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马甲崩坏中》那年大雪

30、我的错觉

　　风祭巳我险些绷不住表情，触电般的僵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盯着那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竭力控制面部肌肉，露出无知茫然的神情。

　　“什么？”

　　不可以承认。

　　只要还有退路，绝对不可以承认。

　　「西园寺弥一」的自保能力接近于无，一旦牵扯上组织，太容易陷入危险。他都担心哪天一觉醒来，这张卡牌忽然消散。

　　在角色稳定性没有达成百分之百以前，一旦故事链条断裂，卡牌的经历将全部化作乌有。一切人为拨动的故事回归原位，只有他自己保留梦境一般的回忆。

　　“相当可爱的表情呢。”

　　贝尔摩德忽然伸手捏一捏他的脸颊，语气里没有追根究底的敌意，打破了他持续下坠的心情。

　　“我现在越发好奇——”

　　她话音徒然一顿。

　　孩童的清脆天真的声音紧随其后。

　　“好奇什么？”

　　贝尔摩德注视着面前莫名给她以熟悉感的黑发小孩，唇角微微勾起，转瞬平息，“虽然很想告诉你……秘密。或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知道。”

　　也可能永远不知道，只看那个人如何作想。

　　贝尔摩德取回那一顶对小孩而言过分宽大的黑色棒球帽，单手按住男孩的肩膀，将人转向，往过道轻轻一推。

　　“好了，快回去吧。安室该担心了。”

　　黑发男孩犹疑地看她一眼。

　　“您不过去吗？”

　　贝尔摩德单眨左眼，平凡的年轻男人皮囊之下，隐约可见国际大明星的独特魅力。

　　“弥一还小，恐怕不知道，我们这些已经工作的大人，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假期遇见同事。我就不过去招惹安室的嫌弃了。”

　　黑发男孩困惑歪头，睁着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乖乖看她。

　　“那我先回去了？”

　　贝尔摩德笑意吟吟地挥手，“有机会再见，弥一君。”

　　男孩转身，很快消失在车厢尽头。

　　贝尔摩德笑容渐渐敛去，手指捏着被人戴过的棒球帽。

　　那个孩子一看就知道身体状况不佳，大概是需要常年服药、甚少离开家门的类型。在短暂的交流中，只能得出对方很乖、记忆似乎有所缺失的结论。

　　一个七岁的小孩，即使记忆有缺，又能有多重要。

　　贝尔摩德下意识忽略这一点，考虑起西园寺弥一被冲矢昴收养之前，由那个人亲自看顾的可能性。

　　看那个小孩本能惧怕琴酒身上气场的反应，概率似乎不低。

　　所以，对方提及毛利兰，并非出于某种相似性推理，而是纯粹在拿于她而言的重要之人，警告她不许调查与利用西园寺弥一？

　　贝尔摩德侧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中，依稀可见当时情景。

　　那个人听见她下意识的问询后，像极流浪人士的颓丧气场刹那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堪比组织中琴酒一类代号成员的阴戾神情。

　　［“我不会探究你与毛利兰的过去，也请你稍加管束自己的好奇心。温亚德小姐。”］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

　　她好像更好奇了呢。

　　.

　　风祭巳我坐上座位，面对江户川柯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始终沉默不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江户川柯南皱眉，难以忽视对方出去之后，变得过分苍白的面色。迟迟得不到回答，他干脆跳下座位，转身去找后座的降谷零。

　　一只手倏然拽住他的手臂。

　　江户川柯南诧异回头，撞入「西园寺弥一」的目光，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困惑，湛蓝色的瞳孔中弥漫着茫然的情绪。

　　“我——”

　　「西园寺弥一」开口，又顿住。

　　江户川柯南走近两步，认真看着他。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从未在「西园寺弥一」身上见过这般惶惑的姿态。

　　对方总是沉默的、温柔的、虚弱的，以及果决的。经常给他以不像小孩的感觉，又的确天真无知，与同龄人无异，甚至更加纯白如纸。

　　在那次事件之后，江户川柯南开始关注西园寺弥一，这才发现对方时而出现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仿佛记忆凭空断层。

　　江户川柯南不确定如此形容是否准确。

　　他很快找到赤井秀一，得到证实，西园寺弥一的记忆确实存在问题。不仅丢失了被捡回来之前的记忆，还会频繁遗忘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先前没有发现异常，完全是西园寺弥一在伪装正常上，似乎天生聪敏。

　　赤井秀一偶尔也会被欺瞒成功。

　　“我好像……看见了以前认识的人。”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追问。

　　“是谁？不对，他还在这里吗？”

　　「西园寺弥一」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在上一站已经离开了。”

　　江户川柯南略感棘手。

　　新干线列车购票无需任何证件，一旦下车，很难找到相关线索，除非逐一排查周围监控。

　　风祭巳我冷静审视着江户川柯南的表情，确认其中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对方并不知晓，那个组织的成员在这趟列车上。

　　不过也正常。

　　系统从前说过，江户川柯南被组织之人喂下APTX4869，侥幸未死，由高中生变成小学生。以对方旺盛的好奇心与执着的性格，一旦知晓这件事，绝对无法安稳坐在座位上。

　　那么降谷零呢？

　　他是预先知情却选择隐瞒，还是全程被人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风祭巳我仔细回忆起贝尔摩德说那句话的表情，他自然不可能从著名影后的脸上看出异常，越发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答案属于后者。

　　贝尔摩德受不明人士委托，过来看他一眼，恰好帮他躲过琴酒的视线。所谓同事论，仅仅是临时决定出手，安抚「西园寺弥一」的借口。

　　贝尔摩德与代号波本的降谷零，皆是神秘主义者，二人之间互相知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大可以忽视这件事，沿着细水长流的方向作为。

　　……难以安心。

　　倘若某一天，贝尔摩德突发奇想，向降谷零提起「西园寺弥一」，很有可能引发一连串糟糕影响。

　　风祭巳我本人并不在意降谷零是否私下调查，甚至是否通过诸伏景光，得知一年前「西园寺弥一」藏身小巷、还有一个哥哥的消息。

　　他唯一介意的，只有自己是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擅自添加了奇怪的背景。

　　寻常设想也就罢了，万一前后事实逻辑顺畅，可是会先他本人的行动一步，弄假成“真”。

　　“不一定认识。”

　　他再次开口，直视江户川柯南瞬间抬头望来的眼睛。

　　“或许是那个人的气质……似曾相识？”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重复最后一句话。

　　“什么气质？”

　　风祭巳我斟酌用词，在模糊指向的同时，描述当时的想法。

　　“很危险。”

　　“似乎一旦被他发现，就会带来难以接受的后果。”

　　江户川柯南陷入沉思。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人绝非善类。转念一想，降谷零与赤井秀一故作阴沉时，明显也不像好人，又觉得不一定。

　　他抬眼，正要回复什么，声音忽然卡壳。

　　「西园寺弥一」不知何时起，安静地注视他，那苍白的、夹杂着浓郁病气的眉宇间，一切惶惑与迷茫消弭不见。

　　对方满含歉意地微笑，声音依旧又轻又缓。

　　“抱歉，好像又给柯南添麻烦了。”

　　江户川柯南立即否认，他从不认为帮助自己认可的朋友，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并没有——”

　　“应该是我的错觉。”

　　「西园寺弥一」打断他的话。

　　江户川柯南一愣。

　　「西园寺弥一」的身体过于虚弱，有时候仅仅说话都会明显的耗费体力，经常只是充当倾听的角色。即使开口，也不会说出太长的话，更不会突兀打断旁人。

　　此时此刻。

　　那双湛蓝色的宛如天空的瞳孔中，一瞬间被阴霾笼罩，仿佛下起绵绵细雨。

　　“完全只是我的错觉。所以，请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