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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临渊寻光终未果(四) ...


  •   文落诗半个身子还没出雅间的门,就被长晓给堵回去了。

      眼见着长晓关门后就迫不及待拎起她的胳膊按在墙上,打算亲她,文落诗目瞪口呆,惊慌失措道:“你说进屋就进屋,凭什么听你的?酒楼是你家开的啊?”

      跟方才见覃言之时那副冷清模样判若两人。

      长晓沉默一瞬,从容道:“对,是我开的。”

      这回换作文落诗傻了。

      她随口问一句而已,就像街上人打架时动不动就问“阎王殿是你家开的啊”一样,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家酒楼还真是长晓开的,歪打正着。

      她还懵着,长晓就忽然低头,在她额头处落下一吻。

      “你让我问的,我可都问了。”长晓幽幽道。

      言外之意,我都帮你了,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亲一口?

      文落诗气哼哼推开他:“昨天我就跟你说要来这里,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家酒楼是你的开的。”

      长晓失笑:“昨天只顾着你了,没想酒楼的事。”

      一句人,让文落诗忽然觉得脖子上被咬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我还刚想问你,覆雪怎么提前走了?我没来得及和她说让她别付钱。”长晓终归是不舍得把文落诗长时间按在墙上,此刻轻轻松松将她一揽,抱进怀里。

      “躲人呗,”文落诗道,“自从知道言之在对面屋里,我看她如坐针毡,一刻都不想多待。”

      “是吗,我还以为她可想见面了呢。”

      “她嘴硬,死不承认。”

      “落儿,论嘴硬这件事,没人比得过你。”

      文落诗意识到长晓在说什么,狠狠掐了他一把:“不过覆雪最后自己说漏了嘴,她是想见的,但表面装作不在乎和痛恨。”

      长晓再次一笑:“我严格遵守你的要求,该问的问了,该做的做了。”

      “结果如何?”

      “你大约猜对了,”长晓揉揉她后脑勺处的头发,“也是个心口不一的。”

      文落诗若有所思。

      她信得过长晓,他看人看得准,一般不会推断错。如此说来,覆雪和覃言之两个人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表面相杀,实则相爱,还都以为对方根本不可能爱自己,只会痛恨自己,同时,自己还觉得愧对于对方。

      这还真不是长没长嘴的事,更不是不好意思或者欲迎还拒。没人会去和死敌仇人试探心意,两人注定只能这么耗下去。

      文落诗作为同时认识两方、恰巧知道两方所想的人,顿时觉得这事不好办了。

      “我看言之方才出门时挺平静的啊。”她思考道。

      “他不一向这个样子吗?”长晓接话,“表面稳重至极,形式有条不紊,但偏偏,作为和他熟悉的朋友,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文落诗还在思考,思考得入迷了,没发现长晓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她反应过来时,睁大眼睛:“你乘人之危啊。”

      长晓眼眸一眯,笑道:“我若是真乘人之危,就该趁着你迷糊的时候,把你直接抱到床上去。”

      文落诗现在已经做到能忽略他这些话了,又开始低头思考覆雪和覃言之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事情,一时半会没有结果,别想了,”长晓推推她,“有这工夫,想想你我的事。”

      文落诗当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一本正经道:“既然酒楼是你开的,那么,今晚住这里?”

      长晓颔首:“二楼都是雅间,客房在三楼,一会我叫掌柜上来。方才来得急,他大概没认出我。”

      文落诗转头看向窗外,见戏台上锣鼓声渐缓,想来是这出戏已然接近尾声。台下的人群从外围开始松动,到最后,她隐约看到常绫下了场,街上的人们纷纷转头准备离开。

      按理说,如潮水般的散场,没什么可看的,可文落诗偏偏注意到了一处不同。

      有一个姑娘,她不走。

      她一直站在人群中央,打扮得灰扑扑的,很是不起眼。可四周人看戏时都在嬉闹说笑,边聊天边指手画脚,她却看得格外认真,一直仰着脖子,目不转睛。旁边有人觉得她好欺负,故意拱她一下,挤到她前面,她也根本不理睬,继续仰头看戏。

      文落诗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姑娘,与其说是看戏认真,不在意周围的人,不如说是对任何事物和人都提不起兴趣。她双眼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情绪,倒像是两团死寂的白。周围怎样,她漠不关心,别人挤她,与她也毫无关系。

      像一颗坠落很久、蒙尘很久的流星。

      文落诗刚想开口叫长晓,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大概是谁急匆匆跑上楼梯,碰倒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雅间的门被“哗啦”一下推开。一个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见到长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大喜过望,立刻转身关雅间的门。

      文落诗认出,这是方才在柜台后面的掌柜。

      掌柜认真打量了长晓一番,从上看到下,唏嘘片刻,好像见到他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接着,她像是刚想起什么,退后一步。

      只听她自顾自“哦”了一声,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然后,忽然之间,原地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

      这番动作太过于突然,文落诗吓傻了,长晓没反应过来。

      “主子!你竟然来临渊城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啊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

      长晓很尴尬地看了文落诗一眼,轻咳几声,连忙叫掌柜起身。

      “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讲究这些礼节吗?”长晓无奈道。

      掌柜连忙摇头,双眼放光:“那可不行,表兄一再叮嘱我,对主子一定要尊敬。”

      说这,她忽然看了文落诗一眼,像是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个人。

      还是个女人。

      “呀!”掌柜立刻提起嘴角,笑盈盈激动道,“这位想必就是我表兄说的,我们未来的夫人了吧?”

      文落诗瞪大眼睛,很想崩溃地脱口而出“你表兄是哪位人才”,可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掌柜忽然朝着她的方向就要再一次原地跪下去。

      文落诗吓得立即掐了个决,化作一道光,从窗户缝里飞出去了。

      这个屋她不待了!长晓身边也不待了!

      文落诗想着,寻光的落脚之地向来隐蔽,不问的话根本找不到,现在当场给常绫传信,她不一定能及时看到。她又不想显形去街上晃悠,免得没过多久就被长晓抓回去。这样一来,最靠谱的地方,就剩下藏书阁了。

      很少有人愿意埋头看一天书,而且藏书阁那么大,书架那么多,一般人找不到她。

      她直奔临渊城的藏书阁,做好了在书海里度过漫漫长夜的准备。

      *

      晚上,文落诗靠着书架,蜷坐在地上,刚随口应付完来清场的书阁小伙计,怀中的翠羽传意石就有了反应。

      长晓问:“要不要我去接你?”

      文落诗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心思一动,给他回了一句:“你若是能找得到我,就来接我呀。”

      她笃定了长晓会知难而退,因为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好给她传信,直接说让她回酒楼。她甚至预想到了长晓会和往常一样叮嘱她,说外面冷,快回来。

      但没想到,她没再收到回信。

      想来是长晓被临时的事情绊住了。文落诗想着,干脆借此机会把手头这卷书看完再回酒楼,不打扰长晓,她还能过过看书的瘾。

      她漫不经心把传意石收了起来。

      谁知,等到她快把书看完,就剩下两页的时候,忽而觉得面前烛光一暗,被什么挡住了。

      抬头时,发现面前站了个高高大大的人。

      火光模糊中,长晓慢慢蹲下,轻轻伸手揽过她的后颈。文落诗还没回神,就见长晓低唇,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一吻。

      “回家了,明天再看。”长晓的语气如同温软的晚风,熏得人如痴如醉,“你若坐得太久腿麻,我可以抱你回去。”

      文落诗终于回神,微微惊讶:“你怎么猜到我在这里的?”

      长晓闻言,眉眼更加柔和,眸中流动起无数场春风。

      “这还用猜吗?”长晓笑道,“文姑娘若是往外跑,还赖着不想回家,那么,她要么在书局,要么在藏书阁,没有第三种可能。临渊城没有欲晓书局的分店,故而,只剩下这个藏书阁了。”

      文落诗明知道长晓在故意哄她,一个劲告诉自己,不要被他甜言蜜语给拿捏了,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上荡起无数道热流。

      身边那盏暖融融的烛火,仿佛“哗啦”一下,将温热倾泻开来,席卷了她全身。

      微弱的火光里,眼前人面颊暗沉,可那一双眼眸却更加深邃动人,像是两颗闪着光的星子。

      有那么一瞬间,文落诗觉得,她的心化了。彻底化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大概是因为,有人深夜为她而来,接她回家。

      “我还剩五六页,”文落诗急忙去掩盖这场承受不住的心动,别过头去不看他,“不看完我睡不着觉,难受得慌。你坐下来稍等,我看完就走。”

      与其说是再看会书,不如说是争取一些时间,让她内心平静下来。

      长晓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整了整衣袍,席地而坐,靠在文落诗身旁。

      往后一刻钟里,文落诗在认真沉浸地看书,长晓在认真沉浸地看文落诗。

      直到文落诗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书,锤了锤麻木的双腿,忽而转头明媚笑道:“劳烦长晓魔君就等。”

      “不久等,”长晓扶她站起身,“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文落诗一直在笑,笑到她以为今晚的嘴角是彻底降不下来了。她心想,这副脸上神情,怕是只能借着书架间灰暗的影子来遮掩一二。

      晦暗不明之间,无数情绪流淌、涌动、萌发。

      走下藏书阁的木楼梯时,长晓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紧攥着文落诗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酒楼的掌柜白日里一直在说她的表兄,她表兄是谁啊?”文落诗边走边问。

      长晓脚步一顿,随即笑道:“赤缇城,扶桑楼的何掌柜。”

      文落诗似是没想到,拉长声音“哦”了半天。

      走着走着,文落诗突然停下来。

      她隐约记得,在赤缇城那会,她和长晓还什么都没有呢!这何掌柜看着老实憨厚,实则万万没想到,竟然告诉自己表妹,她是那个“夫人”!

      她停下,转头无奈看向长晓:“你手下的人,是不是都对我有什么误解?”

      长晓从善如流:“大约是以讹传讹。白日里我和她说过了,放心,以后她只会称呼你文姑娘。”

      文落诗满意了。

      她隐约知道,不是这些人误解了,而是长晓故意坐视不理,任由他们乱说——因为这些乱说的,正合他意。

      但她不能让长晓这样推波助澜下去。

      她不是不想承认和长晓的关系,她只是不想在确定二人未来会分开、根本没有可能的情况下,白白占着这个名声和位置。跟她捡了个便宜夫君,还拿鸡毛当令箭一样。

      喜欢归喜欢,那是她一个人的事。该清醒划界的时候,她还是很有分寸的。

      脑海中辗转这个想法时,文落诗丝毫没注意到,她的手还在被长晓牵着。对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一处酒楼的掌柜姓凤,也是我在临渊城的掌舵者。她看似毛手毛脚、咋咋呼呼的,实则很厉害。在临渊这段时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她。”

      文落诗认真点点头。

      现在她和长晓熟了,知根知底,长晓的这些事情都拿到明面上来和她说。

      除了长晓真实身份这件事,二人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一起装傻充愣,别的什么事情长晓都不回避她。至于白天的事情,文落诗除了被吓着之外,也一点都不生气。这完全不怪长晓御下不严,估计只是凤掌柜太过于激动,毕竟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谁都以为长晓会在融雪城不出来,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出了藏书阁大门,小伙计跟终于送走瘟神一样,满眼感激地看着长晓牵走了他的姑娘。

      他急火火把藏书阁的门锁上。方才,他是真担心这姑娘赖在这里不走,那样的话,他只能照常锁门,然后去给姑娘找个铺盖卷,搬到书架旁了。

      不过,这郎君和这姑娘都好漂亮。看起来天生一对。

      小伙计的眼睛都直了,站在原地,一直看到二人消失在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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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卷】在专栏预收,这里只有上卷。防止故事看了一半“嘎巴”一下BE结束了,宝贝们可以点作者专栏,提前收藏下卷,这样开文就能接到通知了。 更新时间晚10点,如果今天没更,就是作者又去赶论文或者准备考试了。快完结的时候会修前面的错别字。感谢各位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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