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花魁》泠玥七

106、烧房子

　　秦蓁一路嚎啕着回家，护送她的陈繁被吓得够呛，生怕长公主和秦侍郎见了责骂。

　　好在郡主进尚京后，抽抽噎噎地止了哭声，秦蓁抹了抹脸，她只许自己哭这一场，算是对自己多年的爱恋做个了结。

　　从前再怎么厚着脸皮缠人都好，在她看见二表哥对洛姐姐那样紧张后，她也该死心了。

　　“陈繁，先不回长公主府。”

　　陈繁心惊肉跳：“郡主要去哪儿？”

　　“袁太师府。”

　　次日，袁守信鼻青脸肿地走进大理寺，褚青晏与陆谦白正在议事堂商讨移送红鸢之事。

　　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不太对，一齐往大门口望去。

　　袁守信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刮了那两人一人一眼刀：“看什么，没见过打架受伤啊。”

　　“我看你像单方面挨揍。”褚青晏收回眼，余光里袁守信慢慢向他走近，“发生什么了？”

　　袁守信气不过，可又不好发作，幽怨地望了陆谦白一眼。

　　眼里只有案子的陆大人没明白他眸中深意，同样认真地回看他。

　　袁守信叹口气：“陆大人，能不能行个方便？我有话想单独跟青宴说。”

　　“哦。”陆谦白后知后觉，连忙站起来，随手拿了本书跑出去。

　　褚青晏目光随意扫在眼前的尚京舆图上，等着袁守信开口。

　　“青宴，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我都快被秦蓁揍死了！”袁守信将一身伤展示给褚青晏看，“你看这，还有这，她这次是动真格了，毫不留情啊。”

　　“你对她做什么了？”褚青晏看着袁守信猪头一样的脸，虽然秦蓁平日也不少揍他，但这次确实下手有些重。

　　“我哪敢对她做什么啊？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她非说我骗她，害她丢人现眼，我冤不冤啊。”

　　“你骗她什么了？”褚青晏眸光收敛，昨日那般情形，秦蓁还有心去揍他，事情只怕不小。

　　袁守信捂着脸，颇有些委屈：“不就是因为我将你娶王妃的真实原因告诉她了么，她非说我骗她，可是讲道理嘛，我说的……也、也不是骗她。”

　　袁守信越说声音越低，也知道自己并不占理。

　　“你跟她说我娶王妃的原因是什么？”褚青晏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可袁守信就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他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被褚青晏单手扣住肩。

　　“哇痛痛痛……青宴你轻点儿，这里也伤了。”袁守信痛得差点跳起来。

　　褚青晏松了些劲：“说。”

　　袁守信快速说完：“我就是告诉她，你是为了查案才娶的王妃，你心里肯定还是属意于她的……”

　　“那你挨揍不冤。”褚青晏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满。

　　袁守信咽了咽口水，要不是秦蓁揍得够狠，他少不了还得挨青宴的揍。

　　袁守信梗着脖子辩解：“那、那我说的在当时也是实情。”

　　褚青晏厉色看着他：“后半句不是。”

　　袁守信呆住：“不是，青宴你不喜欢郡主啊？”

　　“不喜欢。”

　　“从未喜欢过？”

　　“从未。”

　　“那你为什么从来也不反驳解释？”袁守信太过激动，说话快了些，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何时问过我？”

　　袁守信闭上了嘴，他与郡主的事，人人都传，可谁又敢真舞到他面前来。

　　袁守信不死心又问：“那如果在你娶王妃之前，圣上要对你和郡主赐婚，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不是，青宴，你不能站在如今立场来答我，假如你从未认识过现在的王妃，她也还是下落不明，或者她就已经……”

　　袁守信“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褚青晏一眼瞪了回去。

　　袁守信拍了拍自己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的意思是，青晏，若是没后来这些事，你也不答应么？”

　　“不答应。”

　　“为什么啊？”袁守信想不通，“王妃嫁给你之前，你不也不认识她么，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娶谁。”

　　褚青晏蹙眉：“你把我当什么人？”

　　“谁让你平日里一副除了公事，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那你更不该这么认为，随便娶个人回府，会影响公事。”

　　袁守信要被他的歪理气死了：“你跟陆谦白，一个疯，一个痴，真是绝配，郡主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了。”

　　褚青晏看回舆图：“说完了？说完了就滚，一身伤还到处跑。”

　　袁守信骂骂咧咧地走了。

　　袁守信走后没多久，顾仲鸣来了。

　　他此来为两件事，一是替窦丛璋诊脉配药，二是告知祈王爷，他嘱咐他的事已办妥。

　　褚青晏当即放下了移送红鸢那日要派出守卫的名单，将陈繁唤进来，吩咐他一件事。

　　陈繁一头雾水地走出大理寺，这王爷的要求愈发古怪了，从前还只是让他换夭英煎的药，这次怎么让他去烧夭英的房间呢？

　　当夜，祈王府起了不大不小一场火，火起于清松堂，很快被浇灭，只烧干净了一间屋子，旁边的屋子被火势牵连也烧了大半，但好在控制得及时，没有波及王妃居住的主屋。

　　夭英灰头土脸地从救火现场跑出来，见洛玖卿正往这边走，赶紧拦在她身前：

　　“王妃别去了，火已经灭了，没什么事。”

　　“这火怎么回事？”洛玖卿面露疑惑，屋子烧也就烧了，都是些身外之物。

　　可这火起得蹊跷，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夭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今日与我同宿在主屋吧。”

　　“不不，我还是跟春枝挤一挤吧。”夭英看向春枝。

　　春枝点点头。

　　洛玖卿拧了她一把：“你还嫌弃我。”

　　“我哪敢嫌弃王妃啊，我是怕王爷来……不方便。”夭英挠了挠头，眼睛飘向旁边的槐树。

　　今日王爷回的果然早些，先替她重新给右臂上药，然后状似不经意问起：“今日府里走水了？”

　　“嗯，不过没事，只烧了一间屋子，没伤着人。”洛玖卿爬上床，给王爷让出半边榻。

　　“明日我让张总管将府中上下检查一遍，秋日干燥，须得小心些。”

　　“王爷明日也不陪我么？”洛玖卿眼巴巴望着他。

　　今天她收到新的阁主令——劫囚救红鸢。

　　褚青晏摸了摸她的乌发：“还要忙一段日子，下月初十，我陪你出门踏青可好？”

　　王妃跟秦蓁跑马那日，虽然遇上马匪闹得不快。

　　可在遇上匪徒之前，王妃玩得很开心。

　　所以王妃不是不想出门，只是在尚京没有同她玩耍的朋友而已。

　　“嗯，好。”洛玖卿扬起心满意足的笑。

　　王爷要下月初十才有空陪她，洛玖卿猜测，红鸢转移的日子应当在初九。

　　否则王爷不可能放着适宜登高的重阳节不带她出门，而要定在后一日。

　　只能说明，初九他实在脱不开身。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褚青晏也笑了笑：“睡吧。”

　　洛玖卿见他没有要上床的意思：“王爷不睡么？”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将陈繁留在府中，有什么事，让他给我传话。”

　　账内柔光中，褚青晏的面容格外清俊，洛玖卿看得心内一阵悸动。

　　在他走后，仍久久不能平复。

　　洛玖卿在榻上翻了几遍身。

　　褚青晏是因为府中起火，特地赶回来的？因为担心她会害怕么？

　　她此生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人，更不曾有人像他待她这般好。

　　洛玖卿坐起身，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曾经她也以为季玄是她的救赎，可结果呢？他对她利用伤害起来，毫不手软。

　　她见过褚青晏在大理寺狱满身染血的模样，也知他的深谋与手腕。

　　一个从战场上下来，又做铁面无私大理寺卿的人。

　　她不信他真如传闻中那样清正无暇，他既能为了查案，违心娶自己，又焉知他不会为了查案，做别的事。

　　他只是自己的任务，不必对他心软。

　　*

　　青玉楼密室。

　　数十根长烛燃着炽热的火光，洛玖卿、夭英和数十个千杀阁低阶杀手围在一张方桌前。

　　人群中心是一抹亮眼的红裙，柳香玉举着蜡烛：“这些就是季左使能给你找到的全部帮手。”

　　洛玖卿拢了拢头发：“劫囚不是小事，这么些人，我做不到。”

　　“不是他小气，是如今尚京只有这些人了，刺杀太子后，你也知道，风声紧，千杀阁其余人大都离京了。”

　　“任务怎么分？”

　　“你和夭英还是一样，事成了，每人记一个乙等任务，他们记丙等任务。”

　　“阁主为了红鸢还真是下血本了。”洛玖卿数了数人头，若这些人都能活下来，任务数可不少。

　　柳香玉笑了：“你当阁主是什么人？若真将红鸢救出来了，你们得的任务，都会记在她头上。”

　　洛玖卿惊讶了一瞬，随即笑了：“他倒是一点也不吃亏。”

　　“千杀阁从不做赔本买卖。”柳香玉将洛玖卿要的东西放在桌上，“行了，你们商讨行动之事吧，我先走了。”

　　洛玖卿看着她秉烛离去的背影，被夭英叫了两声才回神。

　　“娘子，我们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