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柳香玉 ...
-
褚青晏的手将面纱的细绳绕过她脑后，连带着他整个上半身靠近了王妃。
两双眼睛正面对上，王妃眼中水汽氤氲，杏眸乌润，闪烁着茫然和意外。
洛玖卿在褚青晏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痴傻模样，回过神，将眼皮下压，收敛了眸中情绪。
“爷，人抓来了。”陈英一手一个，将马车里的主人和车夫都押了过来。
“闹市纵马伤人，送去京兆府。”
“是。”
褚青晏转向王妃：“伤到哪了？”
洛玖卿左手虚搭在右肩上：“肩膀疼。”
被她救下的孩子止了哭声，指了指对街的蒋氏医馆：“恩人，那是我阿姐开的医馆，我阿姐医术可厉害了，尤其是正骨接骨。”
尚京里姓蒋的女医师出自杏林名家，确实是接骨好手，盛名在外。
王妃肩膀伤了，回去找府医，路上颠簸难免痛楚，蒋氏医馆确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褚青晏俯身将王妃横抱，洛玖卿突然被他抱起有些不习惯，在他怀里动了动，肩膀更痛了。
“别动。”褚青晏垂眸看她一眼，目光稍触即离。
洛玖卿在这一眼里看到了些许慌张，王爷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淡定。
他也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贴近，几乎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
洛玖卿左手绕过王爷后颈，虚搭在他左肩上。
褚青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她的手臂蹭到了他的脖子，并未压实，而是随着他的脚步有细微的挪动。
有点儿痒，更多的是不自在。
进了医馆，那孩子叽里咕噜跟姐姐说明了情况，蒋大夫将人迎入内室，让褚青晏将人放在里头的小床上。
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蒋大夫提醒道：“这位公子，我需要为患者宽衣查看伤情，还请你回避一二。”
褚青晏面上绯色更深，低头转身出去。
蒋大夫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替洛玖卿接上肩膀。
洛玖卿摸着肩转了转：“这就好了？”
她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蒋大夫笑笑：“好了，就不耽误姑娘的正事儿了。”
她落下门栓，打开后门，让洛玖卿进入庭院。
后院晾了许多草药，药香扑鼻，院子里摆着简单的石桌石凳，已经坐了人，斟上两杯热茶，像是等了许久。
洛玖卿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
对面的女子约莫三、四十岁，略施粉黛的面上可见少许岁月痕迹，一双狭长的凤眼很漂亮。
这双眼睛在年轻时飞扬吊梢，妩媚生动，而今年岁上来了，略微下沉，少了些张扬，更添沉稳丰韵。
对面开门见山：“洛娘子？”
“是。”洛玖卿颔首。
柳香玉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很漂亮，但还不够。
她笑着凑近了些：“摘了面纱，我要验货。”
她可不能让姿色平平的人做青玉楼的花魁，砸了她的招牌。
洛玖卿微一迟疑，她脸上还带着疤，怎么通过花魁的选拔？
见她这样反应，柳香玉柳眉倒竖，怒骂道：“好他个季玄，说什么找个人来帮衬我生意，果然是唬我的？”
洛玖卿看她的目光带上疑惑，她跟季玄很熟么？
她从来没见过谁敢这样跟季玄说话。
“你别这样看我，你若是不够姿色，我可不给他面子，要退货的。”
洛玖卿伸出一只手。
“什么？”柳香玉盯着面前的手，挑了挑眉。
玉手纤纤，如柔荑，如凝脂，有这样好看手的人，无论如何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恢复我容貌的药水。”她脸上的疤是用药粉所致，有解药，每次祛疤需要用一整瓶药水，她不方便都带入王府，因此大部分存放在青玉楼。
柳香玉将两手一摊：“没带。”
洛玖卿想了想，她也没有那么想上两份工，若是青玉楼不要她，她安心待在祈王府，也不是不能做任务。
她利落地揭下了面纱。
柳香玉盯着她的脸，没有马上说话，细细看过后，她笑了，眼尾挤出几道细痕：“季玄这回倒是没有坑骗我，果然是个绝色小娘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从洛玖卿眼尾扫到下巴，屈起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世人果然眼孔浅显，我还道他们说的丑八怪王妃真有多难看呢，怎么就无人瞧出这疤痕下真正的绝世颜色来。”
洛玖卿不是个没听过夸的人，栾素说过更多更肉麻的话，她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位柳娘看着她说这些话，叫她有些难为情。
许是她的眼光太过透彻，直抵人心。
“看够了没？”
柳香玉笑了笑：“美人怎么可能看得够？”
她退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洛玖卿将面纱重新戴好。
“什么时候能来青玉楼？我要为你办一场最盛大的花魁宴。”
“花魁宴？”
“青玉楼花魁之位空悬久已，就是因为姑娘们各有千秋，谁也不服谁，办一场花魁宴，谁得的缠头多，谁就是花魁，你要想做青玉楼花魁，就得让楼里的姑娘们都服气。”
洛玖卿蹙眉：“那我要做什么？”
“姑娘会什么才艺？”
“吹拉弹唱舞，都会一点。”
柳香玉眉尾一扬，看向洛玖卿的目光更深。
她像是个被设计好的美人，专门等着送上青玉楼。
“准备一个节目，很快，你就会名动京城。”
得了柳香玉的认可，正事谈完，洛玖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姑娘还有别的事？”
“我想请柳娘帮个忙。”
“你说。”
“监礼司有个姓金的嬷嬷，说她是千杀阁在京情报网的一员，我想知道这位金嬷嬷是何来历，为何会在祈王府。”
这事儿倒有些意思，季玄将洛玖卿交付给自己时，柳香玉就知道，这个杀手对他意义非凡。
千杀阁在尚京的情报网经营多年，领头的也是他极其信任之人，只是情报网牵扯广泛，人多眼杂，暴露的风险比较大。
青玉楼却不同，她柳香玉是早就脱离千杀阁的人，身份洗得很干净，这些年为摆脱千杀阁，她更是从不与阁内往来。
她收留的都是清清白白手上没沾染人命的娘子，从不与江湖事有牵扯。
季玄安排洛玖卿进青玉楼，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即便尚京城里千杀阁的杀手被一锅端了，也查不到她，即便是青玉楼被人盯上了也查不出什么。
那这个金嬷嬷就不可能是季玄的安排，不知道是阁里什么人动了歪心思。
“此人不是阁里的安排，不必留了。”
“行，那我有数了，也烦请柳娘替我跟季左使知会一声。”
“好。”柳香玉看着洛玖卿，果然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被季玄调教得如此听话，这种事还要上报。
她是很好奇这二人关系的，可是季玄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清楚，他不可能让自己有软肋。
更何况这姑娘另一个任务是嫁给祈王爷做祈王妃……
柳香玉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那点儿本就虚无缥缈的猜想甩了出去。
*
身后门响，褚青晏扭头，看着跟在蒋大夫身后低眉顺眼的洛玖卿。
“久等了。”蒋大夫朝他颔首。
确实很久，久到褚青晏几次想敲门问问情况。
看见她出来，他稍稍安心：“感觉如何？”
洛玖卿抬眸冲他笑了一下，但是她戴着面纱遮去了大半张脸，只能从弯弯的杏眸里能看出笑意。
乌润润的黑眸子不掺一点儿杂质，目若悬珠，双瞳剪水。
褚青晏垂下眼睫，就听见她柔柔绵绵的声音：“蒋大夫好厉害，一点儿也不疼了。”
被夸的蒋大夫从柜台后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脱臼的地方已经接好，这几日不要提重物，也不要多动，免得再次脱落。”
洛玖卿点点头：“嗯，谢谢大夫。”
“多谢。”褚青晏简略道谢，看陈繁一眼，示意他给银子。
他先带王妃出医馆，身后还响着陈繁和蒋大夫的拉扯。
“不用给了，那位娘子是救我阿弟伤的，我替她治伤是应当的。”
“不行，我们爷吩咐了要给，就必须给。”
“真不用。”
……
鸿福楼前围聚的乞儿都散了，陈繁将银子丢在医馆柜台上飞快跑出来，跟在王爷身后。
听见王爷问话：“那中毒的孩子什么情况？”
“都好了，大夫过来喂了一副药，将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就好了，鸿福楼的吃食并无问题，是那孩子自幼吃不得乳酪，却捡了客人吃剩下的樱桃乳酪吃。”
洛玖卿的余光落在陈繁身上，听他说完才垂眸盯着脚下的路。
短短一日之间，柳娘就安排妥了如此多事情，洛玖卿佩服不已。
已经过了饭点，鸿福楼内却还是很热闹，大半的桌子都坐了人。
祈王府昨夜就派人来预定了位置，在二楼雅间，菜也已经提前点好。
王爷和王妃坐下来没等多久，就开始上菜了。
一碟碟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桌，洛玖卿早就饿了，拿着筷子就等王爷先动手。
陈繁提王爷和王妃各盛了一碗碧玉丸子汤。
清甘的茼蒿和鲜嫩的丸子搭配得很好，肉香而不腻人，洛玖卿很快便一碗下肚。
她抬手去夹中间的烧鹅，右肩清脆响了一声，她没感觉到疼便不甚在意地讲筷子继续往前伸。
一只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洛玖卿扭头去看王爷，他面上毫无波澜，手继续往前。
王爷掌心有茧，蹭在她手背上，又痒又硌，很难忽视。
就在她注意力全在手背上时，王爷将她的筷子夺了。
洛玖卿：？
还不让人吃烧鹅了？
褚青晏左手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右手顺势往前，夹了一片烧鹅，沾上酱汁，递到她口前。
虽然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要亲手喂她，但是鹅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洛玖卿张口将纤薄的鹅肉包进嘴里，咬一口酱汁充盈口腔，鲜香酥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柳香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