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鹿枕月

2、第 2 章

　　服务生动作轻轻地把手中的餐盘放下，绚丽的灯光落在香气腾腾的菜肴上，映照出莹润诱人的光泽。但坐在餐桌前的两位英俊的客人却无人垂涎。

　　江念的手机摊在桌上，上面正显示着某人的朋友圈页面，没有仅限三天可见，只要轻轻往下一划，满页尽是甜蜜的话语与照片。而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主人公，就坐在他的对面，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目，浑身僵硬。

　　晌久，秦默才像是找回灵魂，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慌张地抬起眼看向江念的表情：“宝宝，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不知道他发了这些照片……”说到最后，秦默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该死的。

　　周然那个傻逼，给江念发这种东西，竟然还屏蔽了他！

　　秦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解释：“我和周然不是那种关系，是，我是和他出去玩了几次，但当时还有别的朋友，他们可以替我作证，我和周然真的没有什么，这几张照片，完全是他摆拍，那些内容全是狗屁！”

　　说着，他拿出手机，想找自己的朋友作证，但江念很快冷淡的打断了他：“不必了。”

　　秦默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江念，你不相信我？”

　　“照片不是我逼你拍的。”

　　“几张照片算什么？我又没和他交往！”

　　江念反问：“他喜欢你，难道你一无所知？”

　　秦默语噎。

　　是的，他当然清楚。

　　相比起被告白了才反应过来的江念，他天生擅长与人交往，最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洞察人心。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当周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时，不需要刻意探查，他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对方眼中刻意隐藏却遮掩不住的爱慕。

　　但那又怎么样？

　　“江念，你不能这样。”秦默语无伦次地说：“几张照片，你就给我定了罪，我既没有和他交往，也没和他上床，我们都交往两年了，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江念：“秦默，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秦默烦躁的像一头在迷宫里乱转的狮子，精心打理的发型也翘了起来：“我们是恋人，结果一有点风吹草动，你就怀疑我的忠贞，这次是周然，那下次呢？江念，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没有下次。”江念提醒他：“我们分手了。”

　　秦默：“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就因为这个？！”

　　江念微微皱起眉，逐渐变得醒目的牙疼也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再吃一颗止痛药，也不知道最近的药店离这里近不近。他点头，申明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秦默“哈”了一声，带着十成的怒火，然后他紧紧抿起唇角，脸色难看的盯着江念，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病痛困扰的人。

　　“我不同意。”许久，他开口：“江念，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无理取闹了吗？”

　　无理取闹？江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先不提我没有出轨，仅仅是有人想追求我，你就要和我分手？江念，你连解释的机会豆不给我，这样太不讲道理，我能管住自己，但我怎么管住别人？”秦默把自己的手机甩到他面前：“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尽管查。”

　　江念没动，也没查。

　　秦默看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没有落点，仿佛正在凝神倾听餐厅里回荡的背景音乐，态度漫不经心。在分手现场还是这样的随意，一团积攒已久的怨气无端从他的心头升起。

　　他开始口不择言：“你不会觉得你自己做的很好吧？自从你毕业以后，就每天忙着工作，到处飞去出差，我要你和我去约会，你还忙着工作，周年纪念日都要回去加班，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我见你的次数还没送外卖的多，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怒气就像是一个充气中的气球，一旦开始发力，便一股脑膨胀起来。

　　“我要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我家空房间那么多，你却宁愿租一个老破小，哪个人谈恋爱像我们这样？你知道我朋友他们都怎么笑话我的吗，说我家是不是破产了养不起你。”

　　“你怪我和周然出去玩，但你呢？晚上要加班，周末也要加班，有时候，我想和你多相处一会儿，想和你约会，都找不到你空闲的时间。”

　　“江念，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和我交往是不是委屈你了？”

　　“其实你早就想和我分手，现在总算找到理由了是吧？”

　　秦默的怒气越来越盛，声音也越来越大，旁边几桌的客人不着痕迹地降低了交流的频率。

　　悠扬的背景音乐遮挡不住他怒气冲冲的质问，这场分手宣告，到后来，完全成了他单方面的指责。

　　他积怨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宣泄出口，恨不得一口气清算完。

　　江念认真地听完了他的话，沉思道：“原来你对我一直有这么多不满。”

　　“我……”秦默顿了顿，紧接着放柔了语气：“我是有一点不满，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都是误会，我们说开了就好了，以后你多抽点时间给我……”

　　止痛药的效果彻底消失了。

　　剧烈的疼痛如同惊涛骇浪席卷而来，以牙齿为起点，半边脸颊都感觉到了抽痛，蔓延到脑后，已经无法忽略。江念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第一回发现他喋喋不休聒噪地像一只苍蝇。

　　江念站起身推开了座椅，秦默的胜券在握也凝固在脸上，他沉下脸：“江念，你真的想分手？”

　　江念：“秦默，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秦默后槽牙咬紧，眼眶因孑然怒火而微微发红，他拦住了转身欲走的江念，力气用的很大，攥的江念手腕发疼。

　　两人都是成年男人，但体力也有悬殊，一方常年在健身房锻炼出一身漂亮肌肉，另一方刚经历了连轴的出差，还正被莫名的牙疼折磨，江念挣了挣，竟一时无法挣开。

　　他拧起眉，冷声说：“秦默，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别闹得太难看，我们还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秦默简直要气疯了：“我莫名其妙被分手，我能好个屁！”

　　两人的纷争已经吸引了餐厅里绝大部分客人的注意，眼看着要上升到肢体冲突，服务生不得不上前来阻拦：“这位先生，请不要店里打架……”

　　秦默暴怒：“滚开！”

　　他伸手要推开服务生，却被人率先拦住。

　　是坐在他们邻桌的一位先生，从头到尾听了这场闹剧，如今终于坐不下去。

　　他的身高比秦默高了些许，肩膀宽阔，袖子挽起露出一节修长的手臂，看起来清瘦，却稳稳地挡住了秦默的动作，顺便也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吵架的二人。江念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自己的前男友此刻竟显得格外狼狈。

　　秦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解释，甩锅，求情，全都没有用。

　　秦默的目光中露出了可怜的乞求：“江念……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过着甜蜜的周年纪念日，怎么转眼就翻脸？

　　他既没有真的出轨，还默默忍受着男友的忙碌，相处虽有摩擦但也顺利，今天还特地安排了浪漫的约会，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玫瑰花束就放在座椅上。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