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归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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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默契的没有言语。一个拼命装呆，一个加快脚步，只消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掠到了相府门前。
相府举家候在门前，个个儿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秦王府马车露出的尖儿。是以沈知行抱着钟令音站定时，无一人发现。
钟令音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将她放下来。
沈知行不说二话，很是配合，只是悄悄将手背在了身后。酸胀，发麻，是他许久不曾练武了？但总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抱不动吧？
而钟令音揉揉酸疼的眼眶，款款走到阶前，撑起一个令人动容的笑脸：“女儿恭请父亲母亲福安，祝父亲母亲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高门妒妇这个身份或许改变不了，但世家贵女这个身份她绝不能丢。
钟相首先回过神，疾步移到阶前，尚未开口，沈知行也来凑热闹：“小婿问岳父岳母安，祝岳父岳母身体安康，万事顺意。”
“世子、世子妃，万万不可。”钟相一把托住沈知行低至腰间的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要行大礼，“臣钟毓一家，在此恭候世子、世子妃。”
沈知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钟令音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端庄持重的名头，连跨三道台阶去扶自己的母亲，幸亏茯苓已到眼前，抢先拦了一道，否则她怕是真赶不上趟。
钟母紧紧攥住她的手，目光殷切，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钟令音见母亲如此，情不自禁也泪湿了眼眶。
沈知行高扶住钟相的臂膀，手臂酸涩与小时候练剑练狠时别无二致，宋叔来得也算及时，替他分担了好些，他这才得空瞥了一眼钟令音。
他与钟令音的这桩婚事，其实是祖父辈定下的娃娃亲。
十五年前，钟家祖父曾于北郊荒岭救下重伤昏迷的沈家祖父。两位老人相见恨晚，瞒着所有人在泛黄的书卷上订下一纸婚约。
四年前钟家祖父溘然长逝，祖父在边境收到消息后，将他喊到跟前，这则婚约才得以示人。
“婚约既定，不可废。”祖父银袍铠甲，面容严肃，“你早做准备。”
母亲突然得到他婚配的消息，心生不满：“钟家并未提及，许是……”
祖父摆手，心意已决：“此事我早已奏请陛下赐婚，断没有反悔的后路。”
婚事本定在去岁她及笄后的三月十五。但祖父和先帝皆于年末病逝，须得守孝三年，婚期便顺延至今岁的三月十五。守孝期刚过，父亲就敦促他赶赴京城完婚。
他对钟令音的所有了解，只凭着坊间传言和燕贺探听的消息，但她就是古怪，哪怕这古怪只有一毫，都足以让他起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这位世子妃，容貌确是一等一的好。
今日她的打扮很是素净，与前几日穿金戴银的装扮相较，更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现哭得梨花带雨，少了矫揉造作的小家子气，也平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世子，秦王和王妃在边境一切都好？”钟相站稳身体，面目和蔼。
沈知行收回目光，姿态也放软了些：“回岳父，一切都好。”
这厢闲话家常，那厢钟令音与钟母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此刻连家门都还没进。
还有女主怎么还不下马车？她可还等着演姊妹情深的戏码呢！
她扭头去望。
嗯？马车呢？
因相府门前积聚越来越多的人，马车不得已挤停在人群外围。枫华扭着巾帕啐道：“都是一群没心肝的，明明小姐也是相府的女儿。”
钟粟青冷眼看着，实则脑海天人交战。
她是穿书的金牌选手，这本小说的首穿者也是她。
穿书世界有两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是小说世界有承受临界值，使用次数过多容易崩塌，因此使用上限设定为十次。
二是若有特殊情况，首穿和最后一穿限定为同一人。
她当初仅仅花了三章就将钟令音踩进泥里，在第七章春蒐时就将其除掉，此后专心帮沈知行搞事业。
但不知怎的，后面的选手都很拉垮，尤其是上一次那位。能力不行，拖拖拉拉，竟让钟令音苟到末章，最后还是借助世界守卫者的力量才将她除掉。
这次的小说世界早已面目全非，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比如马车入京后，常被闲散人员堵截。刚与沈知行相遇，他冷淡的反应也出乎她意料，现在这般门前哭诉的场景更是离谱。就算她心里早有准备，也觉得头大。
“小姐！咱们不受这气，回江南去吧！”枫华气呼呼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逃避不是办法，眼下还是先用【归宁】这出戏来探探情况，其他的日后再做考量。
钟粟青凝神，掀帘而出。
“女儿恭请父亲母亲福安。”
乱糟糟的人堆，钟令音敏锐捕捉到钟粟青的声音，她大喜过望，却被钟母紧紧拽着，没办法表现得太过出格。
“一路舟车劳顿，粟青辛苦。”钟相极快地略了眼马车，心中已有思量，语气一如既往的和善，“粟青怎会在秦王世子的车驾？”
沈知行好心解释：“刚刚在转角遇到，令音她们姊妹情深，本想同乘一驾。”
到最后新婚夫妻徒步而来，反倒是这个妹妹坐进马车。世子话里的意思，细细品下来，肯定是介意粟青打扰。
钟相蹙眉，心中对钟粟青的不懂礼数生了芥蒂。
此刻令音母女哭哭啼啼，慈母之心可以理解，但若是旁人曲解，传出秦王府苛待这样的谣言。对秦王府是莫大的羞辱，相府也是脸上无光。
钟相无奈捋须，先为“姊妹情深”增色：“粟青长居江南，但她们姊妹感情甚笃。” 说罢，将目光放在钟令音身上。
如久旱逢甘霖，钟令音哭到干涩的眼睛，又涌出泪来。天降大喜！这番对话的效果比她演上百场戏来得都要好。
她搀扶着钟母，往前迈出一步：“妹妹。”
气氛烘托至此，钟粟青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甩脸子，她抿唇，快步上阶：“母亲，阿姐。”
她执住钟母的另一只手，却没和钟令音有接触。嗯，不算亲近。但都是小问题，不打紧！钟令音没放在心上。
这出姊妹情深的戏分演完，即便一会儿“粟青落水”的戏码上演，她的口碑也不会垮得那么快。就在钟令音嘴角就快压不住的时候，身侧那道探究的视线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沈知行为什么一直在看她，是发现什么了吗？这男人怎么这么敏感？
她将头稍稍埋低，避免与沈知行对视，最后还是钟相的一句“快进屋吧。”将她彻底解救出来。
*
钟母是江南人，相府院子建设的很有韵味。
九曲回廊，雕花窗棂，步步窥见枝繁叶茂，春花娇艳，蝶戏翩跹。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阳光如瀑，风也轻柔，柳树垂枝摇曳，应和碧水涟漪，波光粼粼。
沈知行与钟相交谈，行至湖畔，钟相忽然问道：“世子入京，可还适应？”
“尚可。”沈知行拨开挡脸的柳树垂枝，站定往后看去。
钟令音与钟粟青分别行在钟母左右。
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在阳光之下显露无疑，但和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比起来不值一提。发间斜插的鎏金流苏光彩照人，也不及她似水波光转的眼眸。
“令音初为人妇，有不妥之处，还望世子担待。”钟相见状，还是补上这句。
沈知行轻笑，说些好话让钟相心安：“令音端庄持重，未曾有不妥之处。”
说话间，钟令音已到眼前，她似乎有些怕水，站的离湖畔稍远了些，目光也有意无意地落在不远处的湖心亭上。
不妥之处暂时未有，但很是古怪。沈知行左眉微挑：“岳丈府中的这座湖心亭很是别致。”
“令音未出阁时，常呆在湖中亭，亭中所有皆由令音亲手置办。”钟相一脸慈爱。
钟粟青随之附和：“粟青也记得姐姐很是喜欢呆在那处，不如一同去看看？”
沈知行点头，朝钟令音看去。
钟母松开钟令音的手，将她推至沈知行身边，她表现得很是乖巧，语气和动作颇有些娇羞：“好。”
这般模样，必有古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归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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