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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0章 墓园 ...

  •   戈德里克山谷的冬天从未如此寂静,如此寒冷。

      波特家的宅邸已经被傲罗们彻底检查清理过一遍,并用最高级别的保护魔法隐藏起来,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和探望。哪怕最亲密的朋友和亲戚,也不能上门吊唁,只能参加之后举行的下葬仪式。

      此刻,这座房屋不再温馨热闹、充满欢声笑语,而是被黑色的绸缎和悲伤的啜泣声所笼罩。

      希尔达穿着黑色的丧服,站在客厅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陌生悲伤之地的游魂。

      她的两个哥哥,弗利蒙和查莱斯,脸上带着与她相似的、尚未褪去的震惊与悲痛,以及一种属于幸存者的、深深的疲惫。

      弗利蒙的妻子尤菲米娅紧紧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上泪痕犹在。

      而查莱斯的妻子多瑞娅——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此刻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柔软的扶手椅里,苍白的脸上交织着悲伤与后怕。

      弗利蒙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向赶回家的希尔达讲述了圣诞夜的噩梦。

      “……他们目标明确,就是为了隐形斗篷而来。”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挥散不去的困惑和恐惧:“自从你上次通过飞路网把斗篷送回来,父亲和母亲就立刻用隐藏魔法将房子隐藏了起来。我们都以为足够安全了……可是,可是他们还是找到了!准确得可怕,仿佛有人给他们画了精确的地图!”

      希尔达瞳孔微缩。

      弗利蒙继续说道:“父亲第一时间启动了所有的防御魔法,但那些人……那些圣徒,像疯子一样……”

      说到这里,弗利蒙的声音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说道:“他们不知道斗篷在哪里。混战中,多瑞娅差点……爸爸妈妈是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斗篷不落入他们手中,才……”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希尔达已经明白了。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父亲亨利举着魔杖挡在最前面,母亲赫斯提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侧,将他们年轻的后辈护在身后,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后来傲罗们赶到了。”查莱斯补充道,他的拳头紧紧握着,“那些人没能得手,撤走了。但是……爸爸妈妈他们……”

      希尔达沉默地听着,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痛得无法呼吸。

      她独自走上楼,来到父亲书房后的隐藏密室。

      那件如水般丝滑的隐形斗篷,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完好无损,上面古老的保护咒语微微流转着光泽。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碰这件冰凉的织物。

      就是它。

      就是这件她曾经视为新奇玩具、后来引以为傲的传家宝、弗利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它看起来那般轻盈,此刻却又沉重得像一座山,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它的完好无损,是用她父母滚烫的鲜血和消逝的生命换来的。

      一股巨大的自我谴责的情绪洪流几乎将她淹没,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她把它送了回来……

      如果不是她……

      ………………

      下葬仪式在一个阴霾的早晨举行。

      雪花稀疏地飘落,落在新翻的泥土和黑色的棺木上。

      希尔达站在墓穴边,看着父母的棺木被缓缓放入大地,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着那沉重的下落声,被永远地埋葬了。

      邓布利多教授也来了,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袍,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带着深切的哀悼。他静静地站在送葬的人群中,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仪式结束后,他找到了独自站在一棵枯树下、望着新立墓碑发呆的希尔达。

      “希尔达。”他的声音温和而沉重,“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曾经对你承诺,如果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带着它来找我。但当你处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我却不在……这是我作为师长的失职。”

      闻言,希尔达抬起头,看着教授真诚而悲伤的脸,摇了摇头,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无法怨怪邓布利多。他只有一个人,要面对整个欧洲风起云涌的黑暗。所有的悔恨和怒火,最终都转向了她自己。

      “不,教授……不怪您……”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是我……是我把斗篷送回来的……如果我……如果我……”

      她的话语因为太过用力的抽泣而不成形。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我明白这种悔痛,孩子,它往往比悲伤本身更加煎熬。”

      他轻轻说出的这句话,饱含着从旧日回忆中流淌而出的、深切的理解和共情。

      他望着希尔达,语气温和而慈爱:“做出选择保护家人、守护传承的,是你的父母,是他们崇高的爱和勇气。不要用敌人的罪恶来惩罚自己。”

      “我明白……”

      希尔达明白的。

      但是越是明白这件事,她就越是无法控制眼泪。

      邓布利多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空地,那里是被更强大的隐藏魔法笼罩的波特宅邸。

      他轻声补充道:“隐藏魔法不会无故失效,除非有人提前在这里留下了某种魔法印记,如同黑夜中亮起的灯塔……记住这一点,当你有能力思考的时候。”

      希尔达木然地点了点头,努力将教授的话记在心里,但此刻巨大的悲伤让她此刻无法深入思考任何事。

      她只是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以及无边无际的自责中。

      …………

      距离开学还剩一个礼拜。

      住在空荡了许多的家里,希尔达常常会陷入一种恍惚。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思考不来,有时候对着天花板发呆,浑浑噩噩地,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吃早餐时,她会不自觉地摆上七个人的餐具,然后对着两个空椅子愣住。

      听到楼梯响动,她会下意识地回头,期待看到母亲端着热可可走来。

      深夜,她会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手抬起,却不敢推开那扇再也无人回应的门。

      战争不再是报纸上遥远的报道,不再是邓布利多口中的警示。

      它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以最残忍的方式,切开了希尔达温暖美好的世界,让她第一次直面了它的残酷与无情。

      那种失去至亲的、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骨肉的绝望和痛苦,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里。

      圣诞节假期就这样在沉重的哀悼中结束了。

      时间流转到1943年1月,新学期即将开学,希尔达不得不返回霍格沃茨。

      在开学前一天的傍晚,她终于鼓足此生最大的勇气,推开了父母卧室那扇沉重的房门。

      房间里的空气带着久未流动的滞涩感,却依旧残留着母亲身上温柔的香水味,和父亲雪茄烟的温和气息。

      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

      希尔达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崭新的、厚实温暖的姜黄色毛衣,旁边是一只古旧的、带着精致雕花的怀表。

      毛衣上放着一张贺卡。她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拿起贺卡。

      上面是赫斯提亚那熟悉而优雅流畅的字迹:

      【给我们最亲爱的希尔达:

      愿这件毛衣能代替我们,在霍格沃茨的冬天给你温暖。

      这块怀表陪伴你父亲度过了他的年轻岁月,现在,我们把它送给你。

      记住,无论我们身在何方,我们的爱都会像魔法一样守护着你。

      永远爱你的,
      妈妈和爸爸】

      日期停留在……圣诞前夕。

      原来他们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圣诞礼物,满怀着对她归家的期待,以及对她未来的祝福。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希尔达紧紧将那件柔软的毛衣拥在怀里,仿佛还能感受到妈妈编织时留下的体温和味道。

      她哽咽着拿起那块沉甸甸的怀表,啪嗒一声打开。

      表盖内侧,是一张小小的魔法照片——爸爸亨利搂着妈妈赫斯提亚,旁边是笑着的弗利蒙、查莱斯和她自己。

      照片里的每个人都在朝她微笑,生动得仿佛能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巨大的悲伤夹杂着暖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连日来刻意回避、不敢面对死亡的软弱。

      她跪倒在床边,将怀表和毛衣紧紧按在心口,失声痛哭。

      哭泣时,她无意识摩挲着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忽然感觉到边缘有一处细微的、不同于寻常雕刻的凹凸感。

      希尔达抹了把眼泪,下意识凑到眼前仔细辨认。

      那是一个微缩的、几乎与装饰花纹融为一体的波特家族纹章,隐约带着魔法的波动。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她下意识地抽出魔杖,轻轻点在那个微型纹章上。

      怀表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表盘竟然像花瓣一样无声地旋转打开,露出了隐藏在正常表盘下的第二层。

      那不是一个显示时间的表盘,而是一幅微型的、魔法绘制的地图。

      地图中央,一个金色的小点正在缓缓闪烁。而地图下方,是一行细小的如尼文铭文:

      【致我们的爱女:当阴影降临,此地即为庇护之所。】

      原来这件礼物,不只是一份圣诞祝福。这是父母在她选择傲罗之路后,默默为她准备的、最后的安全屋。

      他们或许不赞同她选择这条危险的道路,心中充满担忧,却最终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支持她的理想,守护她的生命。

      他们早已将最深沉的、无言的爱,化为了这最后的保障。

      “爸爸……妈妈……”

      希尔达泣不成声。

      这次的哭声不再是墓园里的空洞与绝望,而是充满了被爱包围的痛楚和思念。

      她不能再如此软弱了。

      辜负这份沉重的爱与期望,才是对父母最大的背叛。

      她必须要坚强起来,不能再让弗利蒙他们为她担心了。

      …………

      弗利蒙需要处理太多事务,查莱斯要照顾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的多瑞娅,于是开学这天早晨,希尔达一个人踏上了去往国王十字车站的路。

      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她独自坐在一个隔间里,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逝的、依旧被冰雪覆盖的风景。

      这个时候,隔间门忽然被轻轻拉开,埃米莉和艾拉探进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埃米莉、艾拉。”希尔达轻声开口。

      “希尔达!”埃米莉立刻冲了进来,紧紧抱住她,“我们担心死了!我们想去戈德里克山谷看你,但听说那里暂时被魔法封住了,进不去……我们给你写了好多信……”

      艾拉也走上前,轻轻握住希尔达冰凉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内敛:“我们都很想你。”

      希尔达看着两位好友。她们眼中真挚的关切像一道微弱的暖流,试图融化她冰封的心。

      她鼻尖一酸,低声道:“对不起……那些信,我看到了,但是……我没有心力回复任何东西。那段时间,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不用说对不起!”埃米莉用力摇头,抱得更紧了,“我们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只要你需要我们,我们就在你身边。”艾拉轻声说。

      朋友的拥抱和话语,终于驱散了萦绕在她周围的、冰冷的孤寂感,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希尔达轻轻回抱住她们,闭了闭眼睛。

      …………

      列车到站后,希尔达随着人群走下列车,再次踏上通往城堡的道路。

      当她看到那辆熟悉的、负责接送非一年级学生的马车时,她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这一次,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那些拉车的生物。

      它们长得像爬行动物,又像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马,身体是黑色的,皮毛紧贴在骨架上,每一根线条都清晰可见,巨大的白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种属于死亡的宁静。

      夜骐。

      希尔达想起去年在禁林边做义务劳动,海格热心地帮她一起喂食,她还好奇地追问过这些“看不见的朋友”喜欢吃什么。

      而现在,它们就清晰地、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她心中那片新生的、无法愈合的伤疤的映照。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这些优雅而悲伤的生物,没有害怕,只有一种深切的、同病相怜的共鸣。

      雪花落在她黑色的校袍上,也落在夜骐嶙峋的脊背上。

      霍格沃茨的城堡依旧巍峨,但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只知追求胜利与冒险的希尔达·波特,已经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戈德里克山谷的冬日墓园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50章 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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