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用心才冷

82、不速之客

　　媒婆一张嘴打开，立即滔滔不绝，将那女孩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其它的媒婆立即不答应了，也争着抢着上前夸奖自己提亲的姑娘，一起客厅里吵成一团。她们这一吵，倒把修霁弄怔了，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她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巧舌如簧又粗鄙剽悍的女人。听她们争吵起来，骂的话着实难听，修霁只觉脸上发烧，已经伸出去的腿不由自主地退了回来。

　　芮氏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了，用力一拍屋子，怒道：“都给我住嘴！”这声喝如平地惊雷，声音并不是很大，落地却极有份量，那些婆子不由得都收了声，吃惊地看着一向温文而雅的花家娘子，早知道花家娘子是个厉害人物，但却从未见过她在人前发火，平日她只需笑眯眯的，多难的事也都解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动怒。

　　不过芮氏这一声能让这么多人立即收声，倒也不全是她一人之威，这些女人更畏惧的是她身后那人。若是引出花家郎君，她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芮氏慎静一下情绪，正在此时，却听女儿花琦叫道：“娘亲，斯辰哥哥来了！”

　　话音刚落，小花琦拉着斯辰已经走到了厅口。芮氏见斯辰来了，颇有几分意外，她对这个少年印象不错，只是觉得他有些太过神秘，因此大多时候都是敬而远之，却不知他此时来此做甚，冲斯辰略略点头：“小郎君有事？”

　　斯辰冲芮氏执晚辈礼，同时淡淡一笑：“正为花小郎君婚事而来！”

　　芮氏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此事与小郎君何干？”

　　斯辰似乎没有看到芮氏的不悦，仍然道：“的确相关。”转着对那些媒婆，语如冰珠，淡淡道：“花家只是要给花小郎君找一个贴身侍候的仆人，你们却做起媒来。以小郎君的人才，家世，别说鲁镇，寻遍本州本国，可有几个女子配得上他的？你们不过看着小郎君双眼有疾，就乘机想麻雀配凤凰。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凤凰就算掉了毛，一根毛都比千百只麻雀金贵。还不快快散了。”

　　只简单几句话出口，那群女人听了他的话都不敢反驳，缩了脖子呐呐的告辞而去。斯辰来鲁镇时间不长，但他的威望已是扶摇之上，几次占卜足以让人们相信他可上通天意，又岂有人敢和天意做对？

　　见那些媒婆风一样的去了，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芮氏也呆了呆，有些不置信的看了看斯辰，停了一下才扯着嘴角微笑了一下：“多谢小郎君，既然来了，就小坐一会吧。”

　　“不用。”斯辰似乎有些生气，声音很冷，与芮氏热情的声音完全不同，但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意：“晚辈无礼了，夫人莫怪。”

　　芮氏微笑道：“没关系。我还要多谢你为我解围呢。”

　　斯辰道：“是晚辈多事了，夫人只是太仁厚了些，不想给人难堪而已。”

　　“小郎君太客气了。”芮氏话锋一转：“小郎君来此有事？”

　　斯辰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瞒夫人，晚辈的丫环病了，今晚——无人可奉茶饭，不知夫人可方便留饭？”他刚刚扬扬洒洒说了那么长一串话，如行云流水顺畅之极，而如今这两句话却一字一顿，说得颇为艰难。

　　芮氏道：“说得可怜见的。镇上的人敬你如神仙一般，就算是丫环病了，你随便去哪家酒楼一坐，还怕老板不巴巴的用最好的饭菜招待你？不行还有包子王呢。他可天天伸着脖子盼你去呢。”

　　斯辰脸色一变，适才还勉强挂在嘴边的笑容立即消了，道：“夫人既然不允，我告辞了。”这下却不再自称“晚辈”。

　　芮氏只是一时玩笑，见少年郎变了脸色，也觉失礼，他毕竟不同自家那几个小魔王，莫说只是说笑几句，就是自己拿出棍子来做势要打，他们也是一脸不在意。眼前少年虽然与他们年纪相仿，却是个孤高清冷的性子，从不与人玩笑，几句笑话竟惹恼了他，连忙起身道：“小郎君别走。是我不对，刚才只是与你说笑。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琦儿平日没少麻烦你，我早想当面感谢了。就请今晚在我家用饭吧。”

　　斯辰僵了面皮，冷冷道：“花小娘子如此可爱，她到我那去也算不上麻烦，不用谢了。”

　　芮氏见他面容虽冷，脚下却并未移动，一边猜着他的心思一边道：“她一个小孩子，多少总有些麻烦。再说今日之事还多亏小郎君了。小妇人诚心邀请，你再推却就让我下不了台了。”

　　斯辰脸色这才软了些：“晚辈敢不从命。”

　　芮氏见他松口，看来是不生气了，笑道：“那好，今天我亲自下厨。不知小郎君爱吃些什么？”

　　斯辰道：“全凭夫人安排。”

　　“那好，我就自己做了。”芮氏又吩咐女儿：“琦儿，招呼好你斯辰哥哥。我先去安排了。”

　　晚饭时，花玥很意外的遇到了斯辰。

　　刚才在客厅后窗偷听，当他听到斯辰来了之后就没有再听下去，扶着冰杰回房去了，不知他竟然会留下吃饭。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对斯辰的记恨也淡了，只是因为斯辰知道他的秘密，与斯辰在一起总有些不自在。

　　心里有事，花玥一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竹箸后，正探身要到桌下去摸时，坐在他身旁的斯辰却抢先弯腰将竹箸拾起，淡淡地道：“你眼睛不方便，这种事就不要做了。”说着将自己还未用过的竹箸递到花玥手中。

　　一旁侍候的丫环一见，连忙递上新的竹箸：“小郎君请用。”

　　斯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适才指尖迅速滑过对方的掌心时感受的温热让他有一刻恍惚，神思不属的随手接过箸，就低口扒起饭来，只到花琦惊叫道：“斯辰哥哥，你把箸拿倒了。”这才回过神来，也不解释，从侍女手中接着一双干净的新箸，专心的吃起饭来。

　　花玥小时一家人无论主仆都在一起吃饭，如令花家跟当年已经大不一样，主仆加在一起有上百人，不可能再在一起吃饭了，因此除了冰杰一家，坐在这里的除了主人只有客人。皇后娘娘因为产后不久，加上身份特殊，因此在屋里吃饭，修霁本来也跟母后一起，但她喜欢大家一起吃饭亲近热闹的感觉，所以这几天也出来跟大家一起吃，正巧坐在花玥左手边，和斯辰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白天各忙各的，难得一家人聚到了一起，厅内一派其乐融融。正在开心之时，席间不知是谁竟然放了一个臭屁，这下可乱了套。冰剑和花琦两个小的捏着鼻子叫着要找出那个放屁的人来，因为臭气来源正是花玥这边，冰剑就跳到三人面前，大声道：“斯辰哥哥，修霁姐姐，是你们俩谁放的屁？”

　　芮氏一见，立即放下箸，低斥道：“剑儿无礼，哥哥，姐姐都是客人。”

　　冰剑童言无忌，斯辰和修霁却同时红了脸。斯辰冷冷的“哼”了一声，坐着未说话，修霁却哪受得了这个，跳起来拉住冰剑道：“你胡说什么？谁放屁了？”说着用手一指花玥：“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说他，只说我们？”

　　冰剑听到义母斥责，本来已经想退了，被修霁一把拉住，只得争辩反击道：“玥儿哥哥和你们不同，他自幼修习上乘内功，气息控制只在转念之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屁。斯辰哥哥神仙风骨，就你看着是个俗之又俗之人，这屁，定是你放的！”

　　修霁羞怒难当，伸手去撕冰剑的嘴：“我叫你胡说!”两小闹到了一处。

　　修霁虽然比冰剑高出一头多，但冰剑有一身好功夫，小小年纪已经是武探花，她那点力气如何是他的对手。但是冰剑虽小，也知道修霁的身份不同寻常，因此只是躲闪，倒不曾还手。

　　芮氏见了正要出口责备冰剑，花玥却抢先开口了：“剑儿弟弟，你别闹了，是我干的。你快些陪礼吧。”

　　修霁听花玥认了，不由停了手，冰剑却仍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还想说话，眼光一扫，见花愆脸色黯了许多，终究还是不敢，不甘不愿的行了个礼：“我错了。阿姐原谅。”

　　芮氏也道：“剑儿年幼，修霁就原谅他吧。”

　　修霁外恶内热，这几日与冰剑处得极好，此时气也消了，重新坐下用饭，不一会用完了饭，一行人一起到花厅小坐。花琦和冰剑两个小的一天未见花愆，就紧紧贴在他身旁，一个叫“爹爹”，一个叫“义父”问东问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一天之中，花愆此时的脾气是最好的。吃完饭不宜动气，更何况儿女绕膝，娇妻在侧，纵是铁铮铮的汉子，也禁不住露出铁汉柔情来。

　　修霁在一旁看得极外羡慕，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的父皇来。父皇虽然很少与自己在一起用膳，但也是极宠爱自己的。这一离宫就是三个月，也不知他身体可大安了。想到这里，修霁有些失神，不由想起自己离宫时的情景————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少，下章补回来。头还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