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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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马车行至转角，身体前倾，有些不控制，不过霎那功夫，天旋地转，再清醒时，人竟已在沈知行怀里。
呼吸是真的停了，心却在不知死活地拼命蹦跳，炽热如藤蔓迅速从心口攀升至耳廓。
热，浑身发热，身体肌肤相接之处，最热。
不对，是手臂环绕在他脖颈，咫尺之近，他的呼吸温度尽数抛洒在额头。那处，最热。
“脚滑了？”沈知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她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拉开与他的距离，可马车空间逼仄，更何况她背抵矮几，即使离得最远，二人之间也不过一尺距离。
沈知行眼眸微眯，唇角勾着，始终一副看戏的态度。而她因长时间的憋气，眼眶酸涩到盈出泪来，随着她的动作，顺着眼角蜿蜒往下。
或许是这滴泪的缘故，沈知行眉心微动，没再出言揶揄她。
宋叔在外，言辞殷切：“刚刚车夫为躲避巷口冲出的幼童，无奈之下只好急转，让世子、世子妃受惊了。”
沈知行索性转移话题：“无碍，走吧。”
钟令音也就趁着这两句话的功夫，飞快整理好衣裙，双脚抵住矮几，将自己的身体牢牢钉在了厢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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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响亮的鸡鸣，天光刺破云层，天际线稍有一点红。
重头戏，「归宁」的日子到了。
钟令音早早梳妆打扮，珠色百褶裙，外罩一件鸢尾蓝镶花软烟罗大袖衣。茯苓依着她，只替她梳了一个的单螺髻，但几乎将妆匣里所有簪衩捧了出来。
原剧情中她打扮得如同一座金山，在小白花女主面前大炫特炫，这样的人不被陷害就有鬼了。
这一次，她坚信不作死就不会死，只选了几样簪在发上。
茯苓不依：“归宁日，大家都看着呢，小姐怎可如此敷衍？”
钟令音被说得头疼，将妆匣里的两只鎏金花丝步摇递给她，堵上了她的嘴。
尚是早市，秦王府处于京城枢纽要道，门前来往众多。沈知行竟候在门前等她。
因着昨日那件突发事情，见了当事人，她有些忐忑，但往来皆侧目，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虚挽住他的手臂：“世子。”
她昨夜盘算过，必要的肢体接触还是得有，就算日后女主追究起来，他沈知行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所以沈知行定会缄口不言。那么这就代表着，在女主看不见的地方，她可以为所欲为！今日，她就在身体力行地执行着。
可当沈知行的余光扫过来，钟令音和枝头麻雀同步抖了下，只不过麻雀飞走了，而她还在原地，甚至还很不自然地对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手是主动挽过来的，但只是虚挽，根本没有放松。嗯，有点胆子，但不多。
沈知行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似是无意收拢手臂，将钟令音的手腕紧紧贴于他的臂上，转身就将她带进马车。
同样一驾马车，同样的两个人。钟令音吸取教训，丝毫不敢松懈，就算车夫急停急转过几回，她的身体也牢牢钉在厢凳上。
“到了岳丈府上，夫人也是如此？”
沈知行最擅长用他最冰冷的脸，讲出让旁人最有温度的话。钟令音脑子里闪过一串表情包，「微笑.jpg」的这个尤其符合她当下的心态。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那些新奇的白话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原书中的用语，她也算饱览一书，有些词信手拈来应该也算正常。
钟令音咬唇，装柔弱：“我容易脚滑，怕伤到世子。”
那她也学，用最柔媚的声音，说最动人的话。
沈知行始终看着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冰块一样的脸，冰霜一样的语调，偏生嘴角还有一个极细微的弧度。钟令音松开手脚，娇滴滴道：“世子的话，我都牢记于心。”个鬼……
秦王府距离相府不算太远，由于早市人流众多，耽误了不少时辰。
摊贩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不时透过车帘涌进的面食香气，都让钟令音有些燥。嘈杂之中，宋叔的声音就显得很是悦耳：“世子，前方路窄，有车驾需避让。”
幸好，赶上了！钟令音开口问道：“谁家的？”
“玄铁梅花印，圆形鎏金銮铃...... 回世子妃，似是相府的车驾。”
“是我妹妹。”她垂眸，似是在思量，“半月前她从外祖处返京，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可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被沈知行敏锐地捕捉。他微一挑眉，目光若无其事地落在她掀帘的手上，然后抢先一步跳下马车。
钟令音有些无语，甫一探出头，就瞧见他立在车旁，朝她伸出手。
怎么办？不敢动。
沈知行没拿正眼瞧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那辆马车，手举着，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算了，她也抢先一步。
稳稳落地，刚松开沈知行的手，对面就掀开车帘，钟令音默默松了口气，女主没看到就是没有。
然后，手臂上传来衣物摩擦的瘙痒感，沈知行的肩擦过她的下颌，似轻柔的一阵风起，他竟挡在她面前。
呵呵，她是真的不敢动了。
“阿姐，姐夫。”钟粟青已下马车，侧身福礼，声音甜美，“知晓阿姐今日归宁，妹妹一路不敢耽搁，总算是赶上了。”
阳光柔和，模糊了钟粟青的轮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却不是她熟悉的人，钟令音有一瞬恍惚，不合时宜又理所应当的心酸难过涌上心头。
粟青自幼身体羸弱，京城气候干燥不宜居，因此她常年与外祖一家生活在江南，姊妹之间虽有往来通信，但并不算熟络。
去岁秋，钟粟青大病一场，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时性格大变，她本以为是大病初愈，养养就好，没想到原来是她的妹妹死了。
钟令音忽然有些庆幸，幸亏她们姊妹关系浅薄，否则还真不能平心静气地演戏。
她将泛滥的情绪强压下去，提上一口气，笑着回应：“粟青有心了，身体可好些了？”
新婚夜辗转难眠，她痛定思痛，决心要做男女主的粘合剂，牵红线的月下老人，只要助攻给的够准够狠，结婚她都该坐主桌。
按照原剧情判断，男女主属于「一见钟情」那一卦的，那她就往为两人多多创造相处机会。
昨日她在去誉王世子府的路上，趁机雇佣了一伙儿人，让他们务必将相府的马车拖住，她今日也起了个大早，路上虽有些状况，但也算是赶上了。
钟令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此路狭窄，不如同乘？”
钟粟青微微一愣，但没开口拒绝。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到时候车夫再来个急刹急转，嘿嘿……然后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碎了她美好的幻想。
“你们姊妹团聚，同乘一驾。”沈知行退了一步，替她掀开车帘，露出一个见所未见的笑，“为夫在车外，替夫人保驾护航。”
钟令音一口老血差点喷他脸上。
千算万算，漏算了男主的这张嘴？不是，他怎么在女主跟前还这么矜持？不应该如饿虎扑食吗？
哦，差点忘了他正人君子的人设了，那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钟令音淡笑不语，往前挽过钟粟青的手，在送她登上马车之际，故作崴脚，将她往沈知行那处狠狠一推。
成败在此一举，泼天的富贵，沈知行你要接住了！
嗯，沈知行确实是接住了，只不过是接住了她，而钟粟青双手艰难地攀着车沿，才没能摔在地上。
“大小姐，你怎么能推小姐呢？”
是钟粟青的贴身丫鬟枫华在说话，但枫华你的戏份还没到，这句重点台词该到石桥上再讲。
枫华声音之大，行人纷纷侧目，完蛋，她现在还不想进化成高门妒妇啊。
钟令音欲哭无泪，试图挣开沈知行的怀抱，去挽回失误，可他的手臂像是铁做的，硬邦邦怎么都挣脱不开。
茯苓也是怒极，叉腰欲辩，却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谁家的丫鬟，这么没有规矩？”
沈知行任由她在怀里作乱，冷冰冰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把原剧情中「一见钟情」的设定涂黑。
钟令音看出钟粟青脸色的变化，暗道不好，谁知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怪阿姐，是我自己……”声音断续，却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完，“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我……”
钟令音心一横，几乎要从沈知行的怀里跳出来：“妹妹……”
沈知行没让她如愿，冷着一张脸，迅速挟住她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前走。宋叔在身后补充：“钟二小姐，你身子不好，先上马车吧。”
沈知行抱着她，每走一步都在思考自己为何要抱着她走过这么长的石板路？
一切都要从他在马车上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笑说起，她身上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肯定也有关于他。有关于他的，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不可能就此着了她的道。
他低头掠了一眼怀里的钟令音，清晨阳光柔和似雾，她的脸庞如熹微时分温柔山水画里最静谧的那一隅，通红的眼眶，就是安静一隅里的那抹朝阳点缀。
似有泪水积压。
又要哭了？就是因为他没能如她所愿，三人共乘一驾？她们姊妹情谊如此深厚？
可沈知行没顾忌太久，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饶是他见过许多大场面，也不由有些怯。不过这分怯，他藏的极好，毕竟他惯常面无表情。
而他怀里的钟令音呆望着止步不前、笑得灿烂的茯苓，心里十分后悔。
一是计划没能成功，归府后还得再渡一次劫。
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刚刚推人的力气用得足，有惯性的缘故，眼角擦碰到马匹鞍辔，很疼。
三是沈知行抱着她，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事，饶是她看不太清，可耳朵还是好使的。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加耳语，毫不避讳，所以她除了装呆还能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归宁（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