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瞎子，你有美色》南飞有雁

31、 人试图驱使野兽，兽却披着人皮在人间行走

　　“这碗药汤一起端过去，有用的话，也省得煎药。”

　　環莺拎过来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一碗药汤和小半碗清粥，甚至贴心地配了糖块。

　　这么点时间，没想到她准备了这么多。

　　闲情谢过，急忙出去。此时老大夫已经在院子口候着了，看到她时没有惊讶，安静的同她离开。

　　回到闲明苑，花闲同时出现了抽搐的症状。

　　老大夫见状，立马上去扒开她眼睛，然后把了脉象。

　　“幸而那药有用。”他嘱咐闲情：“小姑娘，将食盒里的药给你们姑娘服下，再给老夫拿根筷子来。”

　　闲情一切照做。

　　她将筷子抵住花闲舌头，那碗药连泼带撒，好歹灌进去了。

　　之后老大夫就将她们所有人请了出去。

　　闲情一头雾水，但看到床上大汗淋漓，不断抽搐的姑娘，忍了忍，招呼其他人一并离开了房间。

　　那时她收到了一封信。

　　准确说是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纸，被人小心翼翼叠成四方形。

　　守门的说，递纸的是昨夜那个孩子。

　　想了想，闲情没有打开，将它收进怀里。

　　两刻钟后，大夫从房里出来。他不能久待。他出来时環莺就嘱咐过了，最多一炷香，再多她是拖不住管家的。

　　“桌上是老夫开的药方，你们先煎药，等你们姑娘醒了再给她服下，这药喝下去可能会作呕，你们多准备两碗，一定要叫她实打实喝上一整碗才行。”大夫尽可能将要注意的东西一并交代清楚。

　　“还有……”

　　大夫欲言又止，看着小院里几个丫鬟都昂着头，想了想，咽了回去：“算了，等她醒过来，老夫亲自同她说。”

　　闲情也不强迫。

　　她看了眼屋内，花闲静静睡着，除去脸色苍白了些，看不出其他不同，她松了口气：“多谢大夫，青黛，送大夫回去。”

　　大夫和花闲关在屋子里的时间，她和青黛两人讲了来龙去脉。

　　她一开口，青黛立刻拎上老大夫的药箱，带着他抄上近路，赶在管家到达满芳院之前，将大夫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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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浑浑噩噩里挣脱出来，花闲盯着床幔好一阵恍惚。

　　时至正午，外头却昏暗一片。

　　向来干燥的京都竟是在寒冬腊月里下了好大一场雨。

　　闲情抖着伞从外头回来：“姑娘，府上传来消息，老爷回来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今日回来，大厨房里做的菜全是油，没几个您能吃的，奴婢要了点食材，用炖药的锅子给您熬点粥喝，您再等会，别睡了。”

　　花惟道回来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她还以为，以张三的身体，让他醒过来都要费一番功夫。

　　花闲叹道：“闫大人运气不错。”至少在她手里，此人就没睁眼过。

　　她侧过头，看向闲情的位置，隐隐约约竟能大致分清她的身形。

　　花闲心中好奇，问道：“凭张三的身份进不了花府，尸体和肚兜都不是他能做下的，他供出了谁？”

　　“他谁也没供。”闲情道：“张三认罪了，而且当堂伏诛。”

　　“当场伏诛？！”

　　花闲惊道：“难道和杨屠夫一样，有人在他开口之前，将他杀了？”

　　“奴婢听说张三是自杀的。”闲情说：“闫大人还什么都没问呢，他自个儿就招供了，画了押，一口咬断舌头死了。”

　　“嘶。”闲情嫌弃地摇摇头：“奴婢想想都疼，怕掉脑袋当时别杀人啊，好好一个姑娘死后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没给她留下，有了她这个例子，以后谁还敢随意许诺终生。”

　　“不过这件事情，府里府外都知道是姑娘的功劳，奴婢刚才听厨房的说，老爷在桌子上问起了姑娘，还说要奖赏您呢，姑娘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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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话，花闲没听进去。

　　她安排人手将张三送过去总共也才两日，去的时候张三是昏迷的，算上花惟道回来的时间，闫大人恐怕还没找到机会私下质询，如果没有新的女尸出现，女子失踪案怕是要再度陷入僵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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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有人把手伸进了刑部。”

　　京都主街。

　　随着日暮四合，醉红楼成了夜幕下最当红的地界。

　　一二层的窗户都被人斜开着，靡靡之音毫无羞耻感的从里面传到大街上，行人走过，是冲鼻的浓香。

　　三楼间或有光，连排的窗户皆是紧闭着，唯有一间半敞，露出两道人影。

　　一人正经危坐，另一人……不说也罢。

　　闫顷喝了口酒，火辣辣的酒液滑过胸口，平复了几分怒火：“张三刚接回来，都是秘密进行的，那些人到底从什么地方接触他的？”

　　自从堪舆图给了花闲，萧流年最近闲了许多，找不到事干，成日就在醉红楼里打发时间。

　　他拎着酒壶，随意晃晃：“问题会不会出在给你牵头的人身上。”

　　“不会。”

　　闫顷想也不想，下意识否决，急切的动作反倒让萧流年惊愕到了，他后来想想，刑部这种地方，说不定就有暗桩暗线什么的，背景和忠诚度都经得起推敲。

　　旋而他又说：“既然如此，想来刑部当中亦有官员牵涉其中，从张三踏入刑部大门那刻起，就被人盯上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想想。”闫顷犹疑道。

　　私心里，他并不希望这件事和刑部中人有关，一来他们都是同僚，二来如果杨安知的案子牵扯到了刑部，很可能那些少女失踪的背后有官员从中运作，这样一桩丑闻想要真相大白，必会遭受重重阻力。

　　这中间不知又会有多少姑娘失踪，又会有多少失踪的姑娘被发现，一如杨安知。

　　但他心里又清楚，萧流年说得对。

　　最简单的道理，张三全程昏迷，人是到了刑部之后才醒了过来，从他醒到上堂作证不足一日，这么短的时间，花闲做不到将手伸进刑部，她安排的人也做不到。

　　唉，女子何辜……

　　想到这里，闫顷起身告辞：“我这就去查，从张三被押送回来到上堂，当中到底有多少官员和他有过接触。”

　　萧流年没喝两口呛住：“回来！”

　　他喝住匆匆要走的身影，一把将酒壶扔过去，恨恨道：“两日之后就是月底，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是相见之日，齐向礼那小子死活要去追姑娘不肯来就算了，你一个陈年老光棍再把爷丢下，叫外面那些眼睛看了去，爷的里子面子岂不是丢尽了。”

　　闫顷顿了顿，思考一会。

　　“两日后就要走了？”

　　萧流年哼了声：“自然，官家给的日子，月底！”

　　合着这些人将他的好日子都忘了。

　　闫顷沉默地抿抿唇，将酒递还给他：“上次你说走之前有些人要解决，解决了吗。”

　　说到这事，萧流年一哂，忍不住扶额发笑，像只尝到甜头的狐狸。

　　萧流年道：“爷要做的事岂有不成的道理，不过……有人妄图逃离爷的掌心呢。”

　　说话时萧流年的形容恶劣至极。闫顷真心为那人捏了把汗。

　　他问：“你想将那人打断腿，捆在身边？”

　　萧流年虽然在京都的日子不多，但关于他的情况，闫顷时常耳闻，多是萧流年亲自写信告诉他的。

　　别说，这混账事他做得出来。

　　姓萧的混账听后，笑得越发光彩夺目，一间小小的厢房因此亮堂得令人发窘。

　　萧混账摇头：“不不不，爷怎么做的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既然要做，那就要给她圈出一个她心中最完美的地方，让她在那里躲起来，由着她快活……然后爷就在周边住下来，闲暇时吓一吓她，高兴时吓一吓她，天气不好时再吓一吓她，这才不枉互相利用一场。”

　　说着他大笑一声，仿佛已经预见了将来那人的惨状。

　　“……”

　　闫顷掐着眉心。

　　不知那倒霉鬼是谁。

　　不过日后若那倒霉鬼真到了‘穷途末路’那一步，闫顷一定第一个将萧流年抓起来。

　　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两人自总角相识，虽见面次数了了，但情分终归与旁人不同。

　　看在那点情分上，闫顷忍不住提醒一句：“哪怕你不说，我也知你这次去不是简单的为了堪舆图，你是小神童的弟弟，又和遣龙令牵扯不清，这次天下都知道你是被官家赶出的京都，暗处盯着你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你心里清楚，万望小心。”

　　醉红楼到了往日最繁华的时候，他们说话时窗后巷子里无意闯入两只野猫，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呼哧两声，演变成令人登攀的极乐之音。

　　暗夜里，一切不入流都搡进萧流年的耳朵，心里烦闷的他眼底倏地染上阴鸷。

　　他猛地砸掉酒壶，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牡丹厢房之中。

　　萧流年咬牙切齿：“人试图驱使野兽，兽却披着人皮在人间行走，家国人心惶惶，百姓不得安宁，让爷说，这群东西早死早了。”

　　知他心中有数，闫顷便说两日后去城门口送他，萧流年拒了。

　　忆起他幼时第一次离京哭鼻子，后来每次都是悄悄离开，便摆摆手，留下句一路顺风，回府去了。

　　牡丹厢房再次变成空荡荡的的壳子，萧流年没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他看了眼窗外远处的人烟，念头一起便截断不住，没有告知莫念，一个翻身，从窗户口纵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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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意识后，花闲休息的时候频频会被噩梦惊醒，她总觉得梦到的内容对她极为重要，但每次醒来，梦里的场景又会变得模糊，提笔间隙，就彻底从她脑中擦除了。

　　晚上她喝了药，昏沉欲睡的空档，双腿隔着被子忽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