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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神演 ...

  •   苏玹尘在医馆的日子过得算不上舒坦,虽有灵药滋补,太医们也是悉心照料,但他总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不自在。这医馆再好,终究是个困住人的地方,每日里汤药的苦涩气萦绕鼻尖,太医们隔三差五便来问诊,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忌口、静养,听得他耳朵都快起了茧子——更让他烦躁的是,这些太医的眼神里,总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他这个“新神君”还能撑多久。
      “神君,今日这固本汤还请趁热服下,服完再睡上一觉,身子能恢复得更快些。”小药童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语气里满是恭敬,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窥探。
      苏玹尘皱了皱眉,接过汤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强忍着没皱眉头,将空碗递还给药童,“知道了,下去吧。”
      药童应了声,收拾好碗筷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又叮嘱了一句:“神君切记不可随意走动,太医说您的内腑还未完全愈合。”那语气,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看管。
      苏玹尘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揉着眉心,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已经是他在医馆的第六天了,身子虽说还没完全痊愈,但比起刚进来时已经好了大半,至少行动已然无碍。他实在是厌烦了这里的氛围,与其在这里被人当成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地看管着,倒不如回府静养,至少能落个清净——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面对那些明里暗里的敌意,那些藏在“关怀”背后的算计。
      至于为何要这般急匆匆地出院,苏玹尘对外只说是怕麻烦太医们,不想过多叨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麻烦不过是个借口,他真正受不了的,是那些神官大臣们没完没了的试探和若有似无的敌意。如今的他,最需要的便是一片能让他静下心来的天地,而不是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医馆里,成为众人窥探的目标。
      思忖再三,苏玹尘便唤来侍从,吩咐道:“去告诉太医,就说我身子已然大好,今日便要出院回府。”
      侍从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劝道:“神君,太医说您还需再静养几日,这般仓促出院,怕是对身子不利啊。”语气里虽有担忧,却也带着几分敷衍——毕竟,在这神界,真心盼他好的人寥寥无几。
      “无妨,”苏玹尘摆了摆手,语气坚决,“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回府后我自会好生休养,不会胡来的。”
      侍从见他态度坚决,便也不敢再多劝,只得应声退下去通报太医。太医们得知后,果然又急匆匆地赶来劝说了一番,言辞恳切,实则不过是怕他出事,自己难辞其咎。可苏玹尘心意已决,任凭太医们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他都不为所动。最终,太医们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应允,又细细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才让人备了车,送苏玹尘回府。
      回到熟悉的府邸,苏玹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了汤药的苦涩,取而代之的是庭院里白山茶树的清香,这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径直回了书房,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难得享受了片刻的清净——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卸下防备,不用面对那些虚伪的面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上朝的日子。
      苏玹尘来到大殿时,殿外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他缓步走上大殿的主位,缓缓坐下,目光扫过殿中——只见那些往日里总爱找借口推脱上朝,甚至前些日子还联名去紫宸殿抗议的大臣们,今日倒是一个不差地全都到齐了,一个个规规矩矩地站在殿下,神色恭敬,眼底却藏着几分不耐与轻视。
      苏玹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里满是不屑。他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些人,嘴上骂得比谁都难听,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抗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可真到了该上朝的时候,还不是乖乖地来了?不过是怕落人口实,想在表面上维持几分“忠臣”的模样罢了,哼,简直虚伪至极。
      等所有大臣都到齐了,大殿内渐渐安静了下来。苏玹尘靠在座椅上,懒洋洋地抬了抬眸,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若诸位有问题皆可上奏,放到我左手的矮几上。”
      说完这一句话,苏玹尘便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疲劳地合上了双眼。连日来的伤病本就让他身子虚弱,再加上回府后也未曾好好歇息,此刻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更让他心累的,是应对这些口是心非的大臣们。
      殿内的大臣们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奏折放在苏玹尘左手边的矮几上。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和纸张摩擦的声音,可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几分敷衍与不敬。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苏玹尘才听到那些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矮几上,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只见那矮几上的奏折,不仅堆放得杂乱无章,而且厚得惊人,密密麻麻地堆了一大坨,几乎快要溢出来了——显然,这些人是故意的,要么用无关紧要的内容凑数,要么就是想让他不堪重负。
      苏玹尘在心里无语地哼哼了两声,只觉得一阵头大。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大臣们平日里做事拖沓,可递起这种“敷衍奏折”来倒是一个个都不含糊。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退朝。”
      殿下的大臣们闻言,纷纷躬身行礼,随后便有序地退出了大殿,脚步轻快,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苏玹尘见众人都要走了,便也撑着座椅缓缓站了起来,伸手将矮几上的奏折往怀里抱去。可奏折实在是太多了,他怀里塞得满满当当,矮几上依旧还剩下一大堆。
      就在这时,一直候在殿外的谢秋瑾走了进来。他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苏玹尘躬身行礼:“玹尘,我来帮你。”
      说着,谢秋瑾便伸手拿起矮几上剩下的奏折,又从苏玹尘怀里接过了一部分,两人一起将奏折抱出了大殿,一路送到了苏玹尘府邸的书房里。安置好奏折后,谢秋瑾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了出去,只留下苏玹尘一个人在书房里——他知道苏玹尘需要独处,也懂得如何恰到好处地关心。
      苏玹尘看着满桌的奏折,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便坐在书桌前,开始一本本批阅起来。可谁知,他刚打开第一本奏折,就被上面的内容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那奏折上赫然写着:“神君早上吃饭了吗?”
      苏玹尘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提笔,在旁边批注了两个字:“吃了。”——这分明是故意消遣他。
      他强压下心中的无语,又拿起第二本奏折,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哭笑不得:“神君早上好。”
      苏玹尘嘴角抽了抽,只得再次提笔,批注道:“早上好。”
      接下来的几本奏折,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有的问他身体好些了没有,却连一句真心的关怀都没有;有的叮嘱他要注意休息,语气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甚至还有人在奏折里写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琐事,完全没有一点大臣上奏的样子——这些人,就是想让他明白,他们根本不把他这个神君放在眼里。
      直到翻到一本字迹工整的奏折,上面的内容才稍微正经了些:“神君何时退位?”
      苏玹尘看着这半句话,眉头微蹙,心里暗自思索:这些人,果然还是惦记着他退位的事情。他沉默了片刻,提笔批注:“不知道。”
      紧接着,又一本奏折上写着:“神君可否减少上朝次数?”
      苏玹尘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如今他已经将上朝的次数减到了最低,这些人竟然还不满足,无非是想让他彻底放权。他毫不犹豫地提笔写道:“不可以,已经很少了。记得以后上完朝的第二日,到紫宸殿来领奏折。”——他偏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
      批阅了许久,苏玹尘终于翻到了谢秋瑾上奏的奏折。只见上面写道:“玹尘,一千年举行一次的神演今年还举行吗?”
      看到“神演”二字,苏玹尘的眼神微微一动。神演是神界最重要的盛典之一,每千年举行一次,旨在选拔人才,同时也能让众神们欢聚一堂,增进情谊。往年的神演都是热闹非凡,只是前几年因为神界动荡,便暂且搁置了。如今神界渐渐稳定下来,确实是时候恢复神演了——或许,这也是他拉拢人心、打破孤立局面的一个机会。
      他思索了片刻,提笔在奏折上批注:“举行,请将这条消息告诉他人,并选举出一个节目来。”
      批完谢秋瑾的奏折,苏玹尘又继续埋头批阅剩下的奏折。一本本奏折看下来,直看得他头晕眼花,手腕发酸。等到他终于将所有奏折都批阅完毕时,窗外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书房,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暖黄色。
      苏玹尘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他这才发现,自己从中午一直批阅到现在,竟然连午饭都忘了吃。好在如今刚好到了晚饭时间,倒也省去了再准备午饭的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天边,将天空映照得五彩斑斓,美不胜收。微风吹拂着脸颊,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疲惫的身心都得到了些许舒缓。
      就在这时,苏玹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眼神微微一亮。他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书房的房门,准备出去一趟。
      刚走出府门,苏玹尘便看到贺遇和浴鹤正并肩在庭院里闲逛。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神色悠闲。贺遇身着一袭红衫,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浴鹤则穿着一件橙衣,腰间系着一条银色的腰带,气质清冷——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不会对他虚与委蛇的人。
      看到两人,苏玹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两个可以托付的挚友。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对两人说道:“麻烦两位帮在下搬一下奏折,将对应的奏折发给相对应的人,事成之后自会有谢礼。”
      说完,苏玹尘还对着贺遇和浴鹤露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期待——在他们面前,他不用伪装,可以卸下所有防备。
      贺遇和浴鹤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却没有丝毫推诿。他们原本只是来苏玹尘府上拜访,顺便闲逛一番,没想到竟然被抓了壮丁。可苏玹尘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他们也真心想帮他,自然不会拒绝。
      贺遇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玹尘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跟浴鹤也就不推辞了,玹尘带路吧。”
      苏玹尘见他们两人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连忙点了点头,转身便再次走进了府中,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贺遇和浴鹤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暗自盘算着,这谢礼可得丰厚些,才能弥补他们今日的“损失”——不过是玩笑话,他们更在意的,是能为苏玹尘分担一些。
      走到书房门口,苏玹尘推开门,侧身让贺遇和浴鹤走了进去。两人刚一走进书房,看到满屋子堆放的奏折,瞬间就明白了苏玹尘的辛苦。只见那些批阅好的奏折被分成了两大列,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地上,每一列都有一人多高,刚好够他们两个人搬——显然,那些大臣们是故意刁难。
      贺遇和浴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疼和无奈。知道的,是他们刚好遇到了苏玹尘,被临时抓来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玹尘早就算好了他们会来,特意准备了这么多奏折等着他们呢。
      “玹尘,你这奏折也太多了点吧?”贺遇忍不住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惊叹,更多的却是担忧。
      苏玹尘笑眯眯地说道:“不多不多,辛苦两位了,等事情办完,我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事已至此,贺遇和浴鹤也只能无奈接受。两人各自扛起一列奏折,慢悠悠地走出了书房,按照苏玹尘的吩咐,将奏折一一分发给了对应的大臣。那些大臣们接到奏折时,脸上虽有惊讶,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仿佛觉得苏玹尘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接下来的十几日,苏玹尘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神演的筹备工作中。谢秋瑾按照他的吩咐,将神演即将举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神界,众神们得知后,反应各异——有人兴奋,有人期待,更多的却是冷眼旁观,想看苏玹尘出丑。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神仙踊跃报名参加节目选拔,其中大多是些年轻的神官,他们对苏玹尘的新规抱有期待。
      为了选出最精彩的节目,苏玹尘还特意安排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担任评委,对报名的节目进行逐一筛选。可那些老臣们明显敷衍了事,要么故意打低分,要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有谢秋瑾从旁协助,才勉强选出了十几个精彩纷呈的节目,有歌舞表演,有法术展示,还有滑稽有趣的小品,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神演举行的这一天,人界的中心广场上热闹非凡。广场中央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上装饰着五彩斑斓的绸缎和鲜艳的花朵,显得格外喜庆。高台周围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众神,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相互交谈着,气氛十分热烈——可苏玹尘知道,这热闹的背后,藏着多少冷眼和算计。
      苏玹尘身着华丽的衣服,但依旧是他偏爱的灰色,衣摆绣着精致的银色纹路,坐在高台中央的主位上,身边坐着谢秋瑾、贺遇和浴鹤三人。他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至少,还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随着一声清脆的钟鸣,神演正式开始了。第一个节目是一群年轻的仙子表演的歌舞《云裳羽衣》,仙子们身着飘逸的衣裙,伴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宛如下凡的仙女,引得台下阵阵掌声。
      接下来的节目更是精彩纷呈,一个个节目轮番上演,看得众神们眼花缭乱,叫好声此起彼伏。苏玹尘也看得十分投入,时不时地为精彩的节目鼓掌喝彩,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也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消散了不少——谢秋瑾三人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眼神里满是关切。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神演便接近了尾声。最后一个节目是由一位老神仙表演的法术展示,老神仙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轻轻一挥拂尘,天空中便出现了漫天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丽夺目,将整个广场都照亮了。
      就在众神们都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象中,纷纷欢呼赞叹。
      随后便是结尾,苏玹尘站在高台上,说着结尾词,人群涌动。
      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不知何时偷偷跑到了高台上,趁着众人不注意,猛地朝着苏玹尘的方向冲了过去,伸出小手,用力地推了苏玹尘一把。
      苏玹尘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推,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从高高的台子上摔了下去。
      “神君!”
      “玹尘!”
      台下的谢秋瑾、贺遇和浴鹤三人见状,都吓得惊呼起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连忙朝着苏玹尘摔落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其他众神们,有的面露惊讶,有的则是事不关己,甚至还有人眼底闪过一丝窃喜——他们巴不得苏玹尘出事。
      苏玹尘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一般,剧痛难忍,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谢秋瑾三人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谢秋瑾连忙抱起苏玹尘,焦急地说道:“快,快送神君去医馆!”
      贺遇和浴鹤等人也连忙跟上,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医馆的方向赶去。原本热闹非凡的广场,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刚才还在欢呼的众神们,此刻都面色凝重,纷纷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神里的情绪则各不相同。
      而那个推人的小孩,毫无畏惧的跑到一个女人怀里。那个女人连忙护着那孩子,将小孩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毫无悔过之意还说着苏玹尘明明是自己摔下去不怪他儿子,剩余跟苏玹尘比较熟的神则是愤怒不已。
      苏玹尘再次被送进医馆时,整个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胸前的朝服被鲜血浸透,脸色白得像一张宣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太医们见状,一个个面色凝重,连忙将他抬进内室,褪去染血的衣物,展开紧急救治。
      内室里,药香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几位年长的太医围着病床,手指搭在苏玹尘的脉搏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脉象紊乱,内腑重创,骨骼也有多处碎裂,情况危急啊。”为首的李太医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秋瑾守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焦虑。他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苏玹尘,心里满是自责:“都怪我,刚才没有看好神君,才让他遭此横祸。”
      贺遇和浴鹤也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浴鹤上前拍了拍谢秋瑾的肩膀,沉声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神君醒过来。”
      李太医随即吩咐道:“快,取千年人参来吊住神君的气息,再准备银针,我要为神君施针止血。”
      药童们闻言,连忙手脚麻利地取来所需药材和银针。李太医手持银针,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地刺入苏玹尘身上的穴位。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苏玹尘胸口的出血量渐渐减少,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苏玹尘依旧没有醒来,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李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神君这次伤得太重,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接下来的几日,必须日夜守着,随时观察他的脉象变化。”
      接下来的日子里,医馆内便忙得不可开交。太医们轮流值守,按时为苏玹尘施针、换药、熬制汤药。谢秋瑾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亲自为苏玹尘擦拭身体、喂药,眼神里的担忧从未消散过。贺遇和浴鹤也时常来医馆探望,有时还会替谢秋瑾照看苏玹尘,让他能稍微歇息片刻。
      众神们得知苏玹尘重伤的消息后,也纷纷派人送来珍贵的药材和补品,甚至还有不少神仙亲自赶来医馆,想要探望苏玹尘——可这些人不过是做表面功夫,若是苏玹尘真的倒了,他们只会第一时间踩上来。谢秋瑾也深知这一点,便婉言谢绝了所有探望,只说神君需要静养,不便打扰。
      这日清晨,谢秋瑾正坐在床边,为苏玹尘整理额前的碎发,突然发现苏玹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心中一喜,连忙凑上前,轻声唤道:“玹尘?玹尘你醒了吗?”
      苏玹尘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水……”
      “水来了,水来了!”谢秋瑾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到苏玹尘嘴边。
      苏玹尘喝了几口温水,喉咙里的干涩感稍稍缓解,眼神也渐渐清明了一些。他看着眼前的谢秋瑾,虚弱地笑了笑:“秋瑾,让你担心了。”
      “你终于醒了!”谢秋瑾眼眶一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都昏迷三天了,我和贺遇、浴鹤都快急坏了。”
      这时,守在门外的李太医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他上前为苏玹尘把了把脉,脸上露出了笑容:“神君醒了就好,脉象比之前平稳多了,只要好生静养,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李太医退出去后,谢秋瑾想安慰一下苏玹尘,刚开口:“玹尘啊……”
      苏玹尘靠在床头,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痛感。他唇边缓缓扯出一抹冷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自嘲与疏离。“谢秋瑾,以后不必再管我,”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我自有分寸,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谢秋瑾僵在原地,脸上满是无奈与受伤。他看着苏玹尘苍白的脸色,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分明是伤重未愈,却偏要摆出这般拒人千里的模样。“玹尘……”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苏玹尘那双深邃却冰冷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能颓然点头。
      待谢秋瑾落寞地退出内室,苏玹尘才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神界之中,真正打心底关心他的,也就只有谢秋瑾、沈秦淮、贺遇和浴鹤四人了。谢秋瑾的忠心耿耿,沈秦淮的默默守护,贺遇的率性相助,浴鹤的清冷关怀,这些他都记在心里,珍视万分。
      可正因为珍视,才更要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这神界危机四伏,那些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若是连累了他们,毁了他们的名声,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与其让他们因自己陷入险境,不如现在就狠下心来推开他们。哪怕会被误解,哪怕要独自承受这风雨,他也甘之如饴——至少,这样能护他们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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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已开新书《相思病》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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