中狠狠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在她的肉内。

　　“嗒-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将她从记忆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抓紧手中之剑，抬眼向前方街道尽头的白色身影望去。

　　“唉，看来是我小看了，比我想象中的要狠绝啊。”
　　方初云的叹息裹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烛灯飘来，何芸看着倒是觉得有几丝眼熟，好像不久前在哪里见过一样。他踏过尸骸，有些惋惜地望着地上满地的尸体。
　　“可惜了，魂魄都丢了，大多数醒来估计要成为个傻子了。”

　　“道友不是不管闲事吗？”愤怒充斥着何芸整个脑海，她只能死死握住手中的剑，等候着它们慢慢熄灭下来。

　　“因为道友你啊。”方初云的语气带着笑意，但莫名地让她火气更旺。

　　她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这么有吸引力。
　　何芸强迫自己将思绪从覆满整颗心的愤怒中抽离出来，想起她昏睡瞬间方初云探寻的视线。

　　是它吗？她看向自己手中雪白的长剑。
　　还是，是它……

　　“这样吗？那真是让我感激不尽啊。”何芸面上扬起一道虚假的笑意，将愤怒压进心间，提剑蓄势。目光凝在长街尽头那道缓缓而来的飘忽白影，十几张借灵符凭空而起，环绕在她的身旁。

　　方初云后退半步，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

　　“这些人的运气倒不错。”他突然出声，广袖扫过面前地一具尸体，双手结咒，幽绿色绘就的符文飘于空中。
　　“碰到了我，只要不是入了黄泉，我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说完，他伸手探向符文，忽地轻笑：“倒要感谢这收魂人的动作不够利落，看起来离我们倒是很近。”
　　何芸闭眼，感受到不远处浓厚的灵力波动，厉声道：“在哪？”

　　话音刚落，缓缓走来的白影一下子加快速度，下一瞬，人影已经站于离二人三尺之地。腐败的气息夹杂着沉香木的味道混杂而来，扑了他们二人一脸。

　　何芸倏的睁眼，一把拉开站在身前的方初云，将其甩在身后远处，面色凝重。

　　方初云揉了揉自己被熏地发昏的脑袋，眼神随意地瞥过来者腰间悬挂着的天青玉佩。“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嗤笑，然后抬高声音，厉喝道：“玉佩！”

　　“知道了。”
　　何芸抬眼看向面前的覆目的白袍之人，顷刻间借灵符传来撕裂地脆响，向着何芸手中的长剑飘去。

　　霎时间，灵力穿透整个身体脉络，自从几年前灵脉受阻后，她再没感受过如此充沛的灵力。即使是后来有了借灵符的出现，但由于太多的灵力会冲击自身经骨，导致情况更为严重的缘故。何芸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使用一到三张借灵符维持下日常需要。
　　像今天这样，一下子使用十几张，对于她来说也是第一次。

　　感受到久违的充盈灵力，何芸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自然地忽视了经脉传来的刺痛感。手中剑势蓄满，提剑向着来人俯冲而去。

　　方初云则自觉地找了个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二人交战的盲区。靠在墙角，有兴趣地看着何芸甩出的借灵符，倒是个好东西，出镇之后可以琢磨琢磨两下。

　　“嘭”的一声，白光乍现。鲜血哗啦地散了一地，红色的身影踉跄着撞在轿旁。何芸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擦去，不行，周边都是躺着的镇民，太过于束手束脚，她无法使用一些杀伤力较大的剑招。
　　何芸思索片刻，从腰间向方初云扔出了张黄色符咒。

　　“画地为牢符，半个时辰之内，只要不是高阶修士的持续攻击，结界便不会碎。”

　　话音刚落，亮黄色的结界便在镇民们上空结成，何芸松了口气。
　　然后，她身形一展，手腕微微一转，带着一阵清冽的冷风，腾空而起，向前方之人刺去。

　　来人非常奇怪，身上明明布满了伤口，却好像没有痛觉般的，继续挡在何芸的面前。
　　就像是……像是傀儡一样。

　　“道友不妨试试他的眼睛……”方初云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像看戏一般。在看了大概几分钟之后，眼看着何芸持剑的动作有些迟疑下来，他眨了眨眼睛，在来者的身上看来看去，刚好掠过其眼睛的位置。
　　“这可是‘天机’的建议。”

　　眼睛？试试。
　　她提剑再次向着来人冲去。在手中长剑又要像之前一般，刺入他胸口之时，剑锋陡然偏转，向着来者的目上而去，挑开半角覆着他眼睛的白布。

　　霎时间，来者的气息陡然凝滞。
　　“跐溜”一声，天青玉佩应声脱落在鲜艳红裙之上。

　　哈，还真是，天机果然名不虚传。
　　怪不得大荒修士，特别是剑客，人人都想和他们同行。

　　何芸一把将玉佩向着方初云的方向扔去，见来者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覆在他眼睛上的整块白布都挑起。

　　一张她不久前刚见过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相比他们初次见面时，容貌依旧俊美，衣着依旧洁净。只是那双眼睛，现在布满了血泪。
　　宋和宁，竟然是他。

　　“是他…”何芸感叹了一声，手下长剑却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的胸口。瞬间，剑下的身体变得透明，然后消散为白光。
　　果然，这不是宋和宁。
　　依他的实力来看，不会这么容易的被云黎控制。

　　至于她面前这位……何芸知道这之间有猫腻，不过现在还有更为要紧之事。她收起剑走到方初云面前，问道：“怎么样，魂魄能回到他们体内吗？”

　　“回到体内没有问题，但若要让他们醒来……估计要等天上的阵法消失了。”方初云接过玉佩看了两眼，忽地将玉佩往天上随意一扔，一道幽绿的屏障浮现在众人上空。

　　“就这样？”不是应该结几个阵，再不济也念个符文什么的？就这样轻飘飘地一扔？
　　“不然呢。”方初云也不解，疑惑地望向何芸。手中狐狸折扇上的白玉坠子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飘扬。

　　“行吧。”何芸一滞，天机嘛，上天庇护,也能理解。
　　不过，看着他手中的折扇，何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刚刚手中的烛灯是从哪来的？”

　　“这个啊…”他从怀中取出烛灯，向何芸展示。不出何芸所料，果然和她在镇门外看到的很是相似。只不过她当时距离宋和宁较远，一些具体的形状像是花纹之类的看的倒是不太清楚。
　　不过这盏灯上刻莲花，下刻符文。就算不是宋和宁手中那盏，也和他关系不小。

　　“我在路上捡的，”方初云瞥了宋和宁消失的地方一眼：“道友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方初云知道这是什么，何芸斩钉截铁地肯定。作为天机，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要拿出来……

　　一道沙哑的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原来它在你这里。”

　　“嗯？”何芸下意识转身，看见了位十分眼熟的人，这个人刚刚才在她面前消散。
　　“哟，两个一摸一样的人。”方初云好奇地走过来，望向这个长得和何芸刚刚一剑穿心之人一模一样的白袍男子

　　十四个时辰之前。

　　“你现在收手还来的及。”宋和宁靠在墙角，眼角上的血珠随着面孔落下，形成一道血泪。

　　蹲在他面前的婚袍之人闻言，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良久，才停下笑声。他抬手想要擦去宋和宁脸上的血迹，却又在快要靠近时突然收起，自嘲道：“我就差最后一步了。”

　　“宋和宁，你现在劝我，实在是太迟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

　　他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再也没有看向宋和宁一眼。

　　“我不会杀你，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放你离开。”
　　“不过现在，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下一刻灿金的法阵展开，将宋和宁牢牢地锁在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