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玖是只猫》漱石玉

9、旧疾发作

　　院子里安静了几分，枫叶簌簌，余璟缓缓开口：“不行。”

　　余瑀忙问：“为什么？”

　　“你想吃来宫里便是，她们更熟悉我日常的口味，我不想再耗时找一个新的厨娘。”

　　余瑀见他都这样说了，只能作罢，重回到石凳上坐下。

　　“你呀你呀，占有欲真强。罢了罢了，那我就只能多来叨扰叨扰你喽？”

　　“你以前也没少叨扰。”余璟开口损他。

　　长玖倒是如释重负地和人群中的雪对视几秒，放松下来重新开始夹菜。

　　余璟暗暗瞥他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幕时分，烛影绰绰，四周静悄悄的。

　　长玖熟练的站在他面前替余璟更衣，半月已过，这些时日细细想来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的待在一处。用膳，办公，赏景，沐浴....好像除了一起睡觉外，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但主要是这家伙大事小事都要让自己替他做，用膳要自己帮他挑菜，处理公务要自己帮他研磨，赏景的时候要人跟着，沐浴也要自己坐在一旁替他擦拭后背。

　　他低头边发呆边解着余璟外袍的衣带，余璟也低下头专注的看着正在解自己外袍的双手。

　　那双手看起来纤长但又不苍白羸弱，尤其在那一晚反抗自己想要逃跑的时候，力道大的让他手痛了许久。

　　现在这双手一反当初，如夜晚的春水，平静温柔的替他宽衣。

　　衣带已经解开，余璟却没下一步动作，长玖从方才开始就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炙热视线，不清楚面前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能抬起头伸出双手拽着胸口前的衣服顺着肩膀慢慢脱了下去。

　　这动作太突然，余璟的身形轻晃了一瞬，又猛地一下稳住。

　　那人毛茸茸的头抬起来，未化去的猫耳与尾巴随着动作使本就出色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妖冶非常。

　　余璟一下别过眼去。

　　“好了，你快睡觉吧，我任务完成了。”长玖抱着衣服毫不知情般走出了内室，留在原地的余璟看着屏风外渐渐走远的身影怔愣许久。

　　收拾好衣服，回到房中歇息的长玖，琢磨着刚刚抬起头时余璟望着他的眼神。

　　又来了，又是那种怅然若失又带着汹涌情绪的双眼，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人的面孔，乞求的眼神中也是翻腾着这样的情绪，但他早就知道那人已经死去，和那些曾经的故人一起轮回转世了不知多少次。

　　他烦恼地翻过身透过窗子缝隙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耳朵因为余璟刚刚那样的视线后知后觉的发烫起来。

　　长玖侧身一把拽过被子盖过头顶。

　　翌日，余璟按时从内室床榻上起身，平时应该出现在屏风外等候的人却没有出现。他又坐着等了一会，那人依旧迟迟不出现。

　　他在这干等也不是办法，于是披着外衣抬腿往侧房走去。

　　一推开门，静悄悄的，后怕和埋怨一下从胸中升起，余璟两三步走到床边，看着在被褥下曲成一团的身躯脸色才缓和一些。

　　直到他掀开被子看到衣衫散乱，面色潮红，不断喘着粗气的长玖，心中的不安又卷土重来。

　　“长玖，长玖？你怎么了？”他把床上蜷缩着的男人扳过身体让他平躺着，看他这样子难道是中了风寒？妖还会生这种病吗？他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长玖此时却巴不得披着被子逃出去。

　　他曾经修炼时因为一些突发事故而修为受损一时走火入魔，虽然后面在朋友的调理帮助下逐渐恢复了正常。但修为依然损伤不少，还导致了他不能完全化成人形只能保留妖的部分。遗留的问题除了这些，偶尔发热的后遗症更让他头痛。因为不知道这个症状会在何时发生，而且一发作就让他全身发烫浑身瘫软无力，谁知道就这么巧偏偏在这一个月里发作了。

　　他难受的吐着浊气，无力道：“别看了，妖就不能生病啊。”长玖不敢想象他现在在余璟眼里得有多狼狈，只能紧闭着眼叹气。

　　温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余璟垂下眼眸，轻声回他：“能。”

　　吩咐了其他人将水盆和干净毛巾送进侧房，余璟就让他们都下去了。

　　又是一室静谧，长玖额头上压着被冷水浸透的毛巾侧过脸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丝毫不差的撞进余璟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正专注地盯着他。

　　“你不上早朝了？”长玖开口试探着。

　　“上。”

　　“那你还不....”还不赶紧走，他不想让这个家伙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还未说完，余璟就出声打断了他。

　　“我不放心你。”

　　长玖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不由得愣了下，语气也顺势软了下来：“没事的，我这也不是会时常发生的，过几天就好了。”

　　余璟一言不发的看了他许久，终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抚上长玖依然发烫微红的脸颊。

　　“我下朝再来看你。”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侧房，留下长玖被他这十分亲昵的动作影响的十分凌乱。

　　长玖哀怨的长叹一声，身体中的法力横冲直撞的他燥热不已，只能再把毛巾浸湿贴在额头上百无聊赖的瞪着天花板。

　　窗外穿来几声鸟叫，门被打开了。

　　“阿雪啊……”长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长玖大人，我听到早上下人们匆匆忙忙的端着水盆进出侧房就猜出了几分，果不其然还是发病了。”

　　长玖绝望的看着站在床边的女子，想起过去自己不仅可以用法术稍微压制住热潮。雪也会在一旁给他输送法力，这才没那么难熬。现在好了，用不了法术他只能生熬着。

　　“大人可与他商议暂时关闭法阵，恰好我们也借此机会，离开皇宫。”雪提议道。

　　长玖想起刚来皇宫时与余璟发生的争吵，眼前划过那天夜里窗下的背影，闭下眼沉默许久，还是摇摇头。

　　“算了，我都答应他了。不管一月后他会不会真的放了我，至少我不能言而无信。”

　　长玖又埋进了被子里，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的传来。

　　“没事的，阿雪，谢谢你来看我，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雪，长玖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做着各式各样的梦，睡得极其不安稳。浑身发着潮热，将被子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踢下了床。

　　再次睁眼醒来，已是日落时分。被子已经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身上，冰冷的毛巾也好好的放在额上。手被熟悉的温凉触感包裹着，察觉到他的醒来，那触感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长玖半睁着眼，看向摇曳烛光下坐着的男人。

　　“怎么样？好些没有？”

　　他穿的还是朝服？

　　长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人的双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来很早之前，早到他还什么都不懂时，祈安将他从雨夜街边旁抱起来的场景，她那时的眼神也像现在这样，复杂但其实也简单。

　　长玖突然感觉脸庞和耳朵又重新烧了起来，想着他果然还是没好多少就又闭上了眼。

　　余璟见他又闭上眼，只能再次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温度，缓缓开口：
　　“还是很烫，你这是旧疾么？没有医治的法子？”

　　长玖有些僵硬的推开他的手，摇摇头。

　　“没什么医治的办法，一直以来都这样熬过去，无非是好熬一点和难熬一点罢了。就这样吧，过几天就好了。”

　　“你这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余璟收回手，自然而然的问。

　　“没什么，只是当初年纪小，心思浮躁，没修炼好罢了，不碍事。”长玖将旧事遮掩起来，没有多说。

　　见他有意隐瞒，余璟也不多问。

　　“你要在这里处理奏折么？”长玖偏过头看向不大的紫檀木桌上，那里堆叠着几本折子。

　　“我方才已经看完了。”

　　“好吧。”长玖又把头转回去。“你不回去吗？”他接着问。

　　余璟没有开口，依然低着头看他。

　　没过一会，他起身拿起叠在桌上的奏折，低头替长玖吹灭了蜡烛，轻声道：“好好休息。”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长玖裹着被子坐起身盘好腿，打算自己静心好好调和一□□内的法力，在运转吐息了不知几个轮回后，他终于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等余璟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先清楚感觉到的不是自己的呼吸而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沉甸甸的重物。

　　好不容易睁开眼，还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毛茸茸的东西突兀的闯进他的眼中。

　　余璟：“……”
　　猫：“喵。”

　　一人一猫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视角对视着。

　　余璟看着四平八稳坐在自己腹部上的与长玖耳朵颜色一模一样的家伙，缓缓坐直身体，晨起的困倦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彻底一扫而空。

　　“你这……”
　　“是走火入魔的体现么？”

　　人前不苟言笑的帝王此时散着长发，一手撑着头，嘴角轻微勾起，身上散发出刚起床的雍容懒散，语气玩味的问。

　　此时化为原身的长玖恨的牙痒痒，恨他此时开口说不了话还不能拿爪子挠花这小子欠揍的脸！

　　面前的三花猫好像高傲的抬起了头，尾巴不耐烦的甩了一下。

　　余璟闷哼一声好笑道：“看来小厨房的伙食确实不错。”重的不行就算了，尾巴也这么有力气。

　　长玖忍无可忍要跳起来挠他脸，余璟伸出双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两只爪子，有意逗他，威胁似的晃了晃。

　　“还想多待一个月？”
　　长玖气的尾巴甩的更响了。

　　见他这样，余璟将猫抱在胸前，试探着伸出手想摸长玖的头，长玖哪里肯安安分分让他摸，张开嘴就要咬。

　　余璟：“你确定？”

　　他就又憋屈的坐了回去。

　　余璟看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放心的摸向了他的脑袋，长玖气的直吹气。

　　陆陆续续的下人按时打开了寝宫的大门，余璟低下头对着坐在自己肚子上的长玖轻声道：“今日陪我去上朝。”

　　长玖偏过头，表示反抗。

　　余璟一手托起他安安稳稳地抱在自己怀里，伸手撩开纱帘起身走出内室，直截了当。

　　“反抗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