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玖是只猫》漱石玉

5、入宫

　　“祈贵人，这永寿宫就是您今后的住处了，贵人路途上奔波已久，今日就早些洗漱歇息吧。”

　　老宫女将这位瘦弱秀气的妃子领进门内便出去了。

　　“小主，这宫殿看着真不错！”叽叽喳喳的是从小服侍自己的婢女春鹤。

　　“欸，都入了宫了，举止言谈都克制些。不许大喊大叫！”后进门的婢女语气严肃的训斥道。

　　“姐姐，我只是没见过宫中这种富丽堂皇的建筑觉得兴奋罢了。”

　　春鹤老老实实走过去接过冬鹊手中的行囊。

　　祈安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猫咪跟在她们俩身后。

　　深宫深似海，这往后的日子都要步步为营，暗中谋算，更与那皇帝的宠爱息息相关，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祈安自小身子骨就孱弱，家中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二老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以她父亲五品官员以及不算富裕的家世，她本不会被选中。

　　可圣心难测，选秀时，皇帝竟意外选中了她，她也只能含泪告别家中。

　　怀中的小猫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的抬起了头，一旁的春鹤见它睡醒了忙跑过来逗它。

　　“懒猫，终于醒啦？”她抬手戳着这只三花色样的小猫，小猫被她戳烦了，一爪子就拍了过去。

　　“哎呀呀好凶噢，小姐你看它，仗着你的宠爱越发肆无忌惮了。”春鹤鼓起嘴跟猫咪对视着。

　　祈安摸着怀里的小猫，心里突然有了些慰籍，这只小猫说来也与她有缘，她是在一个雨天捡到的它，那时它好像才出生不久，绒毛都没长齐，就那样倒在路边。

　　要不是她眼尖看见了捡回去好生照养，怕早就没命了。

　　“长玖？起来走走吧，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了。”祁安将它放在软榻上，小猫就开始四处张望，慢慢闻着这陌生地方的气息。

　　日落西山，主仆三人总算收拾妥当准备就寝，春鹤去铺床，冬鹊和祈安则在梳妆台。

　　“小主，明日新进宫的妃子要按例向皇后请安，小主今晚可要早些睡…”冬鹊一边卸她头上的玉簪一边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

　　祈安一边打哈欠逗着怀中的长玖，一边点点头应下。

　　翌日，皇后宫中。

　　妃子们向皇后请过安后就陆陆续续就坐，祈安拿着团扇轻轻扇动着，眼睛暗暗扫过这庭中的所有人。

　　座位离皇后近一些的是四妃中的两位，目前后宫中还有两个妃位没有册封，剩下则是妃以下的嫔妃了。

　　祈安悄悄的打量了一圈，最终视线停在了正对面的那位妃子身上。

　　她位分低又是新进宫的妃子，选的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最不起眼的，但她见对面的穿着打扮，怎样看都是嫔以上的位分了，怎么会坐自己的对面呢？

　　带着这份疑惑，今日的请安也随着皇后的一句“本宫乏了”而匆匆结束。

　　之后的日子都与第一日大差不差，请安，回宫，看书，就寝。

　　关于侍寝，祈安性子清冷又寡言少语，对于情爱一事也不得其窍门。对皇上冷淡又谨慎，理所当然的皇帝也就不常来永寿宫。

　　毕竟后宫花朵艳丽，总是有他更喜爱的。

　　虽然皇后将六宫都治理的井井有条，每个妃子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划分好的份例领取。
　　但难免有宠妃的奴才们仗势欺人，暗中操作缺斤少两，克扣其他妃子的吃食用度。

　　该说是因为幸运，还是存在感低？入宫已经有两个多月，祈安还没被这么区别对待过。

　　所以在没有传唤的日子里，祈安除了看书写字便是在自己的后院中种些药材和花束，她离家入宫时，特意从家中拿了些种子。

　　她在院子里种，长玖就在她旁边闹。

　　以至于每每回到屋内冬鹊就拉着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猫去洗漱。

　　日升月落，季节由盛夏转为初秋。她渐渐也习惯了皇宫中的生活。
　　只是偶尔夜间还是会因思念父母而将一旁乖乖睡觉的猫咪一把抱过来塞进怀里，轻轻抽泣着。

　　除了自己的宫殿，祈安最爱去的便是御花园，她常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长玖和春鹤坐在御花园中看书。

　　两个捣蛋起来不相上下的家伙在园中又笑又闹，她就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像往常一样抱着长玖拿着书去御花园，这次她本来要叫春鹤一起的，但她前不久刚偷吃了冬鹊最喜欢的糕点，此时正坐在房间里快马加鞭的绣着荷包来赔罪。

　　路过一处长廊时，她敏锐地听到有折扇快速开合的动静。

　　祈安抱紧怀中的猫咪，悄悄的从墙后探出头看。

　　是往常坐自己正对面的妃子，此时正拿着扇子跳舞，这舞步既不优雅也不妩媚，倒透露出几分战场肃杀的影子。

　　一舞已毕。
　　那妃子转过身，语气不耐：

　　“看够了吗？”
　　“！”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祈安只能慢吞吞地从墙后挪出来。

　　“永寿宫祈贵人，拜见柳妃。”
　　“嗯。”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气氛僵硬到祁安走也不是，待也不是。

　　柳虞，当朝明威将军的女儿。

　　管不得感觉她方才的舞步飒爽凌厉，原是以扇为剑。

　　“你似乎经常来御花园。”

　　祈安低下头，喏喏道：“回娘娘，是的，御花园景色宜人又安静，比较适合看书。”

　　柳虞拿着手帕轻轻拭去额角的汗水，偏头看向祈安怀里被那只毛茸茸的家伙挡住的书本。

　　“呵，不曾想这后宫中竟有人爱看与兵法谋略有关的书？”

　　“娘娘谬赞，方才您的剑舞更是以一敌十，不让须眉。”

　　柳虞挑起眉，上下又打量了一下祈安。

　　“它叫什么名字？”柳虞指着一直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小家伙。

　　“啊，他叫长玖…”祈安有些受宠若惊。

　　哦，长久，是希望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的意思？
　　柳虞也回瞪着这只漂亮的三色小花猫。

　　“看好他，之前老是跑来我这里。”

　　柳虞将手中的扇子和手帕一起搁在一旁的石桌上。上面除了茶水外，还放着几盘切好的水果和现下最流行的小吃零嘴。

　　祈安匆匆撇了眼，正好撇见了以往长玖最爱吃的那一类糕点，她面上不显，暗地里轻轻掐了一下这只馋猫的屁股。

　　怪不得最近自己给他分糕点吃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吃了，合着是吃到了更好吃的，不屑于自己宫中的普通的糕点了。

　　“这猫有些调皮，还望不要叨扰到娘娘才是。”
　　“无事。”

　　柳虞抬手将那盘糕点往前推了推。

　　“这盘糕点你拿去吧，味道太甜，本宫不喜欢。”
　　说完她就拿着折扇与手帕极其潇洒地走远了，徒留一人一猫在庭中呆立着。

　　过了两天，她们二人又在御花园相遇，一个拿着琵琶，一个仍旧拿着折扇。

　　柳虞欲言又止地看着抱着琵琶笑眯眯的祈安，她转而又挑挑眉，好似知晓她打算做什么，永远冷傲着的表情也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出现一丝柔和。

　　“你这是……”
　　“谢礼，感谢娘娘前几日的糕点。”

　　如今已是深秋，御花园中的树叶也随着季节变化被秋风吹地簌簌落下。

　　两位女子一个抱着琵琶端坐在桌旁，一个拿着折扇挺立的站着。

　　下一秒，琵琶声如破竹一般响彻在这一方小院中。同时，柳虞深呼一口气，抬起拿着折扇的手臂，随着阵阵琵琶声而起舞。

　　琵琶声时而急切，时而凌厉。柳虞的剑舞也随着音乐变化而改变着出招动作。

　　等这一曲奏罢，二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琵琶弹的不错。”柳虞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
　　“谢娘娘夸奖。”

　　自那之后，祈安每次来御花园，总是会抱着琵琶绕路悄悄看一眼柳虞是否在这。

　　随着这一来二去，这位姐姐在她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位十分值得交好的朋友，虽然看起来冷漠又疏离，但其实是位心地善良十分温柔的人。

　　两个同为这深宫中皇帝的妃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虞姐姐和皇上是青梅竹马？！”
　　永寿宫内，两位女子正抱着热乎乎的手炉闲聊着。

　　“对啊，小时候我父亲教他练剑，我就在一旁看，那时我们不懂事……还约定过往后要一起执剑平乱救民呢…”

　　两人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过了几年他被封为了太子，下朝后立马就来找我，说他一定会找父皇为我们赐婚。”

　　“但先皇早就已经为他指明了太子妃……他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纳了我做侧妃。”

　　祈安安慰一般拍了拍她的手，柳虞遮掩着几分少女的羞赧摇摇头又说。
　　“我以为他新婚夜就留在正妃那里了，没想到他翻窗过来了我这边，一边给我赔不是一边拿出了我最喜欢的吃食……”

　　祈安打趣似的莞尔一笑，“虞姐姐，少见你如此羞涩的模样，跟掉进蜜饯里一般。”
　　柳虞装作生气的样子将手炉嘭的一声放到桌上，一下就从塌上下来要去去掐祈安的腰。

　　“好呀，你是胆子大了敢打趣我了……”

　　嘻嘻笑笑的声音环绕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是严寒的冬日少有的温暖明媚。

　　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也是皇上的寿辰。

　　如寻常般，长玖躺在主人铺好的毛茸茸的毯子上睡觉，结果今日永寿宫倒是不如寻常般安静，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扰的他根本睡不着。

　　“春鹤春鹤，柳妃娘娘送的首饰可找到了？”
　　“还有娘娘的新衣服呢？今日得先让小主试穿一下，不合身可还是要改的……”

　　长玖郁闷的翻过身，两只爪子压在耳朵上。

　　“来了来了。”春鹤抱着木盒和衣服匆匆忙忙从门外跑进来。

　　祈安一边绣着衣服一边笑看着她们匆匆忙忙打点的样子。
　　作为一年一度的皇上的生辰，后宫各宫自然都紧锣密布的准备能讨得龙颜大悦的贺礼。

　　祈安既不想送的太过高调惹人妒忌，又不想显得敷衍，只好自己亲手做了件衣服当做贺礼。

　　倒是听说柳虞为了贺礼忙的晕头转向，一天都呆在小厨房钻研羹汤一类的吃食。

　　转眼就到了寿宴当天，祈安穿着浅粉色的裘衣抱着手炉慢慢走上大殿台阶。

　　“安妹妹！”是柳虞在喊她。

　　“虞姐姐……”祈安转过身轻轻的行了个礼，柳虞直接牵过她的手向前走。

　　“行什么礼，走，进殿！”
　　柳虞今日穿的是深红色的裘衣，头上钗着金钗和玉石点缀，尽显华贵。

　　随着一声声乐器响起，众妃子们落座，皇帝的寿宴也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