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主神都是她大客户》银烛鸢尾

2、地狱之主

　　月光渐暗，四周的风声仿佛也静止了。

　　目之所及，所有的鬼怪全都战战兢兢跪伏在地，现场只有裴灵舟自己还站着。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弯一下腰以示尊敬，下一秒发现那位阎王殿下已经走过来了。

　　宽大袍袖于风中猎猎作响，他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由于身形太过挺拔，导致她不得不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说实话，他确实打破了她此前对阎王的设想，她本来以为阎王的形象应该是个豹头环眼、满腮虬须的老男人，结果却是个气质古典清冷的美男子。
　　他有双优雅含情的瑞凤眼，眼底墨色正浓，端详她时不言不语，像是这寂静深夜里的一幅画。
　　美则美矣，但却有无形威压迎面而至。

　　他注视她半晌，终于缓声开口，声线低沉，犹如古老钟磬。
　　“初次见面，我是地狱空间主神，燕渡尘。”

　　见他主动伸出手来，裴灵舟下意识握住，温度冰冷，冻得她一激灵。
　　“噢，您好您好，我叫裴灵舟，就一算命的。”
　　“我知道。”
　　“您知道？”

　　燕渡尘环视一圈，平静回答：“这地方并不合适，或许我们可以去你家细谈。”
　　“？”
　　这才刚见面，去她家就合适了？

　　但裴灵舟觉得，人家显然有备而来，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行吧，都听您的。”

　　……

　　裴灵舟比较宅，白天就喜欢待在家，傍晚去开店，快到黎明了就打烊，所以作息不太规律，跟猫头鹰似的昼伏夜出。
　　她曾给自己订过一个人生小目标，即在繁华地段买一栋复式小二层。
　　现在这愿望算完成了一半，因为她租了一栋复式小二层。

　　租的房子七十平米，本来还算宽敞，但由于她随意堆放杂物的习惯，而显得分外拥挤。
　　燕渡尘进屋时，先迈过了门口一大堆的快递盒子，又踢开了坏掉的扫地机器人，顺便捡起了从桌上掉落的几本书，最后想在沙发落座时，不慎从缝隙中拎出了她的卡通款小内衣。

　　他拎着内衣停顿片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是什么。
　　裴灵舟动作则更加迅速，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内衣直接塞进了外套口袋。
　　“不好意思，提前不知道您要来，也没收拾房间哈。”
　　“……嗯。”

　　跟在后面的白无常，见状啧啧出声：“这么漂亮个小丫头，生活习惯这么随意，牛头马面的房间都比你整齐。”
　　“职务这么高的七爷，素质这么一般，我刚遇到的女鬼姐妹都比你有礼貌。”
　　“诶！诶老八你看她……”
　　黑无常沉默上前，及时捂住白无常的嘴，把他拖到一边去了。

　　裴灵舟这才转过头，不紧不慢问燕渡尘：“阎王殿下，您喝点什么？”
　　“喝茶。”
　　“没有茶，我不爱喝茶。”
　　燕渡尘看她一眼：“那就喝水。”
　　“行。”

　　于是她给他斟了杯水，给自己沏了杯咖啡，又给黑无常倒了杯橙汁——当然，什么也没给白无常准备。
　　黑无常喝了一口橙汁，默默递给了白无常，见白无常拒绝喝，就捏起他的舌头，往杯里蘸了一下。
　　“尝尝。”
　　“……”

　　另一边，裴灵舟总算和燕渡尘聊起了正事，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对面，借着咖啡杯的掩护，暗中打量他。
　　空间主神级别的大佬，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真新鲜。

　　“阎王殿下特意来我家一趟，是不是因为地狱塌了，整修需要时间，想借住几天？”
　　“不住。”燕渡尘言简意赅，“我想委托你办一件事。”

　　她纳闷：“我还能帮上您的忙呢？”
　　“散落在本空间的亡魂，目前只是一部分，为方便地狱整顿，我决定把另外一些亡魂也放过来，由你照看。”

　　“……我这小破屋哪住得下那么多鬼啊！”
　　“老七老八在郊外找了一座废弃病院，我会封印那里，钥匙留给你。”

　　任凭裴灵舟的脑子再灵活，碰到这种事也难免宕机。
　　她没说话，正托腮发呆，就听见燕渡尘又道：“尾款你可以开价，作为事前订金，我已经把你这间房买下来了。”
　　他一招手，黑无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文件递到面前，正是复式小二层的产权证书。

　　裴灵舟：“？！”
　　苍天，这还犹豫什么？人生的小目标都实现了，给鬼当当保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算命铺子先不开了。

　　她接过产权证，露出了非常发自内心的微笑：“十分感谢，愿意为阎王殿下效劳。”
　　白无常在一旁阴阳怪气：“看来世人的劣根相同，见了金钱利益都走不动路。”
　　“那当然。”她反唇相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那帽子上都写着一见生财呢，难道你们地府公务员不领工资纯干活？这么廉价吗？”
　　“……你说谁廉价！”
　　“我就说你。”

　　燕渡尘将水杯放回桌上，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响，他淡然抬眸看向白无常。
　　“……”
　　白无常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废话。

　　燕渡尘说：“裴老板，为了便于出行，我会给你配一辆车。”
　　“那怎么好意思呢？”裴灵舟笑得眉眼弯弯，“其实我没驾照，要不您配一辆摩托车？”
　　“也可以。”

　　“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很快，老七老八会负责通知你。”
　　“好，没问题。”

　　燕渡尘点点头，仍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没有一丝笑意。
　　他说：“希望裴老板能够严格保守这一秘密。”

　　“那是一定的。”裴灵舟想了想，“阎王殿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那么多稳定的中级空间，那么多通阴阳的人，您怎么就选中我了？”

　　燕渡尘沉吟良久，将目光移向她手上的戒指。
　　“因为你很有天赋。”
　　“……就这一点？”

　　他沉声道：“你的法器里，积攒了许多来自高级空间的能量。”
　　“天道系统失衡，你所在的中级空间也失去屏障，变成了能量波动最强的地方。”

　　＊ ＊ ＊ ＊ ＊ ＊

　　裴家的异能一脉相承，法器也是祖传的，由于血统特殊，男性后人都活不过四十岁，女性后人则要经过残酷试炼，才能完全得到法器的承认。
　　裴灵舟从小就没见过母亲，十八岁那年父亲离世，她进入了成年试炼的阶段，穿越各大高级空间，完成了共计三十场高难度惊悚任务。
　　然后二十二岁回归，成为了法器真正的主人。

　　裴家的法器定魂戒，犹如大型能量存储器，每到一处高级空间，就会源源不断吸收那里的能量，而这些能量都将被新的主人所用。
　　这也是裴家的女性后人，远比男性后人力量强悍的原因。

　　况且裴家已经三代没生女儿了，可以说近百年就出了裴灵舟这么一个姑娘，力量几乎直逼峰值。
　　恰逢天道总系统失衡，高级空间动荡，有她在的中级空间，就如同存在定海神针的一片净土，想不被盯上也很难。

　　“我没去过地狱空间，地狱有什么可试炼的，直接把我下油锅炸一炸吗？”
　　此刻的裴灵舟，正骑着阎王燕渡尘给配置的小摩托车，在深夜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她车后面一左一右漂着黑白无常，阴间保镖，幸好普通人看不见他们，否则这一定会被录入年度十大恐怖画面。

　　白无常说：“你脸皮有点厚，下锅也未必炸得透，我们还嫌弃你费油。”
　　“真厉害啊七爷，还押上了，你没干鬼差之前是个rapper？”
　　“……老八，没长嘴吗？替我骂她！”

　　黑无常冷声劝：“你歇会儿。”
　　“我不累！”

　　一人二鬼说着些没营养的废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那座废弃精神病院，一进门见里面众鬼横行，极为壮观。
　　先前去过裴灵舟店铺的分尸女鬼，刚好站在门口，还朝她打了个招呼。
　　“裴老板，饿了。”

　　裴灵舟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香烛递给它:“不知道好不好吃，这玩意儿我也不能尝，不好吃回头再换一家买。”
　　“谢谢。”
　　女鬼接过香烛，嘎嘣一口咬了半截。

　　裴灵舟又四处走动，见到有鬼迎上来，就给对方发吃的，那情形，就跟开仓放粮一样热闹。
　　“以后大家就是自己鬼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都会尽量满足。”

　　淹死的白衣女鬼靠近她，抖了抖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
　　“穿旧了，想换一件，行吗？”
　　“行。”她爽快答应，“明天我多买几件烧给你，你随便挑。”

　　有对年纪很小的双胞胎，眼巴巴地盯着她:“想看动画片。”
　　“回头我检查一下，这医院的电视还能不能用，不能用就想办法修。”裴灵舟说完，悄悄和黑无常耳语，“八爷，相关费用都会报销吧？”
　　“会。”
　　“那我就放心了。”

　　白无常嘱咐：“你除了打扫卫生，每隔个两三天还要组织集合，给它们念一念经，定期净化身心。”
　　“念什么经？大金刚经还是小金刚经？”
　　“这一本。”

　　她从他手里接过那本经书，见封面上写着：《地府有本难念的经》，谢必安、 范无咎合著，文武判官、牛头马面、枷爷锁爷倾力推荐。
　　……操。

　　“不是我说，你们这属于挟带私货，强行安利了吧？”
　　“别胡扯啊小丫头！”白无常义正辞严，“这是度化亡魂指定用书，阎王殿下亲自选用的。”

　　裴灵舟半信半疑看向黑无常：“他说得是真的？”
　　黑无常：“假的。”
　　“……”
　　“但念一念也没坏处，念不死人。”

　　是啊，听她念书的都是鬼，再死还能死哪去？
　　裴灵舟无语，把经书塞进了怀里。

　　她觉得这俩鬼差实在碍眼，正准备找个借口把他们赶回去，忽然感觉口袋里手机振动，有人打电话来了。

　　她按下接听键，立刻换上一副正经播音腔，客气询问。
　　“您好，这里是小裴事务所，主营心理咨询、运势测算、风水改良等业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半晌，那边传来一阵清爽少年音，犹如夏日里的橘子汽水，沁人心脾。
　　“裴老板，我这有个大单子，明晚十点，来东街Helens酒吧详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