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疏声-珍妃》云俶

8、第八章

　　八、

　　我从未想到，我们竟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当我被裹在红绸中、由太监抬去他寝宫的时候，我没有因我们的重逢而感到慰藉，反而却莫名地从心底驣起一缕怨恨。

　　额娘说过的“荣耀”，难道便如此被粗鲁地对待吗？

　　我欲哭无泪，事已至此，我又能苛求什麼？

　　… …

　　“你们，怎麼能… …？”

　　我听得出，这是他的声音。与初见时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失去了那份温文尔雅，而是充斥著满腔的怒气、洇氲著淡淡的懮伤。

　　他撑著他孱弱的身躯去斥责那些宫监。

　　我感激他為我做的一切，但我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只因那重如山岳的两个字--“祖制”！

　　我披上被子，这裡实在是太冷了，冷得不是躯体，却是心。

　　太监们退去了。

　　我向他看去，他也看著我。脸上写满了歉意，与无奈。

　　许久，他开口，幽幽地问我：“你，恨朕吗？”

　　我盯著他清澈纯凈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恨任何人。但对他，我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因為我不忍。

　　他坐在我身边，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他偏过脸很认真地看著我，然后低头嘆道：“你知道吗？朕不喜欢皇后，一点都不。”

　　我一时语塞。

　　他笑了：“你比朕还小几岁，正是无懮无虑的年纪。朕跟你说这些，你怎能听得懂呢？”

　　“我是您的妻子，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是，难道不对吗？”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真真切切是从我嘴裡说出来的。

　　他怔怔地看著我，没有说什麼。

　　“您说过的，在这皇宫裡，您就是我最亲的人。那麼，请您也将我当做您最亲的人，好吗？既是这样，您还有什麼苦衷不能对我讲呢？皇上，您每天这麼懮虑著，是会伤身体的，為了我、也為您自己，请您把心事都说出来罢… …”

　　我分明看到他眼裡泛动著晶莹的泪花。他就这麼看著我，很久，都不曾将目光移开… …

　　“小五儿… …”他紧紧地抿著嘴唇，颤颤地喊道。

　　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喊我的乳名，是那样温馨、那样动听。

　　我望著我的夫君，心，酸楚得很。他如此的委屈，谁能又想到，他，竟是大清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