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万里》照妟

66、执令如山

　　“第七十六场比试结束。胜者，夏犹清。”

　　乐思蜀还未回过神来，便听顾抱一沉声宣布道。喝彩声轰然响起，台上的夏犹清挥手化去剑气，随即快步走到容白身边，与她低声交谈起来。

　　“夏少侠比起剑来倒很有风度呢。”

　　乐思蜀望着台上的两位剑客，心中想道。

　　“阿蜀，我们先回去吧。”

　　这时宇明婋的声音穿过喝彩声传入耳际，乐思蜀回头看向她，却见宇明婋扬眉一笑，向自己轻轻眨了眨眼睛。

　　“走吧。”

　　乐思蜀很快领会了宇明婋的意思。她应了一声，和宇明婋并肩走出人群，二人加快脚步，没用多久便来到天鼓峰附近。

　　天鼓峰坐落在几座连绵的低矮山峰之后，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乐思蜀和宇明婋打算先攀登到半山腰，再寻个无人处驾驭起飞行的法器。

　　“这座山峰台阶也太多了些。”

　　在距离天鼓峰较远的时候，乐思蜀遥望着平整的山壁，本以为此山要比流霞峰、太微峰易于攀登，但当她和宇明婋来到天鼓峰脚下，正式开始登山时，却发现此山中颇多上上下下、弯弯绕绕的台阶，爬起来并不比其它山峰容易。

　　“的确。”

　　宇明婋边登山边应了一句，跟着在锦囊中翻翻找找，将载着她和乐思蜀来到霁州的铜镜“望山海”取了出来。

　　“阿蜀，你看那个台阶背后的山谷怎么样？”

　　宇明婋抬头眺望了远方半晌，回眸对着乐思蜀说道。

　　“不错，那里没什么人，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我们就从那里开始驾驭法器好了。”

　　乐思蜀随她一起前望，过得片刻应了声好。她们加快脚步登上台阶，接着转过身，顺着乐思蜀唤出的藤蔓滑到树林中央。在观察了四周并无旁人后，宇明婋一手攀住藤蔓，另一只手握紧铜镜，将一股灵力注入其中。

　　“好了，我们上去吧。”

　　眼看铜镜一圈圈荡漾开来，最终定型在足以容纳二人的大小，宇明婋望向乐思蜀，朗声笑道。

　　“好。”
　　乐思蜀颔了颔首，轻轻松开藤蔓，和宇明婋一同落在铜镜之上。

　　“啊，真是的。”

　　铜镜缓缓上升的过程中，乐思蜀看着下方的山景，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

　　宇明婋讶异地看向她，关切地问道。

　　“我忘记说换衣服和蒙面的事情了。”

　　乐思蜀有些懊恼地说着。

　　“为什么要换衣服和蒙面？”

　　宇明婋观察着下方的景物变化，含笑问道。

　　“换衣服和蒙面一来可以给尉迟长老增加点辨认的难度，二来也能避免她发现你是烈火宗的大师姐嘛。”

　　乐思蜀想了想尉迟泰公正威严的做派，思绪蔓延到她一封急信寄到灼州，严词批评宇熠教徒无方的样子。

　　“不妨事的。”

　　宇明婋听乐思蜀说完后朗声大笑，手指在铜镜上敲了几敲：

　　“师尊了解我们这么行事的缘由，就算尉迟长老写信给师尊指责我们，她也只会哈哈一乐，等我们回去之后夸我们做得很不错的。”

　　乐思蜀脑海中肃穆严峻的尉迟泰登时被爽朗大笑的宇熠取替了，她想到宇熠拍着自己和宇明婋肩膀，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的样子，也不由得展颜一笑。

　　二人有说有笑，铜镜也继续向上升起，乐思蜀注意到一段台阶上有不少妙华门人在来来往往，便拍拍宇明婋，向下指了一指：
　　“阿婋，你看。”

　　宇明婋顺她所指看了片刻，旋即笑着将手按在铜镜之上：

　　“相信她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

　　说话间她再度将灵力注入镜面之中，铜镜陡然下沉数尺，在即将接触到山上行人时又骤然拔高。这一来一回间已有眼尖的妙华门人发觉她们的踪迹，在确定乐思蜀和宇明婋并非自己的同门后，她仰起头来，正色说道：

　　“二位道友，妙华宗的宗门之内是不允许客人驾驭飞行法器的，还请二位快快收起法宝，我可以送你们上山或者下山的。”

　　乐思蜀向下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的妙华门人，她也背着一柄重剑，显然是尉迟泰的亲传徒生。

　　“什么？”

　　乐思蜀虽然清清楚楚听到了她的提醒，却装模作样地揪了揪耳朵，面上露出茫然之色。宇明婋也未答话，她又一点镜面，铜镜向前滑行了数尺。

　　“二位道友，别再向上去了！被我们师尊发现了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位妙华门人神色微变，用长辈般关切的口吻说道。乐思蜀在心中感激她的古道热肠，双手却和宇明婋一同按上镜面，驾驭着铜镜飘飘摇摇地向峰顶飞去。

　　越来越多的妙华门人发现了她们，一些人和方才的中年门人一样出言提醒，另一些人则恼怒地呵斥。不论是提醒还是呵斥，乐思蜀和宇明婋都当作没有听到和看到，铜镜载着她们晃晃荡荡，眼看就要飞上天鼓峰的峰顶。就当此时乐思蜀忽觉身侧有刚猛剑意斩下，铜镜随即当头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她和宇明婋及时扶住对方，稳住身形后一同向后看去。

　　“二位道友。”

　　威严宏阔的女声适时传来，尉迟泰手握重剑站在铜镜下方，神情严峻地看着乐思蜀和宇明婋二人。乐思蜀和宇明婋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刻意伪装过的迷茫表情。

　　“我想接引的门人应该告诉过你们，除去宗门中人外，其余人等是不允许在妙华宗内驾驭飞行法器的。”

　　尉迟泰说着一握剑柄，金紫色的雷电从她双掌之中腾跃而出，顺着剑身一路直下，隐没于地面之中：

　　“明知故犯者，当罚。”

　　“罚”字铿锵有力地落地之际，那道金紫色的雷电从地面中猛然窜出，乐思蜀还没反应过来便觉铜镜猛然一颤，她只匆匆看了宇明婋一眼，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下急急坠去。

　　“小心。”

　　眼看自己和宇明婋的身体即将撞到地面，乐思蜀不由低呼一声。她运转起灵力正想化出两片荷叶接住自己二人，却觉刚才拦截住铜镜的屏障出现在身下，将她和也正准备采取行动的宇明婋稳稳接住。

　　从屏障上翻下身，和宇明婋在地面上站稳后，乐思蜀先看到的是几位妙华门人带着些同情的目光，她微微转头，就看到高大威严的尉迟泰，和她手中那柄缠绕着雷霆的巨剑。

　　“尉迟长老，我们……”

　　乐思蜀正想开口解释，却见尉迟泰摆了摆手，直接宣告了对她和宇明婋的惩罚：

　　“近几日天鼓峰上颇多雨雪，又打落了不少草木的枝叶，就请二位道友在峰上稍作停留，帮我打扫干净再走吧。”

　　“前辈，那些草木的落叶残枝在哪里呢？”

　　宇明婋环顾四周，却只见白茫茫一片素雪，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你们二位随我来。”

　　尉迟泰将巨剑重新负好，冲着宇明婋和乐思蜀点点头，随后负手转身迈步向前。乐思蜀望望宇明婋，和她一同跟随着尉迟泰向远方走去。

　　“把这座庭院扫干净就可以了。”

　　乐思蜀和宇明婋随着尉迟泰走了许久，最终停步在一座种满巨木，风格古朴的庭院前。乐思蜀随着尉迟泰的声音观察了一阵，发现庭院并不太大，碎叶落枝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

　　“二位道友不用着急，有什么需求随时找我就好。”

　　尉迟泰摆摆手，立刻有一位妙华门人送上两只扫帚，乐思蜀和宇明婋上前接过扫帚，却见尉迟泰退后几步席地坐下，缓缓吐纳调息起来，另一位门人走上前来，将一摞厚重的书册交到她手中。

　　“尉迟长老自己开始修习了，倒省去我们不少功夫，但她现在监工吧。”

　　乐思蜀默默想着，却不敢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尉迟泰周身似乎正不断散发着赫赫威压，令她不由自主地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举止来。

　　“阿蜀，那我们就开始吧。”

　　宇明婋手腕一转，扫荡开一大片落叶，冲着乐思蜀邀请道。

　　“好。”

　　乐思蜀点点头，握住自己手中的扫帚，和宇明婋一同清扫起来。她和宇明婋心有灵犀，两人扫着扫着便绕到尉迟泰身边，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尉迟泰虽然执法严苛，回答起问题来却很有耐心，不论是乐思蜀拿着残枝问她是否有其它用处，还是宇明婋询问可否放火直接烧毁落叶，她都给出了细致的解答。

　　“这截树枝恐怕不能再活过来了，你把它和其余落枝归拢到一处，之后由我来处理。”

　　“最好还是不要放火焚烧，因为有可能会殃及其它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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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询问时乐思蜀都有意靠得离尉迟泰近些，暗暗观察着这位妙华长老。她看着尉迟泰一边批阅着手中的书册，一边运转灵力修习道法，神情始终严肃认真。

　　“看来尉迟长老暂时没有受到曜魄的影响，希望她也没有堕入魔界。”

　　乐思蜀将一堆堆落叶扫到一起，心中想道。

　　“师尊。”

　　乐思蜀和宇明婋扫着扫着，忽听院外传来一声呼唤，方才劝诫过乐思蜀和宇明婋的中年门人迈步进入庭院，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涂南。”

　　尉迟泰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徒生，开口问道。

　　“流霞峰的虞长老和太微峰的夏师姐来了，虞长老她说……”

　　涂南还没说完，一道慵懒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她说你干嘛带走她的朋友，害得她喝酒都找不到人。”

　　慵懒的女声刚刚响起，乐思蜀双眸便是一亮，她杵着扫帚循声看去，却见虞还素倚在庭院的门边，晃悠着手中提着的两壶美酒。夏犹清从她身后闪出身来，冲着自己和宇明婋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