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逢》栖上南

18、审视

　　两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李慕斯要先去赶另一个行程，下午回来参加这次的主要活动。

　　时间这么紧凑，李慕斯竟然还有闲心一直看手机。

　　小夏坐在陆知意旁边的位置，两个人随意地聊起天。

　　“陆老师，听慕心姐说你是今年才毕业啊？”

　　“嗯。”

　　小夏扭过头看窗外，路边的树木在飞速地后退，她喃喃道：“真好啊……”

　　陆知意：“什么？”

　　“没什么啦，随便感慨一下。”

　　小夏笑嘻嘻地转过身，又瞥见陆知意的手，想起他家里应该有养猫，于是又开启一个新话题：

　　“陆老师，我记得你家里有养猫，我能看看长什么吗？”

　　“行啊。”陆知意说着就打开手机。

　　“我也喜欢小猫啊小狗啊的，但是你看我这——”小夏往身后指了指，李慕斯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她叹了一口气，道：“跟对老板就会忙到死，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养了。”

　　“没关系，”陆知意安慰她，“总会有机会养的。”

　　陆知意调出昨天给Twinkle拍的视频和照片，“不过这不是我的猫，是我朋友的，我帮他照看几天。”

　　“我看看，哇……是一只漂亮的小布偶！”

　　小夏眼前一亮，这只小猫圆乎乎地，眨着蓝色的眼睛，十分漂亮。

　　不过，她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啊——上次谭总顺路来看李慕斯的时候，抱着的也是一只布偶猫。她当时就在旁边，还大着胆子摸了一下，结果差点被抓伤。

　　还真别说，她这么一看，这两只猫长得真像。

　　难道布偶都长一个样？都是白毛灰耳朵蓝眼睛？

　　“小夏？”
　　见小夏似乎在发呆，陆知意出声喊她：“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小夏回过神，把手机递给陆知意，“就是想到我们公司谭总也养了一只布偶猫，就是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让别人碰。”

　　“是吗？”这下确实有点巧了。
　　“它也是，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小夏道：“我看它还很小，可能胆子也小吧。”

　　胆子小？

　　如果看到狗就冲上去要揍对方算胆子小的话，那Twinkle确实是。

　　“所以——”

　　小夏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传来的李慕斯的声音给打断：

　　“小夏，周五活动之后还有别的事吗？”

　　“噢，我看看——”小夏打开手机，“有一个晚会。”

　　“行。”

　　小夏问他：“怎么了？”

　　李慕斯说：“有人约我见面。”

　　“顾老师？”

　　李慕斯抬眼，那样子像在问你怎么知道。

　　小夏讪讪道：“我和他助理有联系。

　　李慕斯没说什么，两人稍微调整了一下那天的具体安排。

　　刚才小夏说顾老师的时候，陆知意心下一动，想起那天爬山偶遇他们的事，李慕斯和顾若辰关系应该挺熟的。

　　这个顾老师不会就是顾若辰吧？

　　两人说完，小夏又转过来，看到陆知意时突然想起什么。

　　“嘶……陆老师，我记得老板和我说你和顾老师关系很好来着。”

　　“算是吧。”

　　“哇，”小夏缓缓摇头，感叹道：“交际圈真是个大圈……”

　　“正好，周五那天他和老板有点事，咱们晚走一会儿，不耽误你吧？”

　　陆知意摇摇头：“没关系。”

　　停顿几秒，他又问：“顾若辰也参加那个活动吗？”

　　“当然，而且这个活动主办方是我们公司，他肯定得去。”

　　“嗯？为什么？”

　　他记得顾若辰不是顾尚传媒的艺人，小夏这话是什么意思？

　　“额……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小夏扶了下眼睛，说：“顾尚传媒就是顾老师家的公司。”

　　陆知意更奇怪了：“那他为什么不签自己家的公司？”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明白了，顾若辰想在娱乐圈发展，估计是为了避嫌。

　　小夏：“其实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的公司也是他自己家的。”

　　陆知意：“……”

　　有点乱，有点分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见陆知意一脸迷茫，小夏说：“你不在娱乐圈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这件事一般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在的公司是他亲戚家的。”

　　原来是这样。

　　陆知意确实没了解过，不过他知道顾尚传媒只是顾氏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

　　那照这样，顾若辰岂不是，到娱乐圈来找苦吃来了？

　　等一下。

　　陆知意理了理，半晌问一旁的小夏：“所以谭总是顾若辰的妈妈？”

　　小夏随口“嗯”了一声。

　　陆知意：“听说她猫毛过敏？”

　　小夏：“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陆知意：“哦，可能是我朋友瞎说的吧。”

　　陆知意低头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看似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划拉来划拉去，一直划拉到小夏提醒他该下车了。

　　他云里雾里的想法团巴团巴丢在一边，拿出相机跟了下去。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他们才上飞机回珠市。

　　小夏指着窗外，说：“陆哥，你看这朵云，我总觉得早上见过它。”

　　陆知意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小夏也不管他回应，自顾自地说：“或许前几天也见过，前几周，前几个月……”

　　陆知意笑道：“听上去你好像天天都在天上飞。”

　　小夏：“你别说，自从我做了助理，这一年多坐飞机就像坐出租车似的。”

　　陆知意有些惊讶：“你才做了一年的助理？”

　　说真的，今天小夏才是真正从头忙到尾，陆知意甚至觉得她不是助理，而是李慕斯的经纪人。

　　这熟练程度，没有几年的沉淀，短时间内应该做不到吧。

　　小夏摇摇头：“不到一年，甚至我以前从来没干过这行。”

　　“其实，”小夏郑重地扶了一下眼镜，“我干这行前两年一直在给别人看坟。”

　　“……”

　　陆知意差点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这是真事，”小夏说，“我那时候天天晚上在墓地睡觉。倒不是我喜欢，是因为挣的钱多，一晚上小几百呢。”

　　“那后来呢？”

　　“后来……”小夏坐直身体，“后来特别魔幻，我守坟守的好好的，老板突然从天而降，说让我跟着他干，有钱挣。”

　　“然后我就来了。”

　　陆知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听上去真的很像李慕斯脑子抽风了。

　　下了飞机后，陆知意本想打车回家，李慕斯拦住他，说刚好顺路送他回去。

　　“不介意的话，我们聊一会儿？”

　　陆知意不明情况，还是点点头：“好。”

　　他们两个坐在前排，李慕斯沉默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正当陆知意犹豫要不要先抛个话题时，对方开口道：“你和若辰很熟？”

　　陆知意：？

　　琢磨半天就问个这个？这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陆知意答：“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在木心工作的怎么样？”

　　“挺好的。”

　　“你和若辰是在影视城认识的？”

　　“偶然遇见了。”

　　“也是，那地方很绕，确实容易迷路。”

　　“听说你大学休学三年。”

　　“嗯，家里有事。”

　　李慕斯轻笑：“怪不得李慕心说你有天赋。”

　　陆知意面无表情。

　　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李慕斯每一句话都说得很随意，可陆知意听起来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像是在聊天，倒像是……

　　审视。

　　或者说，是警告。

　　但是陆知意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听说你一个人住在珠市。”

　　陆知意淡定道：“父母在外地工作。”

　　以防万一，他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自己家里有什么人，迄今为止也只有彭泽知道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李慕斯听谁说的？

　　“小的时候，有很多人和若辰交朋友，每天变着法哄他开心，但是他还是没有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吗？”

　　来了，恐怕这才是李慕斯真正想聊的东西。

　　“因为，他姓顾。”

　　“聪明。所以他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

　　开心吗，为什么他只觉得在暗示他什么。

　　“有没有兴趣来我工作室？”

　　“？”

　　“开个玩笑，李慕心不会放你离开的。”李慕斯再次露出相同的笑容，又道：“不过我真想要的话，她也不会和我抢。”

　　陆知意没说话。

　　“陆老师，”李慕斯拍拍他，“你到了。”

　　陆知意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他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小夏探出头，提醒他微信联系。

　　陆知意应和一句下车。

　　现在是凌晨一点，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夜色昏暗，好在路灯还开着。

　　风顺着他的领口吹进去，有些凉，还有些冷。

　　陆知意慢慢悠悠地走回去。

　　他觉得很意外，甚至是猝不及防。

　　李慕斯为什么要查他，只是因为他跟顾若辰认识？还是说，以为他野心很大，要拿顾若辰做跳板？

　　他暗示自己离顾若辰远点吗？

　　不，好像不是。

　　李慕斯那句顾若辰交到朋友他很开心，听上去是认真的，说明他不会干涉。

　　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慕斯对他很排斥，似乎是因为顾若辰，但又好像不是。

　　总之，李慕斯在防备他。

　　可是，他明明和李慕斯没见过几面，甚至相处不到一天，如果不是因为顾若辰的话——

　　那李慕斯到底在防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