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发癫统治世界》司琴半夏

7、罪名？

　　林耀祖觉得自己的底其实掉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在谢吾德面前装什么。

　　“恁说莫？”这一句话惊得温特方言都蹦出来了。

　　什么叫太子冷？

　　对，他现在这个名字用的是音译的名，就是冬天，毕竟他小名就叫冬冬。

　　冬天不就是冷吗？

　　这二逼的取名方式还真有可能是谢吾德随口胡说的。

　　温特能够立刻对号入座。

　　但是林耀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如温特所说的，林耀祖那个时间段历史是超级计算机预测制造出来的。

　　大数据模型把谢吾德的所有人际关系都列入了计算范围内，谢吾德的“人”际关系当然也包括温特。

　　林耀祖说出这话就意味着模型可能觉得温特在这之后会掺和到谢吾德的事情中。

　　模型准不准？当然准了。

　　准得都能预测他们的反应了。

　　温特给的数据绝对够，但凡其中数据泄露，那都能把他们底裤扒光的级别。

　　如果不是计算机是建立在法网之内的，他们甚至都不敢上传数据。

　　如果模型说有这种可能，那基本上就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准确率。

　　温特警惕地看了谢吾德一眼，然后把手里的拐杖握住，直接跑没影了。

　　对，他是瘸了，但是瘸并不代表跑不动，有时候拿着拐杖是习惯问题，也有一种拿了拐杖就得一瘸一拐的心理暗示。

　　可是对于运动神经发达又抗痛的人来说，跑几步还真不成问题，就是跑不远，而且跑完了会疼半天。

　　一定是工作太少了，所以预测系统才会觉得他会被谢吾德坑过来。

　　之前虽然说着开会，但是会议节奏比较缓慢的时候他还有空给谢吾德发消息。

　　他回去就给自己多排几个任务。

　　.

　　林耀祖完全没听懂温特说了什么，这种口音隐隐地听着像是北方口音，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温特跑了。

　　那孩子拿着拐杖，但是溜得还真的挺快的。

　　“诶？”林耀祖伸出手，想要拦住温特，但是却被谢吾德拦了下来。

　　“不用管他。”谢吾德怕林耀祖出去碍事，所以拦住了她。

　　“如果他遇到萧军……”林耀祖担心一个孩子没什么自保能力。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谢吾德说。

　　担心温特？

　　他也就是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出他和谢吾德长得一模一样，披了个小孩子的伪装。

　　虽然温特翻车次数不少，但是也轮不到林耀祖担心。

　　亚夏和温特是会遵守规矩，甚至还挺有礼貌的，但是温特不一定一直有遵守规矩的理智。

　　在构成死亡与智慧之神的传说中，这是一位疯狂的神明。

　　当然，不说作为神明的力量，他当年能拿着法棍抽别人，现在拿着拐杖能抽得更疼。

　　遇到他的人都该自求多福。

　　林耀祖被怼了，但是感受良好。

　　谢吾德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不轻不重怼一句已经是很温和了。

　　“对了，你说什么太子冷？”温特不爱听，但是谢吾德已经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我可以直播吗？”林耀祖还想解释一下直播是什么，谢吾德就摆手打断了她。

　　“跳过跳过跳过，随便你。”谢吾德是个急急国王，别人看小说电影讨厌别人剧透，但是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巴不得别人剧透。

　　谢吾德打游戏从来不看剧情的。

　　至于“随便”到什么程度，谢吾德是不给标准的。

　　定一个详细的规矩就是给律师、讼棍那样的人钻空子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人约束。

　　毕竟定规矩往往是需要双方都认可的，一方不遵守，那这规矩就没用。

　　谢吾德才不会作茧自缚，所以他的规矩想来都是模棱两可的。

　　他就是规矩，他就是裁判。

　　反正过分了就把她头拧掉。

　　这话他也不说。

　　面对他就是要如履薄冰的。

　　林耀祖：“……”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NPC一样。

　　林耀祖打开了直播间。

　　【耀祖姑娘早上好。】

　　【耀祖姑娘早上好。】

　　【耀祖姑娘早上好。】

　　谢吾德之前那一句“耀祖姑娘”有点洗脑，所以现在直播间的人齐齐刷屏。

　　林耀祖拿着手机，面对着谢吾德。

　　谢吾德其实看不到她的手机屏，可是她现在连接原本世界的不是电子信号，而是法网。

　　弹幕那边的发言他一直都可以看到。

　　谢吾德倒是稍微找到了点直播的乐趣。

　　他说着亚夏是老古板，其实他何尝不是，直播行业比较新兴，他不喜欢直播那种浮夸的风气，向来都不爱看，碰都不碰，就跟中老年人看不惯小孩玩手机一样。

　　本质上他也是那种会抱着有点老旧的观念不撒手的人。

　　就他那个永恒属性来看，他其实才是那个最顽固的，只是恰巧亚夏被打脸的次数比较多就是了。

　　谢吾德有点好奇地看向林耀祖，他也很好奇温特的演算模型能做到什么程度。

　　“之前问您关于巫蛊的事情，我听说锦京那边都认为是您做的，是真的吗？”林耀祖没有先问温特的事情，而是转而先提起了之前谢吾德美回答的事情。

　　“不是我。”谢吾德果断说道。

　　谢吾德哼哼唧唧的：“瞧不起谁呢？我只要有心害人，还用得着巫蛊吗？”

　　谢吾德思想上一部分传统性就体现在这里。

　　他要真的有心去击败谁，他才不会遮遮掩掩地用什么巫蛊，他更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获胜。

　　亚夏和温特大概会倾向于加个“堂堂正正”，可是谢吾德的招数向来有点没节操且邪门，其实算不得多么堂堂正正。

　　巫蛊优势性就在于隐蔽。

　　可是隐蔽性也实在是太强了，就算是成功了，谢吾德向谁去炫耀？

　　谢吾德是那种干了坏事，虽然能憋一会，但是绝对没法一直憋的类型，肯定要向谁倾诉一下。

　　“那您当初怎么就……”林耀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谢吾德继续说道。

　　“当初那个大皇子派人往我宫殿里埋巫蛊的时候，我就坐在他后面看着他，他埋完了我就把那个人打晕了关起来了。”谢吾德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小事。

　　谢吾德当时注意到有人过来，他就拿了把椅子出去坐着看，还特意用法术阻隔了声音，等着那个人埋完回头看到谢吾德那双在月色下带着淡淡蓝色的眼睛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抽搐，胳膊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甚至还吓尿了——谢吾德嫌弃死了。

　　太监夹不住尿是常有的事，但是别尿在他这里啊。

　　说起来他把那个人抓起来之后就丢给别人了。

　　他现在还活着吗？

　　谢吾德打算有空去问问。

　　“啊？”林耀祖完全没想到过这个发展，“什么？”

　　“总得保留证据嘛，其实我本来打算留着那个人出来之后为我作证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提了那么合我心意的建议。”谢吾德其实是不喜欢别人冤枉他，虽然他觉得以皇帝现在对他的恐惧，他大概不敢真的对谢吾德做什么恶，但是这种事情让人很不爽。

　　“那你怎么还认罪了？”林耀祖现在天然地偏向了谢吾德一方。

　　“因为结果我很满意啊。”谢吾德回答道，“而且那个老登都不敢说我有罪啊。”

　　林耀祖：“……”忽然有点不敢问老登是谁。

　　谢吾德翘着腿，小腿一晃一晃的，姿势看起来分外嚣张美丽。

　　今天他的头发是束起来的，衣着整理干净，从穿着到打扮都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在上午的阳光之下，他靠在椅背上，逐渐升高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洁白的皮肤边缘镀上一层金色。

　　谢吾德眯起眼睛，歪了一下头，让自己的脸重新藏到阴凉的地方。

　　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看着她。

　　他不受任何常规的束缚，一切都是随心而动。

　　这其实是应该被现代人所欣赏的品性——对皇权和父权的蔑视。

　　现代社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远离这种代表剥削的属性，实现人人平等。

　　可是谢吾德表现出来的似乎又远不止如此。

　　他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着更深的冷漠。

　　那是一种即使所有人都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未必会动容的冷漠。

　　.

　　谢吾德在发呆，直到被太阳晃到眼才回过神来。

　　谢吾德想到当初的事情就有点意外。

　　他知道大皇子肯定会发现他的人不见了，毕竟不管是等着人汇报还是等着人回来灭口，他总得需要一个结果。

　　以谢吾德看过的无数本小说和电影的经验来看，聪明人在这种时候不会抱有什么侥幸心理，而是直接当成事情败露了。

　　他还很好奇他是会坚持自己的计划还是直接放弃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可是大皇子比他想得聪明一点。

　　他坚持以“巫蛊”的名义陷害了谢吾德，但是说到惩罚，却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陷害谢吾德的名义只是让他离开京城，还让他成了这个越王。

　　……他真的有点了解谢吾德的性格。

　　他正好待得有点无聊了，处在有点想出去，但是又不是那么想的阶段。

　　其实谢吾德根本就不想否认巫蛊这个罪名，毕竟它听起来有点帅，一听就像是什么幕后反派，既然有人说找不到证据，浅认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一切都往他喜欢的方向发展，那他就没必要打大皇子的脸了。

　　这个发展更好玩。

　　说不定之后还可以再玩玩“龙王归来”的俗套戏码。

　　所以当初埋巫蛊小人的人也成功被谢吾德忘了。

　　“所以，您是想要与邱将军碰面，拿到他手里的兵权？”林耀祖不太确定地问。

　　按照荣朝一贯的重文抑武的习惯来看，其他皇子的争夺重点根本就不在兵权上，毕竟他们瞧不起武将，而且皇帝自己亲自上阵打压武将，甚至对北方的反抗也只是做做样子，想要从兵权下手的人纯属是觉得自己抢夺太子之位的把握太大了。

　　可是谢吾德不一样。

　　他向来是行事无所顾忌的。

　　他不需要顾及这种小事。

　　“……你想多了。”谢吾德也没想到林耀祖居然会这么说，所以他暂时停止晃动自己的腿，他看着林耀祖，表情介于“费解”和“这样也可以”之间。

　　谢吾德不是不知道君权才是最为可靠的东西，只是他完全没有指挥军队的意识。

　　就算是现代或者加载了法术的现代的军队，对于他来说都是完全不对等的弱小敌人，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半点威胁性。

　　他能一个人解决的，为什么要带上一堆拖油瓶？

　　不过林耀祖这个脑补，似乎把他想得还挺心机深沉的。

　　谢吾德歪着头躲着阳光，瞬间把自己上一句话给吞了回去：“你这样想也挺不错的。”

　　林耀祖：“……”

　　.

　　专家组那边也沉默半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事好像挺离谱的，但是如果是荣武宗的话，一切都好像合理了。

　　在林耀祖原本的世界里里，专家教授们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作为专家组的他们被透露了关于这个直播的真实情况。

　　林耀祖和调查组人说过她现在的情况，同时也透露了系统的情况。

　　有人信，有人不信。

　　尤其是调查组的刑讯专家和曾经搞特务的情报人员，他们对于那个系统透露出来的消息持有相当的怀疑。

　　倒不是系统说的话有什么漏洞——他说的话实在是太少了，而是在确定这个是真相之前他们要保持十足的警惕，以审视的目光看待这一切。

　　万一那边有别的目的呢？

　　他们就这么冒冒然相信了岂不是给了可能的敌人一个动手的机会。

　　而且谁知道那边是不是真正的武宗朝？

　　他们希望专家能够仔细分辨，尽量准确地给他们一个结果。

　　但是有一个研究荣武宗朝代的教授一脸无所谓：“你知道在我们这哥研究荣武宗的圈子里头，大家有什么共识吗？”

　　调查组的人看向这位教授。

　　“那就是武宗朝的野史，不一定都是假的。很多时候是史官觉得写在正经的史书上有点太离谱了，所以不得已才写在自己编纂的野史上供后人猜想。所以你要我从史料记载中判断眼前的是不是荣武宗？恕我直言这事还真没法判断。”专家耸了一下肩，“很多人都怀疑他精神不太正常，他本身的疯狂让许多本身就没打算说他好话的史官都觉得自己不得不为谢吾德涂抹一下。”

　　“武宗朝代一些史官甚至痛不欲生的在自己笔记上记载，他们实在是愧对圣人教诲，不敢秉笔直书。当年的史官都不敢记录下真实情况，我们这些后来人就更不能说自己能搞清楚谢吾德的真实样子。什么《带你们认识一下荣武宗的真实面貌》，那都是营销号才会取的标题，正经历史学家不干这种事。”

　　调查组组长看着这位专家，他说的话中带着浓浓的自傲。

　　“那我当年看历史课本上写的……”

　　“历史课本上写的只是目前大家都比较公认的某种解释，并不代表他就真实可靠。对于学生来说要求只是了解，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探索真相。”专家组看看自己的同事，“就跟你初中化学学电子围绕着原子核就像是行星围绕着恒星，但是等着你学得深了、学了量子力学之后就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组长思考了片刻，又看向了在场的其他历史学家。其他历史学家也点了点头。

　　之前刚刚说话的那位已经是国内研究荣武宗最深的人，他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历史课本上关于荣武宗的篇章都是他审核的。

　　这位据说从中二……咳，少年时期就对荣武宗非常感兴趣，一直研究到了现在，几乎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研究那个出了名有病的荣武宗。

　　他对武宗的深入了解，估计详细到能让荣武宗本人头皮发麻。

　　组长沉吟片刻，但是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一开始让他们判断真伪的想法。

　　专家有专家的考量，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搞学术的方法不一定能够用在这种地方。

　　不过说也没用，以这专家的谨慎，他如果看到了疑点会直接说出来的。

　　他在看到林耀祖直播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些专家全都叫了起来，让他们看直播。

　　荣武宗领域的专家对于谢吾德给出的解释相当感兴趣：“什么？原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荣武宗都知道？”

　　这种事情有点出人意料，但是又并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他又脱口而出：“不愧是他。”

　　这位专家年纪不小，但是平日里也没少上网冲浪。

　　“不过也不是那么意外。”

　　调查组组长稍微有点意外：“您为什么这么说呢？毕竟在历史书上武宗的形象一直是一个有点做事不过脑子的人。”

　　“有些人做事不过脑子是因为他很强。”专家点评道，“两公里距离，一枪精准爆头是成功，一枪打出十米的坑也是成功，前者难度更高，但是后者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另一个专家补充了一下：“有太多皇帝在登基之后被人糊弄或者摆布，压根没有多少自己的话语权，好一点的大概是被臣子制衡，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而谢吾德能把所有的臣子都玩一遍，在他掌控朝廷的时候就没有出现任何明面上超乎他掌控的事情。就凭这已经胜过了许多聪明但是无法掌控一切的皇帝了。”

　　“更何况虽然荣朝的人不承认，但是谢吾德的确制造了荣朝——甚至所有封建朝代的巅峰。”

　　别说自己是什么天才，还是老老实实地反省为什么谢吾德这个“没脑子”的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这个“长脑子”的人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