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万里》照妟

68、兄弟阋墙（下）

　　听到谢幽谷用了个“又”字，乐思蜀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微妙，她回忆了一下游戏中的剧情，发现并无太多涉及到这一对孪生兄弟。现在想到这两人，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前些天在论剑大会上的所见所闻，那天郭通、郭循二人穿着相同的服饰，舞弄着完全一致的剑法，却因样貌的差别被在场很多人认成父子而非兄弟。

　　“原来他们两个关系不好啊。”

　　乐思蜀思索着：

　　“他们在斗法，那一定是要运转灵力的了，眼下是个很好的机会啊，只要我们也去双秀峰拉架劝和，就能一次再试探两个长老，但这样就没法试探谢长老了。”

　　想到此处乐思蜀悄悄搓了搓手，暗自观察了一下谢幽谷，她只觉眼前的老者气度风雅，虽然年事已高，一双眼却仍清澈透亮。
　　游戏中对夕照峰两位长老的叙述不多，但乐思蜀记得当中有一句“二人辅助过三任妙华掌门，多年来一直关怀爱护门中所有徒生，为诸位长老中最和蔼可亲者”。谢幽谷给她的感觉与游戏中相差无多，都是和气温润，令人如沐春风的长辈。

　　“感觉两位郭长老比谢长老嫌疑高一些，以后有机会再试探谢长老和范长老好了。”

　　她如此想着，为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此时却听虞还素开口说道：

　　“他们两个和气相处的时候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都是针锋相对斗来斗去，谢长老不用太过着急。”

　　“唉。”

　　谢幽谷又重重叹了口气，她斟酌半晌，缓缓开口：

　　“他们兄弟若是像往常那样怄气，随便过几招斗斗，我的确不会太担心。只是这次两个人好像都动了真怒，几个徒生上前劝说，都被他们的剑气重伤了，另外还有不少在附近做事的徒生也受到了波及。”

　　“有徒生受伤了啊。”

　　虞还素接过话去，声音里少了些慵懒之意。

　　“是啊，他们两个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人因为他们的争执受伤了，还一剑接着一剑地乱斗过去，我想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就让范长老留下照顾受伤的人，自己赶来请尉迟长老了。”

　　说到这里谢幽谷略作停顿，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无奈之色：

　　“大家都知道，宗门里能说服他们，让他们不要再争斗的人，除了掌门，恐怕就只有尉迟长老了。天鼓峰比太微峰要近许多，所以我就先来这里了。”

　　“是震慑，不是说服吧。”

　　乐思蜀腹诽了一句，忽觉身侧有清风拂过，她身旁的宇明婋上前一步，朗声问道：

　　“谢长老，受伤的人多吗？”

　　“刚刚至少有十几位，现在只怕更多。”

　　谢幽谷认真考虑了半晌，面上忧虑之色更重。

　　“那我也过去看看吧。”

　　说话之间，虞还素放眼远眺了一阵，她扶了扶背后负着的三柄宝剑，开口向着谢幽谷说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幽谷望了一眼虞还素，神情登时轻快了不少，她理了理因为赶路有些凌乱的白发，和蔼地说道：

　　“我先上去请尉迟长老了，各位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虞前辈。”

　　在和谢幽谷道别后，众人都沉默着向前赶路。当看到天鼓峰的山脚已近在眼前时，乐思蜀快走几步来到虞还素身边唤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宇明婋和夏犹清。众人见状都来到她身边，乐思蜀思索片刻，将自己刚刚想到的“顺势试探”之策低声说与了身边三人。

　　“看来给尉迟长老打扫院子并不太累人啊。”

　　虞还素听完眯眼一笑，打趣了一句后接着说道：

　　“可惜有人要因为论剑大会错过这场精彩的试探了。”

　　“错过不了，最多只是迟到一会儿而已。”

　　夏犹清扬眉振剑，回首对着斜后方两座彼此相接的山峰遥遥一点。

　　“犹清，那对兄弟掐起架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不用着急过来，让你的对手多在台上站一会儿也好嘛。”

　　虞还素也回过身，她探手揽住夏犹清的肩膀，冲她微微一笑。

　　“能在我对面站多久，取决于她们自己的剑法水平。”

　　夏犹清傲然说着，一缕剑气从她指尖跃出，在空中盘旋数周方才消散于无形：

　　“我先去比试了。师姨，阿婋，乐少侠，等下见。”

　　“虞前辈，两位郭长老都会因为什么事情争执啊？”

　　再次短暂告别了夏犹清后，乐思蜀和宇明婋跟在虞还素身边，向着那两座彼此相接、高度形状都很近似的山峰行去，走出数步后，乐思蜀有些好奇郭姓兄弟不和的原因，便向虞还素问询了一句。

　　“很多。”

　　虞还素嗤笑一声，她拿起酒壶饮了两口，而后说道：

　　“当哥哥的看不惯弟弟整天只知道对镜梳妆，总说这样做有辱他们郭家老东西们的面子，虽然老东西们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当弟弟的是哥哥吹牛不打草稿，他会当着徒生们在的时候故意戳穿郭通的大话，让他下不来台。”

　　“他们很厌恶对方，但其实本质上没太大区别，也许他们应该少看看对方，多照照镜子。”

　　虞前辈真是品评人物的一把好手，乐思蜀努力压下嘴角，心中赞道。她快步向前时，听到身旁的宇明婋也发出一声轻笑。
　　“虞前辈，这是师尊让我给你带来的玉杏浆。”

　　三人向着双秀峰快步行进之时，宇明婋看着虞还素腰间晃晃荡荡的两壶美酒，双眼蓦然一亮。她在锦囊中摸索片刻，将前一日刚和乐思蜀提过的玉杏浆取了出来。

　　“玉杏浆？”

　　虞还素重复了一句，她接过宇明婋递来的玉瓶，抬眼端详着瓶中流溢的金色，眸中盛满笑意：

　　“我就知道熠姐会惦记着我的。”

　　她说罢拧开瓶塞，迎着山风饮下几口瓶中的琼浆，乐思蜀正考虑着要怎么旁敲侧击地问出虞还素对明月光和玉杏浆的评价，却见虞还素将随身携带的另一只酒壶解下，她扬了扬下巴，随手将酒壶抛给了不远处的宇明婋：

　　“也请你们两个小朋友尝尝我们霁州的‘明月光’吧。”

　　宇明婋稳稳接住酒壶，脸上露出有些别扭的神色：

　　“虞前辈，我之后再喝吧。如果我现在喝了的话，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

　　“你这小朋友酒量竟然不好啊。”

　　虞还素略有些失望地摊摊手，接着又怀着期待看向乐思蜀。

　　“我还没喝过酒，喝了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乐思蜀挠挠头，露出尴尬的笑容。

　　“哎呀。”

　　虞还素将玉杏浆拧好悬在腰间，口中叹道：

　　“有美酒但无人对饮，岂不悲乎。”

　　话虽如此，她却完全不悲伤地拿起另一壶酒，吞下一口接一口。宇明婋将虞还素拋来的美酒收入锦囊之中，和乐思蜀相视而笑。

　　双秀峰距离天鼓峰并不太远，乐思蜀和宇明婋、虞还素一面闲聊一面赶路，并没用多久便来到了两座并立的山峰脚下。

　　乐思蜀停下脚步，仰面向上望去。日光照出两座山峰高度相似的轮廓，也照出遥遥相对、风格全然不同的各色建筑。

　　左边山峰上的建筑大多金碧辉煌，能看出执掌山峰的长老非常想突显自己过人的财力，乐思蜀猜测这座山峰十有八九处于郭通的掌管之下。右边的山峰上的建筑倒还算素雅，只是有些建筑上绘制着一些并不高明的画作。乐思蜀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些画作多是人物画像，被绘制的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自己外貌十分在意的郭循。

　　“也不知道他们哥俩在哪座山头上斗殴呢。”

　　虞还素也和乐思蜀一起抬头向上望了望，望过后她随手在两座山峰上点来点去，最后一点停在右边的山峰上：

　　“好，那我们就先从郭循管着的这座山上去吧。”

　　“还能再随便一点吗。”

　　乐思蜀悄悄在虞还素身后撇了撇嘴，但身子却很自觉地跟着虞还素上了右边的山峰。和虞还素相处的这几日里，她发现这位前辈虽然常有点不拘小节，但从不会因此影响正事。

　　“其实虞前辈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嘛”

　　乐思蜀如此想着，和宇明婋一同快步上前赶到虞还素身边，只见山风吹动她凌乱的长发，露出那道引人遐思的伤疤来。

　　“下次有空的时候问问虞前辈这道伤疤的由来好了。”

　　她将目光移到山路上，心中想道。

　　“山上的人好少啊。”

　　乐思蜀思考之间，宇明婋大步向前，口中感慨道。

　　“郭循收徒的条件很苛刻，而且重点只集中在外貌上，能入他眼的人不多，现在估计都在山顶劝架吧。”

　　虞还素侧头看看道路旁建筑上的郭循画像，重重啧了几声，乐思蜀和宇明婋随她咦了几声，咦过后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她们继续赶路，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乐思蜀终于听到了不属于她们三人的声音。

　　“郭通，大家都说你大的都能当我爹了。”

　　“长兄本就如父。郭循，这么多年我一直掏心掏肺地照顾你，你呢？你听听你说的话，看看你做的事，真是让我恶心！”

　　“让人恶心的是你吧郭通！”

　　“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