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荷点

102、第 102 章

　　中午时候，魏洛叫来刘恒，递给他数张徐瑄画像。
　　交代他派人蹲守在京城各大城门，守株待兔，等待徐瑄入城。

　　刘恒接过画像，一看就知画像全部出自魏洛之手，他亲自画的。
　　遂将画像卷好，说道：“派人蹲点容易，只是守门的都是锦衣卫，届时他们询问，该找什么借口？”

　　魏洛道：“就说东厂捉拿人犯。”
　　说着，将一封书信递给刘恒，“这是我亲笔手书，你拿给陈振看，让他配合开具文书，再去刑部拿捕票。”

　　刘恒道句“是。”
　　事态紧急，魏洛催着他赶紧去了。
　　沈瑶整理好衣襟走出来，从背后环抱住魏洛腰身，将脑袋靠在他后背，喃喃道：“能抓住吗？”

　　魏洛扭过身体，低眸凝视着女孩眼睛，笑道：“抓不抓住，总得去做，总不能坐以待毙。”
　　沈瑶蓦地叹息，“真是造孽，这都什么事呀，不让人安生。”

　　魏洛道：“最后一次了。”又问：“徐瑄在京城除了与邓宴交好，还有别的好友吗？”
　　沈瑶道：“让我想一想。”
　　她蹙眉思考一阵，遂拿起毛笔，沾上墨水，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之前住徐府时，总有几个人过来，久而久之就知道了。”

　　魏洛拿起看了看，抬腿走出去，对内侍交代几声，内侍遂带着纸过去了。
　　沈瑶道：“你要监视这几家吗？”
　　“是啊，徐瑄若进京，总不敢直接回家，一定会找亲朋好友。”

　　沈瑶道：“也是，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魏洛笑道：“担心无用，有这时间不如吃好睡好。”

　　内侍上了一大桌子饭菜，两人饱餐一顿。
　　下午，魏洛去皇帝那处理朝政，沈瑶无事则躺床上睡觉，睡醒便随便找些书打发时间。

　　就这样，过了三五日，外面依旧没有徐瑄消息，风平浪静，好似一滩死水。
　　可越是这样平静的日子，沈瑶的心越慌，心口堵的难受。

　　晚上，魏洛安慰道：“或许他真如你所料，不来京城，而是径直回杭州了。”
　　沈瑶看着他，眉头能夹死一只蚊子，“不，我现在越发觉得他会来京城，或许他已经来了。”

　　魏洛握住她手，在她掌心里落下一吻，“你太焦虑了，一切有我、还有沈都督在，我们都会保护你。”

　　沈瑶从床上爬起来，摇头道：“要不我回家好了，徐瑄若来，也是找我报仇——”
　　“胡说什么？”
　　魏洛严厉呵斥，“你出去送死吗，我告诉你沈瑶，徐瑄的事没有解决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老实给我东宫待着。”

　　沈瑶蓦地眼圈红了，垂下头沉默不语。

　　魏洛见了，忍不住叹息，将人紧紧搂在怀中安慰，说道：“我不怕徐瑄来，而是怕他告御状。你父亲捏造徐瑄身世，以伦理欺君才使得你们和离，这事若是陛下知道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沈瑶哽咽道：“会死对不对？”
　　“陛下不会容忍沈都督与我有私情牵扯，在他眼中这种事叫结党。”
　　沈瑶的心顿时凉飕飕的，靠在他怀里再也不敢说话。

　　见沈瑶情绪实在低落，魏洛不禁又安慰着，“不过我们也不一定是待宰的羔羊，眼下陛下病着，朝政大事依赖我和陈振，还是可以赌一把的。”

　　他低头亲了她一口，用最柔软的触感安慰最破碎的她。
　　沈瑶抬头，两人深深吻在一处。

　　*
　　京郊乞丐堆里，徐瑄正杵着根木拐，东张西望。
　　自从跳船逃跑，转而上了另一艘北上航船后，他便小心翼翼，遮头掩面，直到前天晚上才到达码头。

　　码头靠近东便门，然而当他接近城门后，发现有人拿着画像核查入城人员。
　　徐瑄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正是皇太子魏洛的手笔嘛。
　　呵！

　　他慌忙离开，将身上的衣裳拿当铺典了，换上乞丐装。
　　浑身破布烂衫，脸上沾满泥土，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整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臭叫花子。

　　这样蹲在乞丐堆里，谁也不会发现异样。
　　不过若有人观察细致，会发现一堆乞丐里，有个乞丐眼眸格外明亮，那是经年累月积累的傲气，通过一双慧眼淋漓尽致体现出来。

　　虽碾如尘土，仍光耀灼目。
　　天生不同凡响。
　　徐瑄像蛰伏的猛兽，静静等待着时机~

　　*
　　黄昏，沈老爷一瘸一拐走出衙门，就被魏洛的人请入东宫。
　　父女俩数日未见，聊的格外亲热。

　　魏洛回来时，两人正在用晚膳，他便也洗洗手，跟着一起用了。
　　内侍重新添上碗筷，又加上几道时鲜小菜。

　　沈老爷先是谢恩，随即问徐瑄的事。
　　魏洛边吃边道：“还没消息。”
　　这时候，没消息算是好消息了。

　　沈老爷说道：“或许他真回杭州了。”
　　魏洛觑一眼他，没吭声，沈瑶夹块鹅肉给魏洛，问道：“武威不是说派人去杭州了嘛，有消息吗？”
　　俩人都看着魏洛，魏洛叹道：“从京城去杭州走水路将近一个月，若真有消息，得一个多月后了。”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沈老爷也不吃饭了，只一个劲的闷头喝酒。

　　沈瑶看不过去，遂给老爹盛了碗汤递过去，劝道：“喝酒伤身，您老脚还没好，少喝些。”
　　魏洛见了，笑道：“沈都督奔波半生，倒是生个好闺女。”

　　沈老爷眯了眯眼睛，哈哈笑道：“那是，我闺女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遂把酒盅推到一边，拿起汤匙舀着喝了，赞道：“好喝好喝。”

　　沈瑶忙接话，自豪道：“是我熬的。”
　　眼睛弯成了个月牙。

　　桌上俩男人都看向他，沈老爷问道：“我闺女何时会炖汤了？”
　　“炖汤不难，把食材都加入罐中，文火慢炖，看着时辰和火候就行了，没炒菜那么难。”
　　她又给魏洛盛一碗。

　　沈老爷刚欲再夸，忽然发现不太对劲，这汤似乎是某人炖给情郎的，遂由夸改酸，说道：“我真是有福，这次沾了殿下的福，喝上亲闺女煲的汤，臣多谢殿下~”

　　沈瑶忍不住吐舌笑了。
　　吃完饭，沈老爷告辞离开，径回南城歇息去了。
　　夜一转而逝。

　　一声鸡鸣叫破天际，东方天空红霞漫天，一轮火热的太阳正喷薄欲出。
　　此时时辰尚早，天还微微黑着。

　　但东便门前等待进城的人已排成一列长队，叫卖的、担货的，赶路的，浩浩荡荡，都拥挤在城门前，堵的水泄不通。

　　直到几辆泔水车到来。
　　熏人的臭气沿着车身扩散，人们纷纷捂着嘴鼻，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每天卯时，城外泔水车都会组队进京，穿街过巷叫喊着收泔水。

　　泔水车到了城门，守门侍卫看都不看，赶忙摆手让人快速通过。
　　毕竟，实在太臭了，也没啥好看的。

　　其中一辆泔水车穿过几条街后，拉车的男人看着周围无人，遂停下车，走到车旁边敲敲，喊道：“没人，可以出来了。”

　　随即打开车上盖子，徐瑄像猴般快速跳了出来。
　　男人赶紧几步远离，蹙眉远远打量着徐瑄，眼里似乎还有几分嫌弃。

　　徐瑄出来后拍拍身上破衣服，看着男人笑道：“怎么每日收泔水，还嫌臭？”
　　男人道：“我收的是泔水，不是身上沾满泔水的人。”

　　徐瑄笑着摇摇头。
　　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板递给他，是几日前典卖衣服换来的。

　　徐瑄深深作个揖，诚恳道谢，“我被人陷害，沦落至此，今日多谢大哥带我进城，大恩大德，请受一拜。”
　　男人见了，忙道：“年轻人言重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路你自己慢慢走。”

　　“我会的。”
　　男人拉车离开，徐瑄才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带着迷人的气味，他一路走到北城沈家。
　　这时候天已大亮，沈家门匾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徐瑄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说来幽默，魏洛派人蹲守许多地方，偏偏灯下黑，沈府直接给漏了过去。

　　而且，由于皇帝叮嘱，也怕人多口杂，对于大本营的沈府，家中只有碧萝一人知道近来发生之事，其他人诸如沈夫人、沈璠等，沈老爷皆以徐瑄去杭州公事为由打发。

　　因此徐瑄甫一进去，就有下人上前问：“姑爷不是说去杭州了吗？”
　　边问边捂着鼻子，拿异样眼光审视。

　　徐瑄略微皱了皱眉，轻道：“是去了，不过路遇小人打劫，我活着逃出来了。”
　　“劫财？”
　　徐瑄：“劫色！”

　　下人：“……姑爷身上这味怎么——”
　　徐瑄：“喝酒喝多了，一不小心倒粪坑里了。”

　　“……这还劫色？”
　　下人顿时眉头一抖，见徐瑄面色转冷，忙飞跑着去告知沈夫人。

　　沈夫人不知因果，出门一看徐瑄遭遇，不由感叹，“活着回来就好。”
　　随即叫人烧水、洗漱，收拾一番。

　　徐瑄清洗身体，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来问：“沈瑶呢？”
　　沈夫人道：“南城住着呢，老爷最近也是南城去的多。”

　　徐瑄点头，又问碧萝在哪？
　　沈夫人因着他问沈瑶贴身婢女，而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答道：“昨日刚回来，说是拿衣服。”

　　徐瑄勾了勾唇，笑道：“我去找她。”
　　说完，大踏步往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