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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下古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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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皎黯坐在船尾,看着船桨带起的涟漪被月光染成碎银,心里还在反复回响着钟表店老板那句话。镇魂铃是用她的骨头做的?可她从小到大没受过重伤,更别提被取走骨头了。
“发什么呆呢?”阿简用船桨轻轻撞了下她的船舷,初渺碧靠在他身边,脸色好了很多,只是还没完全醒透,眉头偶尔会皱一下,“刚才在教室里,你听到那老头说的话了吗?什么叫皎黯不是普通人?”
皎黯摇摇头。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温萤时,女生还坐在四楼走廊的台子上,双腿浸在水里,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自从离开教室后,温萤时就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初渺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还有点沙哑,“先想想我们怎么会在水里……学校不是旱的吗?”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他们明明是在教学楼里解决了初渺碧身上的梦核残片,怎么一眨眼就到了水上?刚才那阵混乱中,似乎有股巨大的水流涌进了走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整栋教学楼已经泡在了水里,只有三四楼的部分还露在水面上,像座孤岛。
“不是普通的水。”鹿敛雾突然开口,他蹲在船头,手指伸进水里,指尖沾染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铜色,“你看。”
众人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青铜粉末,随着水波轻轻晃动。而当船桨深入水下时,能隐约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像是房屋的屋顶,正随着水流微微起伏。
“是那个水下小镇。”温萤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走廊边缘,低头看着水下,“我们刚才破阵的时候,可能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把这个地方给引出来了。”
“什么意思?”阿简挠挠头,“这小镇难道一直在学校底下?”
“有可能。”鹿敛雾站起身,目光扫过远处的水面,“我师父的怀表刚才定位到这里有强烈的时引波动。时引是能扭曲时间和空间的东西,把一个小镇藏在学校底下,对它来说不算难事。”
他的话音刚落,水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紧接着,整片水域开始轻微震动,那些漂浮的青铜粉末突然汇聚起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条发光的路径,从他们的小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里,像是在指引方向。
“它想让我们过去。”皎黯看着那条青铜光轨,心跳有点快,“水下的小镇……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肯定有。”温萤时从口袋里摸出断镜羽,镜面此刻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片模糊的青铜色建筑,“但我们必须去。阿渺身上的残片虽然被清除了,但梦核的根源还没找到,这个水下小镇说不定和它有关。而且……”她顿了顿,看向鹿敛雾,“你师父的电话,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鹿敛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船桨:“我来划。”
小船顺着青铜光轨缓缓前行。越往深处走,水下的轮廓就越清晰。他们能看到完整的街道、房屋,甚至还有挂在门口的灯笼,只是这些灯笼都是青铜做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些房子……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初渺碧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指着水下一座带飞檐的阁楼,“你看那雕花,和博物馆里的宋代建筑一模一样。”
“不止是建筑。”皎黯注意到水下的街道上有青铜做的行人,有的挑着担子,有的牵着马,姿态栩栩如生,“这些人……好像是活的。”
她话音刚落,水下一个牵着青铜马的行人突然转过头,脸朝着他们的方向。虽然隔着水面看不清五官,但皎黯能感觉到,那双青铜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别对视!”鹿敛雾突然低喝一声,猛地调转船头,避开了那个青铜人的目光,“这些是镇物,靠吸收活人的视线来维持形态,看久了会被拖下水的。”
众人连忙移开视线。阿简吓得手一抖,船桨差点掉水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闭着眼睛划?”
“不用。”温萤时举起断镜羽,镜面射出一道白光,落在前方的水面上,“断镜能屏蔽它们的感知,跟着光走就行。”
白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水面上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小船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水下集市,他们看到青铜做的小贩在叫卖,青铜做的孩童在追逐打闹,甚至还有青铜做的戏班子在搭台唱戏,只是没有任何声音,整个水下小镇安静得像座坟墓。
“这里太诡异了。”阿简忍不住小声说,“连点水流声都没有。”
他的话刚说完,水下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哀伤的调子,在水面上盘旋。随着笛声响起,那些青铜行人、小贩、孩童突然动了起来,虽然动作僵硬,但确实在移动,仿佛被笛声唤醒了。
“谁在吹笛?”皎黯竖起耳朵,想分辨笛声的来源,“听起来……像是在镇子中心。”
鹿敛雾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小船穿过最后一道水巷,眼前豁然开朗。水下小镇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青铜塔,塔尖直刺水面,塔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鹿敛雾怀表上的花纹很像。
而笛声,正是从塔顶传来的。
更让人惊讶的是,塔顶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背对着他们,正靠在塔檐上吹笛。他的头发很长,在水下轻轻飘动,像一团黑色的海藻。月光透过水面照在他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看起来不像真人,倒像是用月光雕成的。
“他是谁?”初渺碧下意识地问。
没人能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
当看清少年的脸时,皎黯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张脸,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是完全一样。少年的眉眼比她更锋利,肤色更白,嘴唇的颜色很淡,像没血色。但那双眼,那鼻子,那嘴角的弧度,分明就是另一个她,只是性别不同。
少年看到他们,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然后抬起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招了招。
随着他的动作,青铜塔突然震动起来,塔身的符文开始发光,水下的青铜镇物们动作变得更快了,纷纷朝着青铜塔聚拢,像是在朝拜。
“不好!”鹿敛雾脸色一变,“他在激活镇塔!快划回去!”
可已经晚了。青铜塔底部突然喷出无数根青铜锁链,像蛇一样窜出水面,朝着小船缠了过来。温萤时立刻用断镜羽去挡,白光与青铜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锁链被挡开了几根,但更多的锁链涌了过来。
“跳船!”鹿敛雾大喊一声,率先跳进水里。
皎黯等人也连忙跟着跳下去。冰凉的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就在身体即将触碰到水下的青铜地面时,他们突然感觉脚下一软,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等再次站稳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了青铜塔的塔顶。
那个和皎黯长得一样的少年就站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拿着那支笛子,笛身上刻着和镇魂铃一样的纹路。
“终于来了。”少年开口,声音清冷,和他的样子很配,“我等你们很久了。”
“你是谁?”皎黯的声音有点发颤,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感觉很诡异。
少年笑了笑,举起笛子,笛尖指向鹿敛雾手腕上的镇魂铃:“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记起来了,皎黯。”
“记起什么?”
“记起你的骨头,为什么会变成镇魂铃。”少年的目光落在皎黯的手腕上,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记起三年前,钟表店老板是怎么把你从青铜镇带出去的。记起……你本来就不属于上面的世界。”
鹿敛雾突然上前一步,挡在皎黯面前,手里的怀表再次打开,表盘对着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少年收起笛子,转身走向塔边,指着水下的青铜镇,“这里是时引的封印地,也是你的故乡,皎黯。当年你师父偷走了你,用你的骨头做了镇魂铃,就是为了阻止你回来。因为一旦你踏上这片土地,封印就会松动,被镇压在镇底的东西……就会出来。”
“被镇压的东西?”温萤时追问,“是梦核吗?”
“算是吧。”少年的声音轻了下来,“也可以叫它……时间的残渣。”
就在这时,青铜塔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塔顶的符文光芒大盛。水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咆哮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苏醒。
少年脸色微变:“它醒了。比我预想的要早。”他看向皎黯,眼神变得急切,“来不及解释了,拿着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皎黯。那是半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半个月亮的图案,和温萤时的断镜羽放在一起,刚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月亮。
“这是镇心月,能暂时稳住封印。”少年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在月光里,“去找钟表店老板的坟墓,他的棺材里有另一半时引……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说完,少年彻底消失了。
青铜塔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塔顶开始出现裂缝,水下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
鹿敛雾突然抓住皎黯的手,他的手心很烫:“走!从塔的另一侧下去,那里有艘青铜船,能载我们出去!”
众人跟着他冲向塔的另一侧。刚跑到边缘,皎黯就看到了那艘青铜船,船身很小,只能坐四个人,船头刻着一只展翅的鸟,和她速写本上偶尔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快上船!”鹿敛雾把初渺碧和阿简先推上船,然后回头拉皎黯。
就在皎黯的脚即将踏上船板时,她突然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浮。那是一张巨大的脸,布满了褶皱,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她。
而那张脸的额头,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的字迹,和鹿敛雾怀表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锁梦符。
“小心!”温萤时突然大喊,用断镜羽去劈那张脸。
可断镜羽刚碰到水面,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了回来,温萤时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掉下塔。
那张巨大的脸缓缓张开嘴,里面没有牙齿,只有一片漆黑,像是能吞噬一切。
鹿敛雾拉着皎黯跳上船,同时从怀里掏出怀表,打开表盘对准那张脸:“师父,这次你可得保佑我们!”
怀表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表盘上老人的照片变得清晰起来,老人对着那张巨大的脸,缓缓抬起了手。
巨大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猛地向后退了退。
“就是现在!”鹿敛雾用力划动船桨,青铜船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他们身后,青铜塔的塔顶彻底崩塌,巨大的脸发出愤怒的咆哮,无数青铜锁链从水下射出,追着他们而来。
皎黯回头望去,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少年站在崩塌的塔顶,对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
她看懂了。
他说的是:“他在骗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是鹿敛雾?还是钟表店老板?
皎黯低头看向手里的半块镇心月,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的纹路突然开始流动,慢慢组成了一行字:
“镇魂铃响三声,便是归期。”
与此同时,鹿敛雾手腕上的镇魂铃,突然轻轻响了一声。
叮——
清脆的响声,在呼啸的风声和咆哮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巨人手掌撕裂星空的刹那,皎黯以为自己会像被捏碎的蚂蚁般消失。
石柱组成的指节遮天蔽日,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压下来,掌心里的圆形水池倒映出他们四张惨白的脸,连水下青铜镇的红光都被这阴影吞噬了大半。鹿敛雾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拽,怀表上的时引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却在触及石柱的瞬间像烛火般熄灭了。
“跑!”少年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可四周的空间仿佛被冻结,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阿简死死抱住初渺碧,温萤时将断镜羽横在身前,镜面映出的掌影越来越近,连石柱缝隙里钻出的青苔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指缝即将合拢的瞬间,两道流光突然从云层里窜出。
赤红与纯白的纸鸢,像两团燃烧的火焰与落雪,在巨人掌心里灵活地穿梭。它们飞得极快,尾端的流苏扫过石柱,那些坚硬如铁的岩石竟像酥饼般簌簌剥落,缠绕在指节上的藤蔓也随之枯萎。
“是纸鸢……”初渺碧瞪大了眼,“谁放的?”
话音未落,纸鸢突然在空中停住,翅尖的竹骨发出清脆的嗡鸣。下一秒,赤鸢化作一团红雾,白雾则凝成霜气,待雾气散去,两道身影已立于半空。
穿赤红古装的少女最先落地,裙摆拖过水面时,金黄的桂花绣纹竟真的散出淡淡香气。她歪头打量着众人,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哎呀,来晚了点,没吓到你们吧?”
她的声音像浸过蜜,可皎黯注意到她的指尖泛着与镇魂铃相同的青铜色,触碰过的水面正泛起细密的泡沫,像被强酸腐蚀过。
另一道身影落在她身侧,淡紫色紫藤花长裙在幽暗里浮动,银白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她抬手时,宽大的袖摆扫过巨人手掌的残影,那些高耸的石柱竟像水墨画般迅速淡化,掌心里的圆形水池也开始蒸发,露出底下干涸的土地。
“镜渊的余孽,倒是比预想中活跃。”白衣女子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带着点金属般的冷硬,“时引的继承人,你不该带她来这里。”
鹿敛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们是守镇人?”
“算是吧。”红衣少女蹦跳着走到他面前,伸手戳了戳他衬衫上的纹路,“不过我们只守该守的。比如……防止某些偷跑出来的时间残渣,把封印彻底搅碎。”
最后几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鹿敛雾时,像在看什么棘手的物件。
皎黯突然攥紧了手里的镇心月碎片。碎片传来一阵灼热,她低头看去,发现上面的纹路正与红衣少女裙摆的桂花绣纹产生共鸣,隐隐连成一片完整的图案——那是青铜镇中心的塔尖轮廓。
“你们认识我?”她忍不住开口。
白衣女子终于转头看她,面具边缘的花纹在月光下流转:“我们看着你出生的,皎黯。看着你父亲用半块时引为你铸骨,看着钟表店老板偷走你时,你母亲哭断了肠。”
这话像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阿简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温萤时握紧断镜羽,镜片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鹿敛雾的手悄悄按在怀表上,指节泛白。
红衣少女突然笑出声,用手指卷着垂落的发丝:“别这么严肃嘛。其实我们来,是想请你回去的。青铜镇的封印快撑不住了,只有你能重新合上它——毕竟,你的骨头里,还嵌着你父亲留下的时引碎片啊。”
“我父亲……”皎黯的声音发颤,“他是谁?”
“青铜镇的守塔人。”白衣女子的声音冷了几分,“三年前为了镇压镜渊,和你母亲一起被时间残渣吞噬了。”
镜渊……就是那个在水下咆哮的巨大人脸?皎黯想起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额头贴着的锁梦符,突然意识到什么:“锁梦符……是我父亲画的?”
“是。”红衣少女点头,“他本想用水镇上所有人的执念,困住镜渊。可惜啊,有人偷走了最关键的‘钥匙’,让整个阵法成了笑话。”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鹿敛雾。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的墨色翻涌:“别血口喷人!我师父从来没……”
“没什么?”白衣女子打断他,面具转向他,“没告诉你,他当年偷走皎黯,不只是为了镇魂铃,更是为了用她的血,养你这块从镜渊里扒出来的残渣?”
鹿敛雾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温萤时身上,怀表从口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表盘打开,里面老人的照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
“对不起,小雾。”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鹿敛雾浑身发抖。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掌心的时引碎片正发出不祥的红光,与远处青铜镇的方向遥相呼应。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红衣少女拍了拍手,语气轻快,“总之,跟我们走一趟吧,皎黯。去看看你父亲用命守护的镇子,看看你母亲的坟前,是不是还开着她最爱的紫藤花。”
她伸出手,指尖的青铜色越来越浓。
皎黯没有动。她看着鹿敛雾痛苦的神情,看着怀表上的血字,突然想起青铜塔顶那个少年的话——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这些人,真的是来带她回家的吗?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远处的青铜镇方向,红光中突然升起无数纸鸢,都是赤白二色,密密麻麻遮满了天空。而水下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仿佛那巨大的人脸已经冲破了最后一层封印。
白衣女子的面具突然闪烁起红光:“不好,镜渊提前破封了!”
红衣少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拽住皎黯的手腕:“来不及了,快走!”
皎黯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向前飘去。鹿敛雾嘶吼着扑过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怀表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彻底碎了。
“皎黯!”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那个青铜塔顶的少年一样,“别信她们!她们要的是你骨头里的时引!”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挥手打出一道红光,击中鹿敛雾的肩膀。少年惨叫一声,半透明的身体上出现一道焦痕,那些墨色的雾气从伤口里涌出,在空中凝成无数张痛苦的脸——都是在梦涡里消散的人影。
“看到了吗?”她对皎黯说,“这就是你护着的东西,一堆吞噬了无数人命的残渣。”
皎黯的心脏像被攥紧了。她看着那些人脸里熟悉的阿佳,看着初渺碧在梦涡里消散的身影,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
白衣女子已经飘到空中,宽大的袖摆展开,无数紫藤花纹从裙摆飞出,化作锁链,试图再次缠住那只即将完全消失的巨人手掌——不,那不是手掌,皎黯此刻才看清,石柱组成的指缝间,缠绕着无数根透明的线,连接着远处的青铜镇,像一张巨大的网。
“这是……”
“你父亲布下的最后防线。”白衣女子的声音带着喘息,“用全镇的记忆织成的网,现在快被镜渊撑破了!”
随着她的话音,那张巨大的人脸终于冲破水面,带着滔天的黑雾,朝着他们的方向张开了嘴。这一次,皎黯清晰地看到,它的喉咙里,嵌着半块破碎的铜镜,镜面反射着月光,和温萤时的断镜羽一模一样。
断镜羽……难道是从这里掉出去的?
“抓紧我!”红衣少女的声音变得急切,拽着她向青铜镇飞去。
皎黯回头望去,看到鹿敛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越来越透明,却还是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看到温萤时用断镜羽挡在阿简和初渺碧身前,镜片上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边缘;看到那张巨大的人脸喷出黑雾,吞噬了半空中的紫藤花锁链。
而她的手腕上,镇魂铃突然再次响起。
叮——叮——叮——
三声连响,清脆得像在敲碎什么东西。
随着最后一声铃响,皎黯感觉骨头里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她低头看向掌心的镇心月碎片,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与远处青铜塔顶的红光连成一线。
在这道白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在青铜塔下为一个婴儿画符;
一个梳着紫藤花髻的女人,抱着婴儿,在镇心月前流泪;
钟表店老板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在雪夜里狂奔,怀表上的时引碎片发出蓝光;
鹿敛雾小时候坐在钟表店门口,手里拿着块青铜碎片,对着太阳发呆……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一张脸上——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少年,正站在青铜塔顶,对着她无声地说:
“选择吧。”
选择相信谁?选择回不回去?
红衣少女的手越来越烫,掌心的青铜色几乎要渗入她的皮肤。远处的黑雾已经漫到脚边,带着腐朽的气息。
皎黯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了决定。
她猛地挣脱红衣少女的手,转身朝着鹿敛雾的方向跑去。镇心月碎片在她掌心炸开,化作一道光桥,横跨在黑雾之上。
“皎黯!”红衣少女又惊又怒,打出的红光被光桥挡住,在空中炸开成漫天火星。
白衣女子的面具剧烈闪烁,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疯了?那是时间残渣!靠近他,你会和你父母一样……”
“那又怎样?”皎黯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至少我要自己选一次。”
她跑到光桥尽头,伸手握住了鹿敛雾半透明的手。少年的手很凉,像冰块,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泛起了温暖的蓝光。
黑雾已经追上了他们,巨大的人脸近在咫尺,喉咙里的铜镜碎片发出刺耳的嗡鸣。
鹿敛雾看着她,眼里的墨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破碎的星光:“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皎黯笑了笑,握紧他的手,“但至少现在不。”
她举起另一只手,掌心的镇心月碎片虽然已经炸开,却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完整的纹路。那些纹路与鹿敛雾衬衫上的时引图案重合,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中,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那两只纸鸢一样,渐渐融入光里。
红衣少女和白衣女子的惊怒声,巨大人脸的咆哮声,都被远远抛在身后。
最后映入皎黯眼帘的,是光的尽头,那座熟悉的钟表店。
老板正坐在柜台后,对着她微笑,手里拿着半块青铜碎片,和她掌心的纹路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老人说。
光芒彻底吞没了他们。
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掌。
这只巨人的手由几根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组成,它们在天空显得格外雄伟。隐藏着一个圆形的水池,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大地之上,清澈见底,倒映着他们惊恐的脸。
巨人手指上缠绕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和树木。藤蔓缠绕,周围的天空被淡淡的雾气笼罩,阳光透过薄雾洒下,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它撕裂了星空向着主角团抓去。这时赤红色和纯白的两只纸鸢在天上飞舞,它们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力量托着,不断往前飞去。少女出现的同时巨人的手指在她的影响下也渐渐消失
纸鸢渐渐化成一两位黑色长发绾成发髻姿态优美的女子,发髻上点缀精巧的金色发饰,一位身穿纯白无暇的古装,另一位则是热烈的赤色古装。
小巧玲珑的少女身着一袭华美的赤色古装,如同晚霞初现时那般绚烂夺目。这件衣裳由赤红渐变为暗红,仿佛是夕阳余晖与晨曦初露之间的微妙转换。衣料轻盈柔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宽大的袖口如同云朵般轻盈。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腰带,上面悬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每当微风拂过,便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裙摆处精心绣制金黄色的桂花图案,每一针一线都透露出匠人的匠心独运。而那条长长的拖尾,则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将她的每一步都装扮得更加华丽非凡,令人目不暇
略高挑的少女悄然立于幽暗之中,宛如从远古画卷中走出的仙子。她身着华丽的古装长裙,裙摆轻盈地铺展于地面,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故事。裙身之上,淡紫色精致的紫藤花图案栩栩如生,每一朵都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荣光与哀愁。
女子缓缓抬起双臂,姿态优美地向后微倾,如同月光下的舞者,在无声的世界里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篇章。她的头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周围深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女子的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面具的边缘有细小的花纹和图案,它们栩栩如生,仿佛能感受到人们内心的痛苦与哀伤,仿佛能看到他们的心灵深处隐藏的悲伤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