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马甲崩坏中》那年大雪

27、欢迎光临

　　好消息。

　　他得到服装店员送来的，包括鞋袜在内的一整套衣物。

　　坏消息。

　　系统再次失联。

　　风祭巳我走出商场卫生间，不动声色扫视一遍周围人群，确认诸伏景光不在附近。

　　他没有在此过多停留，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期间状似无意恰好避开所有摄像头，直到穿过大门时，背影短暂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天空中飘下细密的小雪，空气吸入肺部仿佛坚硬的冰棱，划过喉管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痛。

　　风祭巳我抬手扯一扯格子围巾，半张脸埋入其中，径直踏入清冷寂静的人行道。一阵雪粒子裹挟着寒风扑面而来，依旧压不下呼出气息的温度，燥热、灼烧，所有关节部位钻出绵密的钝痛。

　　他慢吞吞踩过尚未积雪的不规则地砖，视线粗略扫视两旁店铺，对于忽然发烧一事毫不意外。

　　当他得知自己将在非正常时间线停留大约一周时，便预料到回归本体之后，必然出现严重的不适反应。如今仅仅是高烧，尚且可以维持行动能力，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了。

　　“叮铃铃——”

　　不远处，一家便利店的门被人推开又合上，银色风铃飘出悦耳声响。

　　风祭巳我后知后觉，腹部传来若有似无的绞痛，如果坐视不理，后续必然是要吃药解决了。

　　他步伐一顿，转身进入便利店。

　　收银台处，一位店员正蹲着那里处理着需要上新货物，听见动静立即站起来，笑容爽朗亲切。

　　“欢迎光临——”

　　风祭巳我的目光撞入那双灰紫色瞳孔，倦怠的大脑瞬间恢复清醒。他神色如常，步伐节奏不变，走向摆着各类速食的货架。

　　是降谷零。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风祭巳我第一时间想到诸伏景光。

　　大概是对方调查过本体的身份，又将「西园寺弥一」的出现告诉了降谷零，请求这位情报大师帮忙寻找有用信息。毕竟，「西园寺弥一」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

　　他不明白，诸伏景光为什么有些、不，应该是异常在意「西园寺弥一」。

　　风祭巳我走到货架与货架重叠遮挡的空间，弯腰拿起三块包装简单的巧克力砖。感官向他传达着斜前方与右后角分别有一个正在运行的监控设备。

　　降谷零没有直接注视着他。

　　收银台的方向，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风祭巳我指尖微微发麻，大脑深处生出尖锐刺痛，几乎将本就混沌的思维搅得一团糟。

　　「西园寺弥一」的主场在未来，无论如何，不能受到身处过去的本体影响，偏离计划方向。

　　他应该如何应对？

　　“……”

　　“先生，请问您需要袋子吗？”

　　一道再平常不过的询问传入耳畔，如同惊雷在天边炸响。

　　风祭巳我猝然回神，入目是一张友善阳光的笑脸，其眉眼弯起弧度自然，不含半分组织中人常有的阴郁戾气，似乎当真是一位遵纪守法的普通公民。

　　“嗯。”

　　他半垂眼帘，呼出的气息浸入格子围巾，余温弥散，掠过脸颊肌肤，比在室外灼热许多。

　　金发店员全程挂着热情的笑容，将面包与巧克力逐一装进塑料袋，“先生，一共是1203円。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风祭巳我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纸币，慢吞吞地回答。

　　“现金。”

　　未来的时间线中，他作为「西园寺弥一」，已经见到了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同样，诸伏景光没有主动找上门。

　　是了。

　　这场本就意外的相遇，应该到此无疾而终。

　　“谢谢惠顾，期待下次光临。”

　　金发店员站在收银台后，笑眯眯地告别。

　　风祭巳我拎着购物袋，走向便利店大门。玻璃门向外敞开，风铃哗啦啦作响，打破人行道上的寂静。

　　雪粒子扑面而来。

　　风祭巳我体内由于烧灼热意引起的钝痛霎时舒缓不少，时刻紧绷的精神也松懈几分。他正欲向前，若有所觉，回头望向店内。

　　隔着擦得干净锃亮的玻璃，两道目光在此相撞。

　　一道倦怠冷淡、其中温度不比空中飞雪要暖和几分；一道探究锐利、恨不得将目标由内而外剖析个透彻。

　　后者的目光迅速覆上一层和善的伪装，似乎方才那一幕全是错觉。

　　风祭巳我平静收回目光，单手揣进大衣衣兜里，继续向前走去。即使怀疑本体与「西园寺弥一」相关，他们也找不到证据。更何况，在遇见系统之前，乃至现在，「风祭巳我」都是完完全全的守法公民。

　　他们总不至于采取极端手段威胁自己吐出真相。

　　如此便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降谷零着实没有，自己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调查对象。

　　几个小时以前，他刚收到好友委托，请求自己调查一位名叫风祭巳我的青年，看其人生经历是否存在特殊之处。

　　结果是这人平平无奇，除了天生体弱多甚少外出，毕业后待在家中“坐吃山空”，父母远在美国基本不再回来以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为什么要查这个人？

　　降谷零对于好友口中“与某件小事有关，没有消息也没有关系”保持怀疑态度。

　　当然，他没有追问具体情况。

　　他们相信彼此，正如相信自己，如果需要交流、应该倾诉，双方都不会选择隐瞒。

　　“先生，一共是1203円。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降谷零微笑开口。

　　他的视线很难不落在对面青年的头上，即使这人戴着一顶灰色针织帽，努力将其颜色掩盖，边缘冒出的几缕发丝依然惹人注目。

　　“现金。”

　　白发青年仿佛倦怠到极点，从始至终半耷拉着眼帘。

　　降谷零克制不住暗中观察的目光，他确信从前未曾结识这样的人物，却说不清心底怪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伴随着风铃声的尾音，玻璃门合上，隔绝外界刺骨的风雪。

　　他下意识抬头，视线追寻那人的身影，想要探明心中翻涌不休的情绪从何而来。

　　下一瞬。

　　那个人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回头。

　　风雪朦胧，长街寂静。

　　他的心海中却掀起一阵难以平息的狂风，伴随着越发急促剧烈的心脏鼓点，让某一句话仿佛真理一般浮现眼前。

　　——那个人！

　　降谷零下意识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