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你的丈夫》明目饮

6、第 6 章

　　是非常正确的推测。

　　了解天使这一群体越深，你越明白，他们能作为群体诞生而非个人，已然是造物主的手下留情。

　　更何况，他们还有羞耻心和占有欲。

　　倘若天使们没有一丁点儿的羞耻心和占有欲，你当下的婚姻里的丈夫利奥拉，会成为复数天使们的倒影。

　　而与灵魂相关的生物，总是摆脱不了共感的猜测，他们甚至可以共用同一个灵魂，作主诞下的工蜂。

　　羞耻心和占有欲则很好的避免了这种状况，将一个族群的爱切割成不同个体想要表达的形状，随着你欲望的偏向又进行细微的调整。

　　他们不可能链接彼此的魂灵，共享彼此的感官，在不动声色中，让你作了一个族群的妻子。

　　这不被主所允许。
　　不被他们的欲望所允许。
　　所以肉眼可见的，你不能只拥有第七段婚姻，因为天使们不会因为一段婚姻，就为你敞开所有的图鉴。

　　他们是群体，群体由一个个个体构成，每个个体都具有独立性。不像龙。

　　作为你的第一任丈夫，跟你结离了六次的丈夫，龙是独立的个体，他折腾自己折腾得风生水起，只为了让你维持婚姻里最重要的新鲜感，但始终都只有一条龙。

　　一条龙，时间切的再碎，再懊恼自己不该让自己成为自己的情敌，他依旧是一条龙，不是群体。

　　天使们不一样，他们并非生来无性的个体，踏入婚姻的门槛也没有高到哪里去，族群里能够风平浪静，每一位看上去都无欲无求，是因为他们的欲望一直都是被满足的状态。目前欲望出现了空缺，他们还有充足的耐心，等待你步入下一段婚姻，可那欲望不能一直是缺口。因此，常驻你婚姻的只会是种族，而非个体。

　　作为曾经的外人，你都可以在天使的默许下了解这些，读取他半片的灵魂。生来就是天使的利奥拉，自然会更清楚他的族群会做些什么。

　　阻止么？
　　不会。
　　欲望太浅薄的灵魂仅用一根丝线无法落地。

　　行为矛盾么？
　　矛盾。
　　默认的事情里，他偏偏还有私心，灵魂里还有撕裂一样的痛苦。
　　他不想结束这段婚姻。
　　由此表现出来的是寸步不离。

　　你倒是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一个种族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没有纷争的影子。甚至于其他的天使们，都可以分担利奥拉原本的工作，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完成他的寸步不离。

　　“人类的婚姻里，一旦出现纷争，往往意味着裂痕的产生和婚姻的终结，我们无意缩短与你相处的时间，更不想亲手制造心灵上的隔阂。”

　　“因此，我们种族之间的纷争，只会发生在婚姻开始之前。”

　　利奥拉说他们族群的纷争与其他种族一样的无趣，甚至都比不上他们称量灵魂的时刻。那时候，他们尚且能够见证一些新的故事，讨论一下那些灵魂的品质，圈定愿望的范围。

　　对于伴侣的争夺，规则则是非常明确。

　　因为明确所以不存在意外。
　　就是按照次序来。
　　想要改变次序或者保住次序就会出现纷争。

　　“灵魂碾碎其他的竞争者，或是吞下他们，滋养自己的力量。只有力量最强的天使，才能以第一位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第一个向你发出婚姻的邀约。”

　　利奥拉作为从前的第一位和现在的第一位，笑了一下：“好在我一直都很强。”

　　从你到达天上之城醒来到利奥拉的求婚之间，时间并不长，这不长的时间里穿插着他们的纷争，你会好奇低次序的天使如此挑战高次序的天使。

　　如果一切次序都有意义，那么理论上，低次序的天使并不擅长战斗。

　　利奥拉肯定了这一点：“你是对的。但族群里，有族人不喜欢战斗所以次序低，次序低的族人亦可以通过自愿聚合的方式缔造新的族人。”

　　这种聚合方式被称作献祭。
　　在人类眼中，是数位天使献祭自身来召唤一位强大的天使。放在他们族群里，是数位族人抹去自己灵魂上的差异性，组合成一位新的天使。

　　新的天使是强大的，是有高次序竞争性的。

　　但高次序不意味着结婚的时间一定会提前，就像第一位在你没有答应前，不一定会是第一位结婚对象。

　　力量只能确保抢占先机，不能要求自己选定的伴侣一定会选择自己。

　　就像现在，你同利奥拉缔结了婚姻，依旧拦不住其他族人的求偶。

　　纷争只是不在明面，暗地里，它旷日持久，连婚姻持续的时间都要争夺。

　　不能让伴侣过早的厌倦。
　　不能让后来者有太多的手段可供施展。
　　所谓的婚姻只持续一段时间，是一句心知肚明的假话，没谁真的想要这样的公平，独占欲让他们想要的是偏爱。

　　纵使不成——
　　族群的力量总会牵绊伴侣一段时间。

　　内部没停下的纷争，扩散到外界，是一次行为的偏移。

　　族群里的第二位，依照次序顺利的话会是第二个拥有婚姻的天使加赫拉尔，在人的机构里遇见了那位伴侣的前婚约者。

　　单向不洁链接的另一头。
　　蜷缩在人之躯壳的龙。

　　“开放福音获取通道，增加人类出卖灵魂的手段，甚至目标都不是灵魂上的承载物。怎么，你们族群的争斗已经剧烈到粗制的灵魂都得紧急采用，填补自身的缺损了？”

　　攻略组组长张九原。
　　他撑着一张人皮，神情冷肃，被走道上的灯光一打，宛若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一只恶鬼。
　　湿淋淋。
　　献媚的对象不在，就只剩枉死的怨气。

　　人的建筑脆弱，观测手段也脆弱，众多福音之下，依旧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冲突。

　　这是好事。
　　无知者得享幸福，智慧者苦痛缠身。

　　加赫拉尔在族群里的对人类礼仪学的还不错，更兼气质突出，在一众天使中生有一张亲和力和生命气息溢出堪称治愈系的脸。抵达人的机构时虽遗忘了一些琐碎，但还记得在脸上先找到如沐春风的角度，如此，才施施然向伴侣的前配偶打招呼，用的还是此前的称谓：“张组长，人类认同了此次交易。正如你认可了她的选择。”

　　他的挑衅或许学得不好。
　　张九原没有什么反应，如主所言，他并不在意那六段婚姻究竟何时结束，因何结束。

　　他在意的东西并不能用来挑衅。

　　因为他们正在被同一种情绪折磨。

　　张九原神色不变，语气轻飘飘：“省着一点，人太少了，会留不住多少时日。”

　　“这是前辈的忠告？”

　　“可以是。反正，她会离开不是共识吗？不然你们这种惯会装模作样的，何必为个次序争个头破血流。”

　　人类意识不到的地方，每位界主其实都挺了解其他界主的。界域合不起来不是因为信息差，是因为老底全摸透了，还对对方没奈何。

　　譬如这位张九原，死的不能再死又不得不继续死的孽龙。诞生他的副本里血流得都成了无人的汪洋，还在不断的下着血雨，龙都无法借着它们真的下了九原去往死之静处。

　　秩序之城的天使原想过与他合作，先是利奥拉，再是加赫拉尔，皆是止步于副本前。

　　血流得太多，恨太沉重，于是片羽不浮，灵魂进了便会被腐蚀。若是能够找到这位界主真正诞生的故事，破开副本运转的内核——

　　那是在下战书而非合作邀请。
　　他痛成这样的故事，让他甘心，让他放弃血流不止的孽，他只会撕咬任何一个让他放下的对象。

　　天使们便将合作的对象放在其他界主身上。

　　如今遇见，唯一的联结便是伴侣，他是伴侣的前夫，端着前夫的姿态冷眼去看他们被抛弃的结局。

　　无需在意的败者。
　　故作大方的败者。

　　加赫拉尔不能理解这位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自信他们这一族群做完伴侣的调味剂后，伴侣还会去吃他这头疯龙的回头草。

　　喜新厌旧是很好的品德，如此，他们每一位才都拥有与伴侣相处的机会。

　　张九原是被厌弃的旧人，用着魂归之所当自己名字的疯龙，迄今为止，并不敢将全部的自己展露给人看。

　　隐瞒是大罪。

　　张久原：“装，就继续装，你们有本事回去告诉那群人类，说你们和他们的交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说你们只是觉得充满希望的灵魂很好吃。”

　　加赫拉尔：“诡辩。你并未回答你对她的欺瞒，你只是在转移矛盾。”

　　加赫拉尔：“你知道自己的真实丑陋不堪。”

　　来谈合作的只能是加赫拉尔，弱一点的可能会在龙不崩皮的时候就死。加赫拉尔不一样，加赫拉尔可以撕开他的皮。

　　张九原要等伴侣回头。
　　加赫拉尔要等机会跟伴侣结婚。
　　打起来双方都要损失一些东西，一个失去人类身份，一个失去追逐伴侣的资格。人类身份张九原要留着给伴侣合法出现在各大界域用，追逐伴侣的资格加赫拉尔要留着求婚用。

　　那么，看起来，张九原只能忍气吞声。
　　没有。
　　他还能笑得出来。
　　因为他最惧怕的事情确实没有发生。

　　婚姻依旧束缚不了他的伴侣，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一些跟人不同的生物，好奇在她面前出现的龙和天使。

　　等到好奇消耗殆尽，她会挣脱天使们自以为是的束缚。

　　死不掉的孽龙耐心地等待她厌倦的时刻。

　　正如天使还在等待伴侣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说

　　调整完了，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